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上了床》章节9

  “维轩，明天有时间吗？”
  只要是真的
  黑色卡宴将傍晚的热浪隔绝在外，平稳的驶出了熙熙攘攘的cbd区。刚刚入夜的城市渐渐灯火明媚，四环路上的车排成了一条长龙，缓慢的行驶着。
  陶维轩在靠近朝阳公园的路口上了辅路，车子熟悉的七转八转，从闹市进了一片安静优雅的街区。
  “困了吗？”陶维轩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又递给了她自己的西装外套。
  “有一点，到了吗？”许子鱼近来很容易疲劳，坐了一会就有些瞌睡。她披上外套，向窗外看了看，橘黄的路灯下，两片高大的法国梧桐后面，一栋栋好看的西式建筑错落有致的排列着。
  “使馆区？”
  “嗯，我有个朋友在这边开了个餐厅，东西还不错，带你来尝尝。”许子鱼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看路边的风景。面对这样温暖的陶维轩她有些不忍心放弃，可是现在的情形，再跟他继续下去恐怕是不可能了。
  他们到的是一家很温馨的西式餐厅，进门就看见女孩子在角落安静的弹着钢琴。陶维轩带着她来到一个先前预定好的座位，不一会一位棕发碧眼的帅哥带着穿中式旗袍的美女到了他们身边，陶维轩笑着起身跟他们拥抱。
  “charles，你可真是稀客啊！”老外流利的中文，让许子鱼稍微有些吃惊。
  “小鱼，这是我的高中同学ichael，中文名叫麦辰，这位是他的媳妇小绿。”许子鱼起身跟他们打了招呼，陶维轩又说，“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女孩子，许子鱼。”
  “oh，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ichael夸张的赞叹让许子鱼忍俊不禁，她连忙说道，“哪里，您夫人才是真正的美女。”小绿的相貌不算绝美，可如同白瓷般细腻的皮肤和婉约的气质，再加上一袭淡绿的丝绸旗袍，真是活脱脱从画中出来的美女。
  小绿话还没说就笑了笑，拉过许子鱼的手，说道：“还以为charles要一辈子单身，没想到是喜欢像你样可爱的中国女生。”一口夹着吴侬软语味道的普通话，份外温柔好听。许子鱼被小绿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想到今天要跟他说的话，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绿，我今天带小鱼来就是想让她尝尝你们的手艺，呆会可要辛苦你们了。”
  “你小子，是自己饥渴了吧。”许子鱼闻言差点喷了。
  “哎，不对不对，饥渴不能这么用的。”小绿伸手捏了捏麦辰的鼻子，说，“应该说，是你自己馋了吧。”麦辰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搂过小绿亲了一口，对小绿说道，“对对，他馋了。”四个人都笑了。
  麦辰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陶维轩说，“你们拿手的就可以了，我们两个都不挑食。”好像两个人在这一点上非常相似，一起吃饭的时候，从西餐到日本菜，还有路边的川菜小吃，基本上都是来者不拒。餐厅的人渐渐多了，麦辰和小绿又说了两句，就去了后面的厨房。
  “这家餐厅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中餐西餐一起吃。”陶维轩拿起店员送来的绿茶，给许子鱼倒了一杯。清新的茶香缓缓弥漫开来，他继续说道，“他们两个，一个是爱好厨艺的法国大家公子，一个是世传杭帮菜馆手艺的独生女儿，因为美食相遇相爱，也经历了很多事。最后终于冲破家庭的阻挠才走到一起，在这开了这家餐厅。这里面既可以吃正宗的法式莎朗牛排，也能尝到最地道的宋嫂鱼羹，麦辰跟我说过一句蹩脚的中文，他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界限，只要是真的，就可以。所以这个餐厅的名字叫做，true。”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的覆上了许子鱼冰凉的手，说道，“所以小鱼，真的不必在意一些所谓的差距，只要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许子鱼鼻子有些酸，她没想到陶维轩早已看出了她介意的东西。可惜，现在的情形已经完全变了……
  不，用，你，管
  女主人小绿亲自端来了第一道龙井虾仁，许子鱼顺势将手抽了回去。小绿只当她是在别人面前害羞，向陶维轩挤了挤眼，说道，“这可是小女子的招牌菜，很解馋的。”随后就笑着离开了。
  陶维轩夹了一颗虾仁放在许子鱼面前的小碟子里，说道，“饿了吧，尝尝小绿的手艺。”
