《风流女帝——妩媚则天》章节10

  雨天而有些萧条的街市。我走得很慢,很轻,似乎这脚步略重就会惊醒无声无息的生活。
  我停在一棵大树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积满水洼的地方,透过被雨水涤清的倒影看见自己的脸。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福嫂就说我将来一定会是个美人。等我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确实与母亲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我更娇艳稚气一些。
  但,这还是不够,我想要长大,大到能脱离那些困缚,从而改变我这虚弱的人生。
  马蹄飞踏,一辆马车飞驰而来,水花溅起,我白色纱裙上立时污泥点点。
  我不由在心里哀叹一声,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料那马车却停了下来,帘子一掀,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他的眉毛似修剪过,微微有些弯曲,皮肤白皙,下颚光滑,带着一丝脂粉气,看着有丝异样的感觉。
  “你,你不是杨……”他紧盯着我,眼发直,嘴也合不拢了,惊若呆鹅,“不,你比她年轻许多……”
  我正恼怒弄污了衣裙,如今这个不三不四的男子又如痴如醉地盯住我,不由地双颊生热、面露愠色:“你看什么?!”说罢,我转身要走。
  那男子却旋身拦住我的去路:“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
  主意2
  那男子却旋身拦住我的去路:“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
  “关你什么事!”我嗔怒地白了他一眼,想绕过他。
  他慌忙解释:“姑娘,我是宫中的内侍监,如今宫中正在广纳天下美女,依姑娘的姿容,定能一枝独秀……”
  入宫?那里会有更多的机遇与挑战么?在那里有可能一朝闻名天下知么?
  父亲去世,朝中已无可托庇的靠山。我那两位窝囊的哥哥,只知道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不出几年,武家所有家财便会被他们挥霍一空。而我只是个女子,不能通过科考获取功名,或许只有通过入宫这一步,才有可能获得荣耀与名声。
  不知何时,胜负已成了一场赌气,权力是为了一种证明。
  或许这就是抗争的代价,无从躲避。
  思即,我立时欠身施礼,柔声说道:“小女子是荆州都督武士彟之女,武照。”
  “噢,原来是武都督之女,无怪生得如此标致。”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若有意,我今日便回宫禀报,不日便可有好消息了。你住在何处?”
  “那就有劳大人了,我住在梅林巷,大人到那一问便知。”我仍是垂眼细声说道。
  “如此便可。”他一摆手,回身上了马车,“那今日我先告辞了。”
  “躬送大人。”我抬头道别。
  “什么?!你要入宫?!”福嫂大惊,手上一哆嗦,险些拿不住碗。
  “恩。我想过了,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平静地看着一桌的菜。
  “为什么?小主人,你人还小,不懂世事,那皇宫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啊。后宫三千,怨魂何止二千。以夫人的容貌,那后宫的女子,恐怕无一人及得上她。倘若宫里真的好,那为何夫人不入宫?却要留在武大人身边?”福嫂为我盛了一碗汤,而后幽幽说道,“好人家的女儿,谁愿去当那个活寡妇,受那份罪啊!入宫这事,别人躲还来不及,小主人怎还盼望进去呢?老奴求你,快别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这些我当然知道。”我端起碗,抿了一口汤才继续说道,“我只是个女子,不能通过科考获取功名,只有通过入宫这一步,才有可能获得荣耀与名声。”
  “你是个女孩,获得荣耀与名声又有何用?”福嫂有些着急,“还是早早寻得一个好婆家,日后也就不用发愁了。”
  “好婆家?我寻得的好婆家便是入宫。”我面色一沉,“福嫂,我意已决,你就不用再劝我了。”
  “小主人,你可知,一旦你入了宫,我们想再见一面就难了。”福嫂眼睛一红,眼角泪光闪烁,“我都如此伤心了,若夫人有一日回来了,恐怕她会肝肠寸断啊!”
  母亲……
  我心情忽然一黯,是啊,若我入了宫,想见母亲一面,就是难入登天了。
  “娘,你不用劝她了,她是铁了心要入宫了。”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阿真忽然冷冷地开口说道,“她以为入宫后人人都能得到宠幸。哼,却不知有人入了宫,到老到死也见不上陛下一面。”
  我仰首,充满期望:“这个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处理这些事,我已有了计划,只需照着一步一步来,便可以了。”
  “我没料到你也是这样贪慕虚荣的女子,算我看错你了!”阿真语调深沉,教人有些不寒而栗,他猛地起身甩手大步出了房门。
  “你,你给我站住!”我有些恼了,快步追了上去。
  在屋外的长廊我追上了他,我伸手去拉他,可我的手才碰到他的指尖,一股强劲的力道便擒住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扯了起来,我低呼一声,下一瞬,便落进了他宽阔有力的怀抱里。
  阿真扣着我的手腕,将我抵在墙上,,刚硬的身躯随即紧紧地贴了上来!
  我又羞又惊,想挣扎却又被他压迫得动弹不得,慌乱中只能高声尖叫:“你,你干什么?!放,放肆!快放开我!”
  入宫1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阿真的手劲很大,但他的语调却出人意料的平静,“坦白告诉我,不许隐瞒。”
  “我,我没要做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阿真,他的胸膛十分结实健壮,他的身上散发着属于男人的某种奇异的气息。心中有些发虚,我忽然没有勇气看他的脸,“入宫便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很多女子渴求一生,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媚娘,我想听你的真心话。”阿真伸手扳过我的脸,他没再叫我‘小主人’,而是低唤我的名,他垂头凝视着我,眸色逐渐变得黝深。
  奇异地,他灼热的手温、低沉的嗓音,彷佛传来某种安定的力量,使我原本翻腾不已的情绪趋于平淡:“我要报仇。”
  “报仇?”阿真一愣,他放松钳制我的手,稍稍后退,“你能说得再详细些么?”
