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章节_20

  的瞬间,她愣了一下,有点不太知道在这个时候,这样一个地方,身边是这样一些人,要怎样跟眼前的故人寒暄,迟疑的瞬间,修治道:“初次见面,十分荣幸。”
  明月没再多言,含胸回礼。
  冷菜上桌,四个人分别坐下。明月与东修治,彩珠与李伯芳分别相对。丫鬟布菜的时候,彩珠问:“最近忙些什么啊?”
  明月道:“想找个工作。”
  彩珠看看她:“为什么?”明月还没说话,她替她答了,“闲得慌?”
  明月笑了一下:“要不然在家也没事儿干。”
  彩珠忍住了一句话打算等会儿再说,将一枚糯米肉丸儿夹在口中,过一会儿又问:“你过去在日本哪里念书的?”
  “东京。”
  “东京和京都,我都分不清楚。”彩珠道。
  李伯芳道:“简单来说,京都是旧都城,离现在的首都东京要坐几个小时的火车。”
  “远吗?”
  “不远。”
  彩珠道:“伯芳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李伯芳发窘,笑一笑对明月说:“东先生是从京都来的。”
  “我知道。”明月说。
  “你怎么知道啊?”彩珠看看她。
  “不然夫人为什么提起这个地方?”明月说。
  彩珠笑笑,问修治:“特意给你准备的,鱼生可口吗?”
  修治道:“很好。”
  “在家乡也吃这个?”
  “离家里不远的寺庙旁边有间小店,鱼生拌饭味道不错。”
  这几句话是明月翻译的,她说完之后又告诉彩珠:“我也尝过的。跟朋友们一起。”然后看看修治:“东桑不是独子吧?”
  “有姐姐和妹妹。”
  “姐妹们好吗?”
  “都很好。妹妹小桔要结婚了。”
  “哦……”明月听了,看着他点点头,“是好消息啊。”
  “谢谢。对方跟她一样,是做图书出版的编辑。”
  “真好。”
  修治点点头,目光留在她的脸上。他们简短的交谈没有引发过多的关注,彩珠正问李伯芳在哪里什么时候学了东洋话,李卖了个关子,说自己“无师自通”,彩珠用帕子掩着嘴巴笑了,然后伸出纤长的食指指了指修治,同时告诉李伯芳:“那么你跟修治先生说,让他帮忙给我们家的明月姑娘找点事做。姑娘年纪轻,不爱说话,但是机灵得很,又会日文。工资薪水什么的好说,我们家不缺钱,缺的是打发时间的事儿。原来她是有事情做的,现在没有了,所以清闲了。但是工作位置要好,你们也得照应着,否则啊,她性子起了,就要闯祸了。但这个你们也是不用担心的,有人帮他善后呢。”
  彩珠一番话说完,修治看见明月和李伯芳都愣了愣,他们的尴尬像是印合了彩珠的心思,她快活地笑了。这时碳火锅被端上来,酸菜粉丝和厚实的鲍鱼咕嘟嘟地在里面煮得好不热闹。彩珠看着李伯芳:“你怎么不传话啊?
  李伯芳还是没说。
  明月牵着嘴角笑了,自己用日文慢慢地从容地对修治说道:“夫人让我跟修治先生说:我从小长在这里的,被人伺候照顾,但是没有良心,喜欢闯祸。现在年纪大了,先生的妹妹都结婚了,我就算不嫁人也得找个事情做,会日文,人不笨,要是看到好的位置烦请推荐。薪水多少无所谓的。”
  她说完吃了一口东西,火锅蒸腾起来的烟雾把她的脸遮盖住了。
  修治道:“我会留意。”
  饭毕修治要回办公室开会,在屋子里面谢了彩珠的招待,明月送他到门口。修治的礼帽放在手中,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低声说道:“原来好像说过这里很冷。”
  “现在知道了?”
  “嗯没想到这么冷……”
  “住久一些,就会习惯。”
  “要找工作的事情,可是认真的?”
  “请别太劳神。”
  “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见个面,可以吗?”
  明月没有应承。
  修治看看李伯芳要过来了,迅速地说:“我住在北市场南边的日本人公寓,邮局附近的。认得吗?”
