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炉里热了下,把自己填饱。
新年照例要做清洁,已经错过了除夕前的除尘,她在屋里转了一圈,还是打算好好收拾一下。家里有请保洁,所以清理起来也不算麻烦。床上的被子还是两床,她怀疑他根本没住在这里,收了一床
放在衣橱里,又把垫子 灯具 座椅 桌布之类都拆了,一起扔到诜衣机里去,之后开始擦地板。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累到了什么程度,擦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倚着门就睡着了。
醒过来时躺在了床上,身上已经换了睡衣,她揉了揉脸坐起来,有些神志不清。天已经全黑了,一看床头的钟,早就过了晚饭的点。她不知道曹辰峰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于是打了个电话给他,“晚上是不是要去你家吃钣?”
“我跟我妈打过电诂了,你留着吧。”秦莫尧听他的语气平静,并没有迁怒或责怪的意味,稍稍松了口气。她挂了电话,还是决定去一趟曹家。
苏利英似乎没有料到她这么晚还过来,穿着睡衣从书房里出来,问,“晚饭吃了没?
“还没有,妈,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耽搁了。”她脱掉大衣搁在沙发上,抱歉地笑一笑。
“那个没什么要紧,辰峰打过电话给我了。”苏利英说话一向冷冰冰地,没什么感情,“那让赵阿姨再帮你做点东西,想吃什么跟她说。”
秦莫尧已经习惯了,倒也无所谓,她没什么胃口,让赵阿姨煮了碗粥煎了几个饺子,随便吃了一些,陪苏利英在沙发上看电视。
春节期间一套到十二套的节目都排的满满的,然而娱乐着大家的时候谁能知道他们加班加点熬了多少个通宵呢,苏利英正在看她主持的那个访谈节目,秦莫尧陪在一边不好插话,没想到苏利英倒是很体谅地问了句,“年前没少忙吧,提前录这么多节目。”
“还好,都已经习惯了,就是…… 没怎么顾碍上家里。”秦莫尧在婆婆面前理亏,多少有点讪讪。
“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苏利英突然叹气,“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揽着。”
“妈……”秦莫尧有些不明量她一眼,
“没什么”苏利英侧头打量她一眼“最近你瘦了不少,听辰峰说你有胃病。
没想到苏利英开口关心,秦莫尧一时受宠若惊,“老毛病了,没什么要紧。”
“年轻人注意一下身体,到你这个年纪,应该懂得养生了,我认识一个中医,改天带你过去,把胃要养好了。 ”
秦莫尧楞住,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知道了,谢谢妈。 ”
“我先去睡了,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你今晚上就住下吧,辰峰也会过来的。”苏利英招呼了几句,先回房去了。
秦莫尧找不到借口回去,只能住下。结婚后给他们留的新房是主卧,她很少 住在这边,老式的红木大床上铺的还是红簇簇的床单被套。
她拆了一份新的四件套换上,结婚时很多同事凑热闹,一起送了她四件套,衣柜里堆了一堆,有很多外盒上还贴着红灿灿的喜字,红得刺眼。
她洗了澡躺在床上,拥着被子在看不知是第几遍的《蓝莓之夜》。跳到电影尾声,反复地看那个重逢的镜头。诺拉琼斯用了一年时间,终于回到了原点。她说,其实要过那条马路并不难,就看谁在对面等你。
然而大多数时候,花了太多的时间和力气,终于成功穿过了那条马路,可是等到了对面,原本留在那的人却往往因为等不及而匆匆走掉了。
曹辰峰回来的时候她正好关掉电视,听见门声,他推门进来看到她,似乎楞了一下,顿了顿,还是踏入了房内。
客房在楼下他父母住的那一层对面,恐怕他还没那个胆子去住客房。秦莫尧没什么睡意,拉高了被子,随手抽了床头的书看,不时有些挑衅地瞥他一眼。
他背对她在窗前站了一会,终于回身去衣帽间拿了衣服洗澡。
曹辰峰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很久才出来,仿佛勉为其难地坐到床边,床垫陷下去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挪过一点到边上,侧对着他浑身僵硬。没人说话,房内一下子安静了,面前的灯光被他遮了大半,
有阴影落在脸上,仿佛觉得凉,秦莫尧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抬手的时候,曹辰峰正好转头看她,张嘴要说话,仿佛感觉到她眼里下意识涌起的惊惧,一时停在那儿,动了动唇,却很快又抿紧了,什么都没说。
秦莫尧垂下手,很快别过眼去。