  “我的身世,你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是么?我的父亲,虽然在朝中算是贵族,但祖先并不显要。父亲在隋炀帝时期因为做木材生意,顺应了大兴土木的形势,发家致富,才与权贵们有了交往,从而得到了一个下级军职。”我深吸一口气,与阿真炯黑的眼眸紧密相对,“因先皇起兵,父亲以军需官的身份跟随效劳,最后攻克长安,他便论功拜为光禄大夫,封太原郡公,列入十四名开国功臣行列,从此成为大唐的新权贵。但那些名门贵族出生的人,对父亲这样的人还是歧视的,因为从魏晋以来注重门第等级的风气还没有完全改变过来。”
  “大唐的律法便有规定,禁止良民与奴隶身份的人通婚。至于上层,虽然同样是贵族,但由于各自的家世不同,身份地位也有区别。”我的情绪已完全平稳下来,不疾不缓地往下说道,“有次一个京官来到我们府中,他当面取笑父亲当年曾挑担子去各村卖过豆腐,又经营过木材生意。他大笑起来的声音是如此的刺耳,尤其是语气里那种深入骨髓的蔑视,我至今都忘不了。”
  阿真望着我,似犹豫了下才开口:“那你方才说的报仇指的是?”
  “我是女子,不能通过科考获取功名,只有通过入宫这一步,才能重振我武氏家族。”我顿了顿,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我武氏家族?我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我那两个哥哥,不,是武元庆与武元爽,他们说的对,我根本就不是武家人,凭什么管他们家的事情!我是那个突厥人所生的野种,这身份一辈子都见不得光!这种耻辱加在我身上,永远都不会消失,不会消失……”
  阿真轻拢我的发,安抚着我:“媚娘,你别这样……”
  “不是我贬低父亲,论才华,他不及母亲万分之一。父亲上任荆州都督后,打击豪强、赈其匮乏、抚循老弱、宽力役之事、急农桑之业,在最短的时间内,使郡境安乐,连陛下都手敕称誉他的‘善政’。”我闭了闭眸,咬牙继续说道,“父亲死后,我曾翻阅整理过他的遗物,发现众多公文的草稿都出自母亲的手笔。可以说若没有母亲,父亲绝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母亲做错了什么?!她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她只是想过平静自由的生活,为何最终却只能困守于小院之内,还要忍受被弓虽暴后生下……”我顿了顿,淡漠地说道,“是谁令得我们母女分离?我会永远记得,所有的一切一切,我会全数慢慢讨回来。而我第一步要收拾的人,就是武元庆与武元爽!”
  入宫2
  “母亲做错了什么?!她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她只是想过平静自由的生活,为何最终却只能困守于小院之内,还要忍受被弓虽暴后生下……”我顿了顿,淡漠地说道,“是谁令得我们母女分离?我会永远记得,所有的一切一切,我会全数慢慢讨回来。而我第一步要收拾的人,就是武元庆与武元爽!”
  阿真劝解道:“但他们毕竟是武大人的儿子,若你真想向他们报复,恐怕武大人泉下有知,也不会欢喜的……”
  “他们毕竟是父亲的儿子?!他们根本就是畜生!”我失声高叫起来,“你知道父亲为何会死么?他的身子一向强健,怎会无缘无故地染上重病?!”
  “你,你的意思是?”阿真一脸惊诧。
  “在父亲病倒的第二日,母亲便查出来了,是有人下了的毒。而下毒不是别人,正是武元庆与武元爽!”我吃吃地冷笑起来,全身发抖,“他们自那日见识到母亲的厉害,便想早早铲除她,不料那有毒的食物却被父亲服下了。父亲临终前数次恳求母亲不要对付武元庆与武元爽,母亲最终答应了,但是我没有答应!父亲早已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除了母亲,他便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
  阿真重新将我拥入怀中:“你若想报仇,我替你杀了他们两个便是,你也不需如此委屈自己啊。”
  “一刀杀死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这个野种终有一日要骑在他们头上,掌控他们的生死!”我在他怀中恶狠狠地说道,“母亲临走时,曾暗中吩咐对父亲忠心耿耿的旧部下林将军好生照看我,她为的就是防止武元庆与武元爽再对付我。她的无奈、她的希翼,我是知道的。她宽容仁厚,我不行!那些加在我与母亲身上的耻辱,我要一点一滴地讨回来!若洗刷不了这一身的耻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宫中固然是如牢笼一般,但我若入了宫,那突厥人自然也奈何不了我,母亲便可以无所顾忌,转身离去了。
  “我明白了……”阿真的手掌轻按着我的背,轻喃地低语,他厮磨着我的发,“你的心愿,我愿意帮你完成。”
  我的心口紧贴着他的,我们的心跳慢慢融成一致的跳动。
  我信任他。
  从以前便如此信任他。
  这份信任来得奇妙,却十分自然。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直觉,来自他一如既往清澈的眼眸。
  我闭眸,无声的泪滑落,一时千头万绪,却知道自己最终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尖利仇恨却成了梦想,而这样黑色的梦想要我用一生去实践。
  此刻我非常坚定,哪怕从一开始就是错,我也要坚持,强硬到不许旁人插嘴或反对。
  谁也无法阻止我……
  这日清晨,为避麻烦,我一身男装,沿着湖岸缓步而行。
  空气清冷,微风徐来,细波荡漾,水烟袅袅。
  青石板蜿蜒曲折,忽而水面,忽而山坡,忽而花木,右拐左转,令人无法预知下一路会有怎样的景致。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中并未传来任何消息,我心中愈发的忐忑不安。
  许多个深夜,我都从梦中惊醒。那是一个关于逃离的噩梦,永无停止的奔波,我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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