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主陈泰山派人来禀: 几位外地来的坛主来了京城, 现今聚在宜华园有事请教主过去相商。
宜华园是原青龙教在京城最大的产业, 是个豪华休憩场所。里面有几个独立的小园, 设施豪华, 美女絶色, 且地处偏僻, 是以许多达官贵人总会选择在这里商议秘事, 而青龙教以前也把这里当成了议事厅。
当卫紫衣进入议事厅时, 几十对眼睛齐齐射在他身上, 神情凝重, 待看到他身边只带着谭恒和莫麒时, 似松了口气。
卫紫衣环顾一圈, 在场的有认识的, 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有京城坛主孟百里、副坛主陈泰山、宜华园管事楚增、火云教在京城各商铺酒楼的主事, 那晚在如意舫见过的李大人竟然也在。
孟百里向他介绍了不认识的那几位, 却是原青龙教在附近几个城的坛主和护法。这几人神情倨傲, 只起身随便向卫紫衣拱了拱手便又坐下。
卫紫衣若无其事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悠闲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孟百里担忧地望他一眼。
卫紫衣放下茶杯, 微笑道: “泰山, 这么急把我叫来,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孟百里想要开口, 陈泰山赶在前头道: “没什么大事, 只不过几个外地来的兄弟仰慕教主风采, 特地赶过来拜见。教主还没用过午饭吧? 不如和弟兄们边吃边聊。” 吩咐管事楚增上菜。
一会儿, 侍女端上了菜, 两个絶色女子也跟着进来, 唱起了小曲。
卫紫衣手指轻叩桌面跟着曲调轻哼, 眼睛只望着唱曲美人, 似已沉醉于靡靡声色中。
陈泰山向那两名唱曲女子打个眼色。两人上前, 一人挟菜, 一人端酒。”这位爷, 让我们姐妹来服侍您吧。” 女子袖中银光暗闪, 有人暗暗叫好, 心喜计谋即將得逞, 有人叹息, 如此絶世少年就要消逝人间, 惜哉惜哉。孟百里心惊, 正要出声示警, 两声厉叫倏然响起。
两名女子, 一人喉咙中了数针, 倒卧一旁, 似已气絶 一人肩头插了几针, 跌坐于地, 哀哀低叫。
卫紫衣安坐原位, 挟一肉丸, 尝了一口, 皱眉道: “这样的菜能吃么?” 筷子一挥, 右面墙上立时穿了个小洞, 一束阳光斜照而入。
在场人士屏息, 女子的低叫声愈加清晰。
谭恒剑指那女子: “是谁?” 谭恒惜字如金, 不过他这架势即便不出声, 那女子也知他指的是幕后指使者。
谭恒的剑指出一刻钟, 那女子身上也多了数条剑痕, 却还一味摇头, 抵死不招。
卫紫衣缓缓站起, 一指缓缓点出。女子的低叫声转为凄厉, 一张美丽脸庞登时扭曲变形。
旁观众人倒抽冷气, 对女人也使万蚁噬心的酷刑, 何其残忍, 况且还是那样絶色的美女。
女子在地上边滚边叫: “我说了, 我说了……” 声音突然被生生切断, 打滚的身子也突然静止。谭恒走过去在她心口取下一枚暗器, 是穿心锥。
卫紫衣冷冷看着陈泰山, 良久不语。陈泰山额上冷汗答答滴落桌面。
沉寂中, 一人呯地一掌拍向案几: “陈泰山, 大丈夫敢做敢为, 怕他作甚? 张枫, 这事是我们指使的, 想试试你的身手。”
卫紫衣淡淡道: “那两人死了, 试不了了, 江坛主是否要亲自试试?”
望望墙上那个小洞, 原青龙教汾城坛主江洪养道: “试就试, 难道我, 还会怕了?” 话虽勇猛, 声音却有点底气不足。
卫紫衣目光向四下一扫, “你们是不是都想上来一试?”
孟百里道: “教主, 这事在座很多人都不知情。” 转向陈泰山喝道: “陈泰山, 是你说教主勾结二皇子出卖本教利益, 大伙儿才赶过来的, 事情还没水落石出, 你就使这卑鄙手段, 是否做贼心虚?”
陈泰山避开卫紫衣眼光, “这事可是有证有据, 半点也没有诬陷他。李大人, 您说说吧。”
李大人颤颤巍巍起身, 却被刚才那些场面吓得不轻, 扑通又跌回座位。
江洪养皱眉: “陈泰山, 还是你帮他说吧。”
陈泰山喝了口酒壮壮胆, 开口道: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李大人来找我, 说跟本教多年交情, 不忍看本教被张……教主一手弄垮, 这才来报讯。教主, 前天晚上你可是到了二皇子府上?”
卫紫衣冷冷点头。众人见他点头, 相互望望, 对刚才卫紫衣未到前李大人所讲的故事信了几分。
陈泰山又喝了口酒, 再问: “二皇子可是邀你为他做事?”
卫紫衣再点头。众人见他又点头, 再信几分。
陈泰山道: “他可是许了你高官厚爵? 交换条件便是用火云教的全部人力财力来助他夺得皇位?”
卫紫衣酙了杯酒, 小饮一口, 悠哉道: “奇了, 这些事怎么我自己却不知道了?”
江洪养喝道: “陈泰山, 别跟他啰嗦了, 把证据拿给大家看看。”
陈泰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递给孟百里, 孟百里看了, 传给楚增, 一个个传, 一个个看, 看完脸色或青或白。
卫紫衣有趣地看着一张张变色的脸, 小酒也一杯杯地饮下。等他们都看完了, 才悠然道: “陈泰山, 我的笔迹你仿了几成?”