耳边的呼吸还是清晰可闻,她合了书钻进被子,狠狠闭上眼,就当身边的人不存在。
就当他不存在吧,她安慰自己,不然她还能逃到哪去。虽然他往往给她带来强大到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整个空气里仿佛都充斥着他的存在,无孔不入。
而且现在其实只要他动一动,她就会条件反射地觉得紧张。
她甚至怀疑如果他睡在这里,她这个晚上还能不能睡着。
秦莫尧抱着手臂缩成一团,背后的压力却突然减轻了,曹辰峰丢开毛巾站了起来,“我去辰磊的房间睡。”
他帮她关了灯,开门出去。
感情洁癖
秦莫尧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着的,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白雪皑皑,有亲友过来拜年,带来的小孩子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她穿着羽绒服和雪地靴裹成一团一起出去闹了一会,被调皮的小男孩砸了一头的雪,往回走的时候在门厅里遇上曹正泽,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额头上的雪,叫了声,“爸。”
“什么时候来的,我正跟你妈妈念叨着你新年还没过来呢?”
“昨晚上过来的,对不起,前阵子太忙了,大年初一也没赶得上给您拜年。”她是真的惭愧。
“都是自己人,工作忙可以体谅的,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曹正泽一点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她揉了揉头发呵呵笑,像个乖乖认错的小女孩。
“进去吃早饭吧,赵阿姨煮了芋头和酒酿圆子,要是不喜欢让她给你另外弄。”曹正泽拍拍她的肩膀回了客厅。
客厅里还有客人在,关系不熟,她忙碌了一整年,讨厌大过年的还要应酬,往后面走躲到了餐厅里去。曹辰峰大清早地就闹了失踪,曹辰磊倒是难得准时出现在餐桌上,戴了个绒线帽,喝着芋头甜汤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地在看报纸,见她进来,抬手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大嫂早!”
“早!”她拉开椅子坐下,喝了口赵阿姨帮她盛好的酒酿圆子,觉得太甜就搁下了,跟他开玩笑,“今天这么早就起了?”
“被我妈拖起来的,说大年初一到初十起晚了没有压岁钱和零花钱拿,没办法,一穷二白的我只能迫于淫威妥协了。”
曹辰磊垮下眉毛做了个被逼无奈的表情,秦莫尧被逗笑,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那份给他,“放心,不会忘了你这份的,你哥那边,你自己要去。”
“谢谢大嫂!”曹辰磊不客气地收下,开始嬉皮笑脸,“大嫂,你跟我哥吵架啦?”
“没有啊。”她眨眨眼睛,索性装傻。
“我哥昨天可是跟我睡的哦,”曹辰磊挑起眉毛,笑的很邪恶,“你把他赶出来了?没想到大哥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现在的男孩子都像你这么八卦的?”秦莫尧显然没有跟他讨论这个问题的心理准备。
“我这个太一般了,”曹辰磊不以为然,“放心啦,我会当没看见没听见的,不过我哥这个人有点闷,如果他惹你生气,那也是正常,大嫂,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好了……”
秦莫尧沉默了一会儿,摇头笑笑,“没什么,可能他昨天回来的晚怕吵醒我就睡你那了……”
话出口却是沮丧,明明已经走不下去了,明明已经到提出离婚的地步了,为什么在家人面前,始终开不了口说出真相,她一直害怕做那个让别人失望的人。
可是事实却摆在面前,那是他们撒再多的慌演再多戏也无法弥补的事实。
她也知道这个借口太蹩脚,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只是欲盖弥彰。
曹辰磊很识趣地没有拆穿,岔开了话题,“其实我哥那个人,就一根筋,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你对他不好,他记恨你一辈子。我们小时候住在上海的时候,附近的石库门里有个特别精明的小姑娘,比我和我哥都要大,特别会算计人,指使了一帮男孩子跟在她屁股后面帮她做事,今天跟谁好,说谁谁不好,明天又跟另一个好上了,那时候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有很多人还心甘情愿地要跟她在一块儿。我哥发现了以后,再也没理过她。后来他就一直都很讨厌精明的女孩子,也很少交女朋友了……”39
“你哥交过几个女朋友?”
