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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一并不指望一把钝刀能杀死鬼,他要的只是让对方失去行动力。
普通的兵刃不含有“猩猩绯砂铁”,根本斩不出日轮刀的效果。日轮一击,恶鬼会被灼烧殆尽;钝刀首落,不过是给恶鬼制造了一个碗口大的疤。
就像现在,恶鬼虽然身首分离,但依然没死。它的残躯弯下腰,在地上摸索失去的头。它的头落在不远处,在短暂的震惊过后立刻大笑出声。
白发、犬耳、金眸,是传言中藏在武家的半妖。
这个年龄,这份力量,这种刀术,它真是捡到宝了!只要吃了他,只要能吃了他……
“你是稀血吧?”恶鬼的涎水淌下,“不,你一定是稀血!是那种只要吃了一个,就抵得过吃上万活人的稀血!哈哈哈,你杀不死我,我可是鬼啊!”
等它的身体摸到头再拼接上,它绝不会再给这半妖出手的机会。刚才是大意了,没有闪。
缘一无动于衷,他非常淡定地靠近恶鬼,把它的头整个提起来。
恶鬼: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当它意识到哪里不对时已经晚了,缘一风似的掠过庭院,再把它的头挂在了武士专用的便所外。为防止它咬人,这半妖居然把粪坑的踏石塞进它嘴里!嘴里啊!
做完这一切,那该死的半妖就不见了。
很好,它的身体距离它的头不知多远,怕是没找到头会先撞上巡夜的武士。人类的攻击对它构不成威胁,可要是被围困住、拖到日出就麻烦了。
不,没关系,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它翻盘,足够它翻……
“啊!”刚来便所的武士惊恐大喊,“妖怪!有妖怪啊!是飞头蛮!”
恶鬼明白,它完了。
犬山城的夜躁动起来,武士集聚,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很快,武士居的便所出现妖怪的消息传来,把远在西北屋的十六夜惊出一身冷汗。
便所有妖怪,那么东司……糟了,犬夜叉还没回来!
柔弱的女子来不及思考,当即抓起一根后插簪往外跑,却在拉开门时撞入了一双清澈的金眸里。
她的孩子站在门外,手中抱着几串不知从哪摘来的紫藤花。
“犬夜叉!”十六夜蹲下来拥紧了他,只字不提自己的担心,“乖,该睡觉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母亲。”
缘一将紫藤花抱入室内,挑起香味最浓的一束,绕在十六夜的长发上:“母亲,我想在庭院里种紫藤花。”
许是早了两百多年的缘故,消息传播途径少,鬼杀队也没导致这时的人分不清鬼和妖怪的区别,也不明白紫藤花有驱鬼和毒杀鬼的作用。
他飞快地转了一圈,只在长屋的院外发现了一棵紫藤。
有紫藤在,长屋处居住的人不会出事,只有花香扩散不到的地方会有危险,比如西北屋。缘一给千春婆婆屋外放了几束后,就没剩多少了。
能出一只鬼,自然也能出第二只、第三只……
在他没有日轮刀之前,得靠种花才能保下这座城的人。无关他们憎不憎恶他,他只想救下更多、更多像好友炭吉一家的人。
缘一垂眸。
闻言,十六夜感到惊讶,儿子从小性格冷淡,几乎没有想要的东西,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孩子说“我想做什么”。
“好,犬夜叉想种什么都可以。”她必然支持。
于是,为了给自家少爷做启蒙教育而特地前往妖怪集市买纸笔的冥加,在回来后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被委以重任——紫藤花种子,稀缺,速买!
冥加:……
你们知道我为了买纸花了多少钱吗?
“冥加爷爷。”他家可爱的少爷说着一点也不可爱的话,“妖怪的集市里会有吸收了阳光的矿石吗?”
“那是什么?”冥加有点懵,“啊不对,犬夜叉少爷,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是十六夜夫人给你念了奇怪的故事吗?
缘一很诚实:“我想要一把用这种矿石锻的刀。”
冥加:……原来少爷也到了需要玩具的年纪。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知道锻一把刀要花多少钱吗?啊!
