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五世》第7章 佛寺

  绿环略有些不耐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你特特把我拉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没影儿的话?我还要伺候小姐,你若是没别的事儿,我还要去前面帮着忙活呢。”
  绿橘冷笑道:“你不是冤枉我说破了身子,没法跟小姐入宫吗?那她呢?她也不是个好的,你怎地就准了。”
  绿环道:“她才来徐府不过一夜,能认识几个人?不让你去是小姐的意思,你莫要心怀怨恨,胡乱攀诬。”
  杜薇这才明白,绿橘自己注定是进不了宫了,干脆串通了徐家三少爷,让自己也进不了宫落不了好。她暗自皱眉,这绿橘简直不知所谓,这般不依不饶,对她有何好处?
  里边的绿橘已经说到:“...你既然不信,跟我去听风阁看看便知,又费不了甚么功夫,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若真是她进宫前出了这种腌臜事儿,被小姐发现了,你也讨不了好不是?”
  里面的绿环没说话,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然后道:“若是我跟你去了听风阁,没有此事的话...”
  若不是徐凊儿已经给了杜薇绣样儿,是指定要带她进宫的,她才懒得管这种污秽事儿,就像绿橘,她虽知道,但也懒得多管,反正以后进了宫就见不着了,但杜薇可不一样,进宫这事儿马虎不得,现在看看也好,免得以后出什么乱子。
  绿橘接口道:“若是没有,我便去嬷嬷那里自领板子。”
  “姑娘做了什么事儿?竟要挨板子?”杜薇打起帘子走了进去,手里还托着个香炉。
  绿橘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薇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地倒出一点香料搁到炉里,一边问道:“姑娘这话可是奇了,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绿环看杜薇神色自若,举止从容,看着绿橘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冷意。
  绿橘上前一步,扯住她的手腕子道:“你说!你在听风阁里和三少爷做了甚么?!”
  杜薇抬眼看她一眼,眼神刺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才道:“我没姐姐的天姿国色,去了趟听风阁,取了香料就回来了,还能做什么?”
  绿橘咬着牙道:“这不可能的,你明明...”
  “够了!”绿环冷冷地看了绿橘一眼:“你还嫌不够丢人?!”
  绿橘尖声道:“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我明明看见她和三少爷拉拉扯扯。”她又一把攥住杜薇的手腕:“一定是你做完那事儿提早赶回来了,对不对?!”
  杜薇嫌恶道:“姐姐还没嫁人呢,说话也应该放尊重些。”
  绿橘却不管不顾,拉着她道:“验身!给这死丫头验身!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瞒过去了!”
  杜薇看着脸色有些犹疑的绿环,慢慢道:“若是非要验身,我横竖逃不了,只有以死明志了,只是这是大房,传出去了可怎么办?还有这么多宾客在,到时二房的脸面往哪里放?”她看绿环神色不愉,但又迟疑了起来,便补充了一句:“横竖是要逼死我,我定然要死出些响动来,大家都别安生。”
  她自问已属相当豁达之人了,但要是被人脱光衣服摆弄来摆弄去地验身,这是万万忍受不得的,也只能用平日最不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了。
  绿环脸色阴沉,目光在二人间溜了一圈,转身走了出去,不过片刻便带来两个长相凶蛮,一脸横肉的婆子来,绿橘面露得意,正要开口,就见绿环一指她,对着那两个婆子道:“劳烦两位了,这丫头得了失心疯,先把她捆起来,等回了府听了小姐的吩咐再做处置。”
  两个婆子对摆手笑道:“不敢当。”然后转头对着绿橘道:“这位姐姐,得罪了。”说着就一个上来捂嘴,一个来抱身子,绿橘还未曾反应过来,被人制住了才死命挣扎起来,不住地蹬腿,用力挥着胳膊,目眦欲裂地看着绿环和杜薇。
  绿环却只看着杜薇,原本和善的脸上笑意一分又一分地收了起来:“你若是清白的,为何死活不肯验身?”
  杜薇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道:“我被人诓去了听风阁,远远地瞧见一个男子在那儿站着,好似在等人,我觉着过去不妥,便在原处呆了一会儿,然后折返了回来。”她直言道:“本来就没影的事儿,我若是应承了,哪怕我是清白的,日后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绿环半信半疑,见她谈吐自若,气度从容,眼底划过一丝忌惮,脸色却微微和缓:“你是个守礼的又明白的,让人放心。”
  杜薇也不多说,福了福身便要退出去,绿环却叫住她道:“今儿个不用回去了,老王爷身子不好,大夫人和咱们夫人商量着去佛寺拜拜,给老人家祈寿,今儿晚上便住在这里,明儿早一道走,咱们老爷夫人带着少爷小姐已经在西边院子住下了,你跟我去伺候吧。”
  杜薇依言跟在她身后,随着她去往容膝院走去。她面上看着平静,心里着实懊恼,她前世跟这位徐三少爷没打过几次交道,本来以为是个扶不起的纨绔,只会败家的浪荡子,随意吓吓也就脱了他的纠缠,却没想到是这么个暴戾的主儿,今儿可算是昏招中的昏招了。若是前世,只要被她捏住了把柄,那那人的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己了,可如今身不由己的那个是她!