  她终于点点头,看着李伯芳上来引着修治走了,自己舒了口气,正要回房,彩珠的丫鬟上来说:“姑娘,夫人要您进去再说说话呢。”
  ……
  明月重回屋子,彩珠伸长了腿,靠在方型的榻子上,手边一杯茶,没了刚才那一脸的得意和快活,眉毛耷着,脸色不佳。她指指下面的椅子:“坐下,跟我聊一会儿……我让你不舒服了吧?我当着家人和外人的面儿给你难堪,挤兑你。你心里恨我吗?”
  “不恨。”
  “你怎么可能不恨我呢?你不是仙人啊。你是不是要说,因为你可怜我,你可怜我把王爷输给你,自己的孩子也弄丢了,所以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不恨我,是吗?”她用茶杯盖子一下一下的拨动茶水,却一直没喝。
  “……”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孩子丢了就可怜我。知道日本人来干什么吗?王爷要在这院子里面帮我改建一栋小楼,设计图我可以让你看看,漂亮得不像话。我弟弟在山西做生意,也许你是知道的,仰仗王爷和他自己的运气,这几年越来越好。你也见到我房里的东西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帅府里面也没有的。
  说这个不是为了跟你炫耀。
  就想跟你说,我过得挺好挺自在。我想要的我都有。
  求仁得仁,人就不会悲惨到哪里去。对不对?
  所以你用不着不阴不阳地顺着我,心里说我好可怜。我可怜你还来不及呢。”
  彩珠说到这里,明月抬头看着她:“……夫人可怜我什么啊?”
  “你也不在乎财和物,你也不跟王爷要这些东西,那你心里惦记的是什么啊?”她说到这里,慢慢笑了,“还是王爷这个人,对不对?到东洋绕了一大圈,没有更好的,又想回来找他,对不对?你以为他跟你还是过去那样,永远包容,永远原谅,就算顾不得他女儿都要顾着你,对不对?”彩珠的笑越来越深,几乎被自己逗得乐出声来,“你以为他还是原来的他吧?”
  “夫人告诉我:他哪里不一样?”
  “问问你自己啊。怎么忽然想要找工作了?因为无聊,不是吗?没人陪你说话,没人跟着你别扭,对不对?你有多久没见到王爷了?”
  明月道:“很久了。”
  “那就对了。他就是这里不一样了。从前我有女儿,他有你。现在我没了女儿。他呢……你要是找他,我倒是可以写个地址给你,你一准儿能找到他,只不过女主人不一定让你进,因为你对他来讲,什么都不是。
  就像刚才一样,我能把外人介绍给你,说这是工程师,来家里盖楼的。可是我怎么把你介绍给别人呢?你是谁?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啊?”彩珠打了个呵欠,“所以,是我可怜你啊,小明月,守在这里没有用的,这个人啊,你是图不到的了。”
  明月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夫人要说的可就是这些?”
  彩珠歪得更深了:“你要是忙啊,就去吧。”
  “夫人注意身子。”
  彩珠转过脸去,闭上眼睛:“烦你惦记了。照顾好自己吧。”
  明月退出来,在庭院里弯弯绕绕,走到井口旁边坐了一会儿,一阵小风吹过,只觉得脸上凉凉的,是流泪了,用手背抹了一下,看着眼泪珠子发呆:是啊,自打上次,就再也不见,我图的那个人去哪里了?
  那人越来越少回王府。他狡兔三窟,红粉无数。美人们都有些类似的相貌,眉目悠长,睫毛格外浓密,尖尖的下巴。那是他年少时就爱好并习惯了的审美,根深蒂固,难以改变。自己可能都感觉不到。亲热的时候,不时会叫错名字,女郎便会问他:谁是那个明月啊?
  他被香喷喷的福寿膏和依依呀呀的戏文弄得舒坦了,就会耐心地想一想答案,然后笑着总结道:“一个笨蛋。”
  “笨蛋让你爱成这样,把别人当成是她?”
  “谁爱成哪样了?我烦的紧呢。”
  “人在哪里啊?”
  “在家。”
  “回去就会想起以前的事儿,就不高兴。”
  “在我这里您是高兴的?”