“哈哈,别说我了,原来大嫂你也这么八卦啊,”曹辰磊哈哈大笑,“不过原谅我吧,这个我就不能告诉你了,要知道的话,你自己问我哥去。”
“哎,拿人手软,说话说一半,你也太没义气了!”秦莫尧跟他闹着玩,追着要问,曹辰磊眼看不对,端起碗迅速地逃到楼上去了。
秦莫尧无奈地笑笑,被他一逗,心情倒好了不少。
她原本以为苏利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下午便带了她去看中医。难得老太太这么热情,她没办法推辞,只能跟着一起去了。路上的积雪结成了冰,司机开的很小心,她跟老太太一起坐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医生是已经退休的老中医了,住在胡同的小院子里,养花怡情。院子里落了雪,别有一番与世隔绝的韵致。搭了搭脉,皱眉,说是胃火肝火太旺,气血不足,阴阳不调,一堆毛病。年轻人对这些,并不懂,总是不甚在意的,非要出了个大毛病才放在心上,苏利英让医生帮她写方子,问的比她还细致。
煎好了药,苏利英让她先走,出去在车上等她。等了很久才见老太太出来,她开了车门出去,却看到苏利英在门口晃了晃,差点摔下去。秦莫尧吓出一身冷汗,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扶住。幸好还拉住了,只觉得后怕,她都不敢想象这个年纪的人在雪地里摔了一跤是什么后果。
苏利英大概有点难堪,脸色很不好看,倒是没有挣脱她,扶着她的手臂上了车。见她的脸色缓和了些,秦莫尧才敢开口:“妈,您刚才有没有扭到或者不舒服的地方?”她记得苏利英有轻微的高血压。
“没有,我没事……”苏利英的语气很平静,“回去记得喝中药,我会让小陈每天拿了送过来,趁着年轻,把胃调理好了。”
秦莫尧没有争辩,老太太毕竟是一片好意,虽然那个药苦的让她恶心。”
“还有,到这来的事不要跟辰峰说。”
秦莫尧一愣,回头苏利英却已经微微转向另一头,显然已经拒绝了继续交谈。秦莫尧吞下了满腹疑问,轻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和曹辰峰提离婚的事却因为此刻太不合时宜,一再地被搁置下来。他们一起走亲访友吃饭休假,除了晚上分手各自回家,比正常的夫妻还要正常。
曾文仪回来的那天,曹辰峰约了跟她一起去机场,秦莫尧没有拒绝。他待她母亲一向客气有礼,总之他对任何人都要比她客气有礼。秦莫尧在一旁看曹辰峰主动提行李装模作样,心下不屑,勉强压住将太过默契的伪装扔个一干二净的念头,在用餐的时候尽量保持微笑和低头交谈,其实还是害怕让曾文仪失望和伤心。
偶尔抬头看到对面曾文仪若有所思的目光,她有些受不住,微微别开眼,望向窗外。
饭后,曹辰峰开车把他们送到秦莫尧自己的公寓,她已经提前收拾了一番,以免曾文仪看出他们已经半分居的状态。秦莫尧收拾房间回主卧拿被子,曹辰峰在背后敲了敲门板
“什么事?”她侧对着他,直起腰,把额前滑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去。
“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再联系我。”他收回手插在裤袋里,站直了身子,语气很平静,波澜不惊。
这个新年以来他们都是这幅样子相处的,仿佛是陌生人,客气到陌生。秦莫尧已经习惯了,她点头,“今天谢谢你。”放了手中的被子送他出去。
“你妈妈会留多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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