……
一月之后,飞騨境内。
是夜,明月高悬,银辉乍泄。
杀生丸走在密林之中,朝一处寺庙废地行去。
据沿途的杂碎小妖所说,飞騨境内有一座名为白川的寺庙,因荟聚了不少强大的僧侣和术士而极负盛名。可就在不久前,白川寺突然被毁,里头的人类无一生还。
听闻死者中还有一个姓“禅院”的强大术士,连尸骨都没留全……
多半是大妖所为。
得了这一信息,杀生丸便放过了挡他路的杂碎。比起取小妖怪的性命,他更喜欢寻找强大的敌手对战。
白川寺被毁不久,想来那只大妖的气味还有残留,只要去得早,应该能打上一架。
他需要拿更多更强的大妖练手,以超越自己的父亲,来成就自己的霸道,再缔造西国历史上最强大的王。也只有用大妖的实力作参考,他才能明白自身成长到了哪一步。
可惜,杀生丸难得的好心情毁在了两个“劣鬼”嘴里。
所谓劣鬼,就是被缘一斩杀的恶鬼同类。同样为鬼,由于它们只能在夜间活动,还有着被太阳一晒就湮灭的致命弱点,在杀生丸眼里就是劣等的鬼。
放平时,凡是不挡道者,杀生丸都懒得管。但现在……
他侧耳,转过头。
那俩劣鬼藏身在十几丈开外处,以为缩在阴沟里很安全,嗓子就没把门。它们分食着一具人尸,大声密谋。
“为什么那位大人突然让我们注意黑川的犬山?”粗嘎的男音响起,“不是说那里术士很少,也没有猎鬼人吗?”
“蠢货,你还不知道吗?”尖细的女音,“进入犬山的三只鬼都死了,其中包括现任下弦六·井大人。”
哐当轻响,是人骨掉落在地的声音。
“什么?下、下弦六·井大人!”失声了好一会儿,它才接上,“下弦……能成为下弦的鬼很强,算是那位大人的近侍了,怎么会……”
女音:“死得很惨,它被人首落后挂在武士的便所外,活活挨了一夜打,等天亮了才被晒死。死后名声也不好,被人类称为‘便所怪头’。”
一阵死寂,真是让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的称号。
“因为我们体内有那位大人的血,所以我们死时,那位大人都能感应到。”女音继续,“那位大人应该‘看’了井大人死前的记忆,才让我们注意黑川的犬山——城中的半妖。”
“大人想要那只半妖,似乎是稀血。”
“稀血!就是那种吃一个顶得上吃上万个的稀血吗?”男音兴奋了起来,“嗬嗬,只要捉住他,只要能捉住他……”
突兀地,两只劣鬼顿住声,僵硬地缩在原地。
有一股恐怖的妖力笼罩在它们头顶,有一双黑靴落在阴沟的上方。它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听了多少,只知道在这一刻,死亡的危机感令它们窒息!
“真是难得。”杀生丸的声音毫无起伏,“那种比杂碎还不如的半妖,居然会被劣鬼惦记。”
时隔两年多再听见“犬山”和“半妖”,杀生丸的心情堪称恶劣到极点。
半妖、半妖、半妖!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这是白犬一族的污点,是他的父亲被一个人类的女人所迷惑后犯下的错误!
怒意升起,杀生丸轻轻抬手,男性劣鬼直接被他的利爪劈成两半。
毒华爪的毒素沁入劣鬼的血液中,顿时将它融成了一滩血水,死得比照了太阳还快。
女性劣鬼吓得面如土色,忙跪地求饶,却难逃一死。只因杀生丸开口问道:“想吃那只半妖……我杀生丸很想听听,你们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谁?”
谁知,问起那位大人的名讳仿佛一个禁忌,女性劣鬼本能地想开口,体内就烧起了熊熊血火。
在它凄厉的尖叫中,血火把它吞噬得一干二净。
杀生丸平静地看着事态发展,末了便冷笑道:“不愿自己的名讳被人知道吗?还是畏惧被强者找上?”
“无能之辈,真是低劣下贱的杂碎。”
事已至此,杀生丸是没心情找大妖打架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犬山城把愚蠢的半妖宰了。
……
夜渐深,庭院里种下的紫藤抽出了芽,而城里的妖气也愈发浓郁了。
缘一躺在被褥中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不知为何,他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东屋的煞气已经布满了整个三岛家,山里的妖怪非但没远离,反而靠得越来越近……
但冥加读不懂缘一的思虑,他瞧见三岁多的小孩儿睁着一双空洞的眼,怎么看都觉得那眼神充满了“失望”。
“少爷,咱们不要那什么有红砂子的刀了,冥加爷爷给你买风筝吧?”
妖怪集市上真的没有红色的猩猩砂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活了几百年听也没听过。
更何况——
“少爷,唉,我们也没有能供你锻刀的钱?”冥加表示做妖太难了,“乖,冥加爷爷再给你买金平糖!”
大概是小孩子对得不到的东西很执着,他家少爷挂念刀挂念了一个月,连十六夜夫人的短刀都被他玩坏了。
可是,除非天降冤大头,不然他上哪儿筹钱买锻刀的材料啊!
缘一不语,只是忽然从褥中坐起:“来了。”
“啊?”来了什么,什么来了,付钱的冤大头吗?
“轰隆——”是三岛家屋顶被掀飞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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