  许子鱼点了点头，也夹了一筷放进了陶维轩的碟子里，说道，“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一时间两个人各怀心事，埋头吃菜。
  口感细腻的鹅肝酱，清香爽口的红泥手撕鸡，鲜香美味的蘑菇蛋卷，入口即化的东坡肉，一道道来自两国的佳肴相继被端了上来，时中时西的美味交替刺激着味蕾，两种美食本质不同，却奇妙的契合互补，让人不由得暗暗赞叹。这样新鲜的搭配吃着吃着就忘记了它们的不同，只用心享受着食物最本真的滋味。
  “我觉得他们的菜里，有一股味道。”许子鱼吃下一筷蛋卷，感叹道。
  “什么味道？”陶维轩看着许子鱼一脸满足的样子笑了笑。
  “幸福的味道。”
  “做饭的人如果心怀着爱和善意，那么饭菜里面自然就会有幸福的味道。”小绿将两份宋嫂鱼羹给两人布下，软软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许子鱼不合时宜的想到那天她宿醉醒来，宋良辰熬的一碗白粥，心顿时突的跳了一下。
  “怎么了？”陶维轩见许子鱼神色不对，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忽然想起一个朋友。”许子鱼起身说道，“对不起，我先去趟洗手间。”
  陶维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她匆匆离开，转身进了走廊。
  两个连栋别墅里面是不同的餐厅，洗手间就在两个餐厅之间、精致华美的走廊尽头。她匆匆走进里面洗了洗手，用浸湿的手揉了揉刚才突突跳着的额头。感觉心中的压抑缓缓散去，她起身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一出门口就吃了一惊，走廊边上靠墙斜斜靠着的，是两天不见的宋良辰。
  他抬起头看着许子鱼，没有说话。眼睛似两潭深不见底的水，在酒精的熏染下有些氤氲。
  “你怎么在这里？”许子鱼惊魂甫定，拍着胸口呆呆的看着他。
  “他是谁？”宋良辰缓缓开口，嗓音带着一丝暗哑。
  “不用你管。”许子鱼绕过他向前走，下一瞬间竟被他轻而易举的拉到墙边，双手抵在她身体两侧，又一次沉声问道，“他是谁？”
  似醉似醒的眼中带着一丝许子鱼没见过的姿态，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他蛊惑住了，却又想到了之前的事。随后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不，用，你，管。”
  “许子鱼！”宋良辰千年不变的脸上显出了一丝薄怒，他以为自己快要忍不住说些什么的时候，右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
  陶维轩手下用力，面上却彬彬有礼的说道，“这位先生，如果你问的是我的话，我是许子鱼的男朋友，陶维轩。”
  随后他放开了宋良辰，宋良辰一时愣住了，任许子鱼推他的右手走了出去。
  陶维轩牵起许子鱼的手，手拂过还带着水迹的额头说道，“没事了吧。”
  许子鱼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有抽出手。她转过头对宋良辰说，“他是我的什么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随后就迈开步子，跟陶维轩一起走了。
  终于成功的女人味了一把
  “对不起，刚才那样说，希望你不要介意。”回到位子上，许子鱼脸色不是很好。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呢，其实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
  “维轩，刚才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许子鱼低下头，手无意识的捏着桌布，心中五味杂陈，又好像一片空白。
  “小鱼，做我女朋友好不好？”陶维轩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抬头，一双眼睛带着清风般的温柔，她愣愣的看着他，有一刹那竟以为那是多年前那个离开的人在跟她说话。多么相似的神情，多么相似的温柔，她惊觉自己这样的想法对陶维轩是多么不公平，同时又想到，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感受，她才跟他交往这么久吧。许子鱼，你可真是个坏女人啊，她看着他，说道，“对不起，维轩，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
  “小鱼，我知道有时候自己个性有些无趣，但是如果你觉得我不好，我可以改。”他就那么没有形象的蹲在身边，抬着头，认认真真的说。
  “维轩，是我不好。”许子鱼伸手想将他拉起来，麦辰端着一份花哨的普罗旺斯沙律走了过来。