  她一路想着自保的法子,却发现如今束手束脚,什么事儿都施为不得,直到到了院子,绿环把她领到了住处,又叫了几声,才让她回过神儿来。杜薇不是房里伺候的丫鬟,如今也无事可做,因此早早地就睡了。
  睡得早起的也早,她一大早就起来,跟着一众丫鬟,拿着盥盆,痰盂,茶盏,提着香炉,香饼,打着雪扇,帕子等徐凊儿惯常使的物件上了最后一辆大车。
  杜薇手里拿的是徐凊儿的零嘴盒子,正巧早上没吃饭,她便偷摸捏了两个吃了,反正她每样儿拿一个,徐凊儿也未必看得出来。
  大车里又挤了七八个丫鬟,阵阵香粉味道熏得她头晕,她想了想,干脆拎着食盒跳到车辕上,反正那赶车的车夫有五六十,早过了需要避嫌的年龄了。
  徐府瞻园地段极好,距离上庙要去的倚云峰不远,行至长乐街,其上人群络绎不绝,和和丽日,徐徐惠风,高楼映水,水至远处接天,玉带回环,飞燕青柳,街上花飞如雪。
  杜薇微闭着眼小憩,就听见一阵‘叮咚’声,她微微睁开眼,就见一辆缀抹左右金铜铃,垂红缨,辕长一丈九尺五寸,辂座高三尺二寸有奇,镀着辉煌非凡的金铜宝珠顶,带着仰覆莲座,整辆马车精致非凡,如从仙宫中拨云踏月而来,拉车的两匹骏马也是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双耳耸峻,显然是良驹。
  杜薇见这规格就知道是某位亲王或是皇子,她略看了看就收回目光,车里的七八个丫鬟却突然鼓噪起来,带了些暧昧地低声絮絮道:“适才那个可是九殿下的车架?”
  又有一个丫鬟低声回道:“可不是呢,除了殿下,金陵城里谁有这么精致的排场?”
  头先那个低声道:“听说他人生的也是极美的,又有本事,还是皇子,难怪受皇上器重。”
  另有个丫鬟啐道:“你懂甚么,听说他生母微贱,圣上并不...”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重咳打断了,那几个丫鬟吓得连忙闭了嘴。
  杜薇更是疑惑,她是真想不到哪里冒出来一个九殿下,虽说宫里阴私多,死几个皇子不稀奇,也许这个九皇子就是被害死的其中一个,但他若是死了,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晃了晃脑袋,反正跟她无关,干脆也不费心去想。
  倒是那车夫嗤笑一声,嘿嘿笑道:“丫头们眼皮子浅,只认得一副好皮囊,老头子饶舌一句,这位可是杀了人都敢踏着人尸体过去的主儿,可别把他跟那些秦淮骚客混为一谈!”
  丫鬟们果然不做声了,似乎都有些惴惴。
  杜薇隐约记得上一世徐凝儿在从佛寺返回去的路上遇险,被宫留善所救,从此就芳心暗许,在京里也是一段美谈。
  瞻园离佛寺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徐府大房提前打过招呼,因此这倚云寺今日极是清幽,古木苍苍,流水潺潺,飞鸟绕树绝啼,不闻人语声,唯闻钟磬音,静中有韵。
  杜薇跟着下了马车,发现寺门还是停了几辆马车,正有几个仆从牵着马,想要把马车拉到后面,她看到其中一辆正是那‘九殿下’的车架,就这么大喇喇地摆放在佛寺门口,让人一眼就瞧见了。
  徐府管事看着诧异,跑回来跟徐府大夫人二夫人汇报了一番,两位都点了点头,这才带人一众人走了进去。
  徐府老夫人宽厚,体谅下人辛苦,拜完了佛就允许小丫头们也去寺里逛逛,只是不许乱跑,免得冲撞了菩萨。
  这里虽是佛寺,但后院却是一处占地极大依山修建的园林,景色绝佳,丫鬟们自然欣喜,下拜谢过就挽着手去游玩了,杜薇独自乱逛,猛然间看到一间供奉着燃灯古佛的厅堂,怔怔地走了进去,弯下双膝跪在蒲团上,燃灯古佛是过去佛,是大千世界的第一个佛,能否解答她这奇特的命数呢?
  她低头叩拜三下,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还是一室的空寂,只有檀香袅袅,盈室不散。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摇摇头,干脆起身推门欲走,就听见门外不远处传来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她定然就在这里,肯定跑不远,你们找到人后不要声张,也不准让别人知道,立刻把她给我带过来。”
  正是那个徐三少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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