  “你要是再问,我就不高兴了。”
  ……
  第二十九章
  美人凑到他漂亮的脸旁边,嗅一嗅,弄得他发痒,闭着眼睛笑了,把她推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非奸非盗,就是想要跟您啊,提个醒。”
  “听着呢。”
  美人听出那因为纵容和慷慨而拖长的声调,因而放心的要求:“剧院老板给我的《春闺梦》开了十五天的座儿,第一次挂头牌,怕,怕倒彩。”
  显瑒仍闭着眼睛笑笑:“哪有人第一次挂头牌不被倒彩的?这么着急要红?”
  她名叫顾晓亭,十八九岁的评剧小旦,从小在戏文里面习字学道理,在舞台上学走路和做人。她那身子柔软温暖,说话一字一嗔,像台面上章节里的每一个女角儿。顾晓亭绾了一个兰花指,故事和情绪随即被那贝壳一般的细细小白牙齿吟唱渲染出来:
  “花开四季皆应景,王爷听奴家说分明:
  我若身在乡野小村旁,伴着屠户放牛郎,
  麻裙粗布做衣裳,半句怨言不敢讲。
  只是如今我要绫罗绸缎作凤裙,
  东海的芍药,南海牡丹根,西海的灵芝草,北海老人参。
  玳瑁鳞,珍珠帐子玛瑙枕,琉璃盘子翡翠盆。
  金玉满堂我一笑,什么宝贝信手招,
  只因我榻上那个人,他啊,他……”
  显瑒早睁开了眼睛,半皱着眉头半夹着笑,看着那插科打诨荒诞不经的顾晓亭,他接口问道:“你榻上的人怎么了?”
  美人脆生生地脱口而出:“他是个聚宝盆!”
  他听了哈哈大笑,伸手拍拍她肩膀:“是啊?我是聚宝盆啊?”
  顾晓亭上去搂着他脖子:“你是聚宝盆。你不是聚宝盆谁是?我要你买整整五天的满座。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
  她一边催问一边摇晃,显瑒把那嫩藕般的手臂从脖子上解下来,坐起来用茶水漱漱口:“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可以啊,有什么问题……”
  女子听罢就下床找鞋。
  “干什么去?”
  “买煎饼去。楼下有人叫卖呢。”
  “才吃多久就饿了?”
  “唱戏才劳神呢。刚才那几句话可是我自己现编的。”
  他切了一声又笑了。
  要出门的时候,顾晓亭背对着显瑒问:“王爷跟我在一起,可是高兴的?”
  “还行。”
  她听了便兴高采烈地小跑着出去了。
  他不爱吃黏黏酸酸的山东煎饼,便在那屋子里面找些点心来吃,画着外国小孩的圆筒铁盒子里面有不少曲奇饼干,他挑拣了一块没有巧克力和葡萄干的想要放在嘴巴里,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这里的姑娘蹦蹦跳跳地买山东煎饼去了,那些沾着巧克力碎块和紫色葡萄干的,如今还用得着留给谁啊?
  他就此又想起汪明月吃了甜蜜东西的时候那弯起来的眼角,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小的贪婪和甜蜜的笑容。
  小王爷两根手指还夹着饼干,就这么愣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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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晓亭的《春闺梦》首演当天,隔着半条奉天街都看得见彤芳戏院门口招展的彩旗和垒成了山的花篮。声势很大,热闹非凡,戏迷们蜂拥着去买票子:对不住你呐,今天的座儿满了。
  满到了第五天,报纸都发了稿子,标题大得吓人:顾晓亭《春闺梦》盛况空前,连续五天满座!明眼人刘南一捧着报纸看了半天:除了来奉天巡演的,誉满天下的北京名旦孟九月,还没有人有这样的阵仗。这,这背后,得有多大的后台啊……
  九十来年之后的今天,类似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用几个关键词来概括就是:炒作,推手,八卦……
  南一对这事情的好奇和关注让从来不爱看戏的她霎时兴趣浓厚,约了明月吃涮肉的时候说:“三天后咱们也去看看怎么样?这么凭空就捧出个名角啊?”
  “不爱看戏啊。”
  “就当陪着我。”
  明月低头想了想:“再带个人行吗?”
  南一看看她:“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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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的晚上五点半,南一见到了明月邀请的这位朋友。离远看就有些与众不同。高个子宽肩膀,脚步轻快,因为长期运动的缘故,肩颈的肌肉线条美好,头向后微微舒展。他头发浓密,眉毛和睫毛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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