  “oh y god！charles你是跟小鱼求婚吗？”外国帅哥看到这个场面明显很惊喜。身边的一些顾客都转身看着他们。而他们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角落中一个女孩正在满眼怒火的注视着许子鱼，更没有注意到，宋良辰从门口缓步走了进来。
  许子鱼还在窘迫的看着陶维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陶维轩眼巴巴的抬头看着许子鱼，又说，“小鱼，我不能放你走，你这么善良这么喜欢装坚强，我怕别人照顾不好你。”许子鱼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动心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愿意透过她故作坚强的外表，从来没有人知道她都是在假装坚强。她看着陶维轩，竟不知该如何再说出残忍的话。
  麦辰将菜放到了桌上，抱臂在一旁兴高采烈的看着，旁边桌吃饭的一个老外也唯恐天下不和谐的说道，“sayyes，sayyes！”
  四面的人似乎都注意到了他们，许子鱼更不知如何是好。在这种场合下的拒绝，该是多么伤人的一件事。
  “维轩，我……”
  高大的身影进入眼帘，她转过头，正对上宋良辰的视线。他有些茫然失措的看着她，“许子鱼。”
  陶维轩并没有转头，他好似没有听见其他人的话，只是那样温和的看着她，认真的等着她的回答。餐厅中看热闹的人没想到这出求爱大戏还有反转剧情，各个连饭都顾不上吃，屏息等着女主角的选择。
  后来许子鱼回想了很多次，都不记得当时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回答了那句，“好，我答应你。”
  宋良辰怔怔的站在那里，本该欢呼的众人面对这样一个哀伤的英俊男子，体贴的选择了转过身。一个身穿宝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从旁边气呼呼的跑过来，拉住了宋良辰的胳膊。
  “良辰哥哥，咱们走。”那女孩的声音让许子鱼愣了，好像是，那天电话里的声音。转过头，身体不由得一震。
  “戚蕾？”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好本事啊，许子鱼！”相貌乖巧可爱的女孩眼中满是恨意，“当年要不是因为你……”
  “小蕾！”宋良辰一把抓住了戚蕾的手，“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要乱说话！”戚蕾气呼呼的看着许子鱼，随后被宋良辰拉着回了座位，临走还不忘狠狠的瞪她。
  戚蕾刻薄的表情和眼里的恨意让陶维轩很不舒服，他回过身来，低头问道，“小鱼，你没事吧？”
  许子鱼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她从没想到过自己还会遇见戚蕾，毕竟她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从戚威去了英国以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
  当年的事就像是心上的一道伤疤，本已将要愈合，却在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遭到重击，血淋淋的伤口被一再翻起，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熬不住了。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陶维轩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跟麦辰夫妇打了招呼，带着许子鱼离开了餐厅。
  使馆区附近树木葱茏，夜晚难得的凉风轻轻的吹着，两个人慢慢的走着，许子鱼觉得，也只有她这样不解风情的人，才会选择这样的时候说那样的事，但是，现在不说只会对陶维轩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她终于深呼吸了一下，随后停下来说，“维轩，对不起，其实我，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
  “许子鱼，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善良？”陶维轩路边停下，一双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许子鱼。
  “我不善良。”
  “你明明不想答应我，却不忍心在大家面前让我丢脸。”
  “你！”原来她想的东西，他都知道。
  “是的，我知道。”他好似了解她的想法似的，接着说道，“就是我知道，所以才更爱你。”他在路灯下轻轻抱住了许子鱼，说道，“你这么笨，我怕你被坏男人骗，被坏女人欺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