江洪养冷笑道: “那可是你亲笔所写, 我们拿了你写给各分坛的书信和这封信去给京城有名的书法家吴铭鉴定过了, 都说是同一人的笔迹。大家若不信, 便请他出来作证。” 挥手叫人带出一位中年雅士。
在座颇有几位风雅人士, 平时与吴铭倒有几分交往, 认出雅士确是吴铭。孟百里将两封书信拿给吴铭看了。吴铭两相对照, 缓缓点头。孟百里担忧地瞧一眼卫紫衣。
卫紫衣也懒得去瞧信了, 站起踱到李大人面前, 微笑道: “李大人, 请问您是什么官阶?”
李大人一愣, 答道: “是从八品的通事。”
卫紫衣眸光陡地一寒: “你一个从八品的通事是如何进入二皇子府拿到二皇子的书信呢?”
众人听了恍悟, 对啊, 怎么没想过这问题呢?
陈泰山代答道: “李大人是太师的表侄, 太师与二皇子素不咬弦众所周知, 这信是太师交给李大人的。”
众人一想, 也对, 太师肯定是在二皇子身边安了奸细, 拿了这信, 坏他大事。
卫紫衣点头: “原来如此。” 弯腰在李大人面前摊开双手。
李大人脸色惨白。那两只手上, 放了一朵珠花, 一块玉佩。珠花是刚刚娶的十八如夫人的, 玉佩是小儿子的。
卫紫衣含笑看他: “李大人, 那人许给你的, 我一样可以给, 可这两样东西, 那人却没法子帮你取回。”
李大人面色变幻, 长叹一声, 站起向周遭一揖: “那封信并不是在二皇子府上拿的, 其它的我一概不知。” 讲完便想离开, 卫紫衣按住他肩头, 低声道: “小心被人灭口。” 李大人颓然坐下。
剧情急转直下, 众人交头接耳。
孟百里大喜, 大声道: “既然那封信是假的, 那教主就是被人陷害的, 陈泰山, 是谁指使你做的?”
陈泰山颤声道: “我, 我……”
江洪养接口道: “即使那封信是假的, 那张枫是欧阳静的准妹婿, 欧阳静跟二皇子又是一伙的, 你们敢保证张枫以后不会为了想攀附二皇子, 便把咱们用血肉拼回来的这一切去换他以后的荣华富贵? 若是以后这江山是大皇子坐了, 到那时江湖上还会有火云教这一名号吗?”
一番话慷慨又激昂, 听得众人再次交头接耳。
卫紫衣双手轻轻一拍, 梁上轻飘飘落下一人。有人惊诧: “燕子李三。”李三嘻嘻笑道: “正是在下。”
卫紫衣道: “李兄, 上次声讨大会你在张泛仁那里拿到他跟大皇子的来往书信, 还有刚才在陈泰山房里搜到的东西, 不妨取出来让大伙瞧瞧。”
李三笑道: “张教主有令, 在下自当遵从。”
陈泰山身形微动, 一道暗光射向李三。卫紫衣却似动也未动过, 手上已挟了一枚穿心锥, 手指收紧再放开, 穿心锥登时化为粉末。
江洪养也想动, 双脚却在卫紫衣冷厉的眼神下生根似的动弹不得。
李三正要从怀中取出东西, 一道破空之声袭来, 卫紫衣身形微晃, 银剑斜挑, 一颗乌黑的暗器滴溜溜在剑尖旋转, 手腕再发力, 暗器飞出花窗。
窗外传来一声凄叫, 显是有人中了暗器。
卫紫衣冷声道: “张泛仁, 有胆来, 没胆露面吗?” 话音刚落, 呯呯数响, 木屑纷飞, 窗外飞进近三十个黑衣蒙面人, 唯独一人没有蒙面, 正是张泛仁。
厅内陈泰山和几个原青龙教的坛主立即走到张泛仁身后。
厅内余众心中当即豁朗: 原来这一切都是张泛仁策划的阴谋。
张泛仁冷笑道: “张枫, 我身边这些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任你再聪明、武功再高, 今日还是难逃一死。”
卫紫衣道: “既是难逃一死, 可否让我死得明白?”
张泛仁盯着他那张跟张重云七分相像的脸, 有丝恍惚: “你说。”
卫紫衣道: “陈泰山, 你是火云教出身, 火云教一向待你不薄, 为何会受张泛仁教唆?”
陈泰山站在张泛仁身后, 胆子略壮, 恨声道: “本来我一个正坛主做得好好的, 你一来便将我降为副坛主, 要我事事都得听从那老匹夫,” 手指向孟百里, “我在火云教做了十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竟比不上他一个青龙教过来的人?”
卫紫衣淡淡道: “你要论功, 我便论一论过了, 是谁拿了教里的一万一千五百两银子在城郊私自建了座别园, 又是谁拿了五千两银子帮怡春园的翠红姑娘赎了身?”
陈泰山大声道: “反正今天你们全都逃不出此厅, 老子认了, 都是老子做的。”
卫紫衣冷漠看他一眼, 转身向没站到张泛仁身后的余人寒声道: “火云教和青龙教本是一脉, 但青龙教在张泛仁手下十几年, 教规散漫, 声名狼藉, 故而弃用。以后只有火云教, 没有青龙教。火云教从此也只是我张枫手下的火云教, 若有人不服, 尽可趁早脱离本教, 自立门户, 但若有人举着火云教的幌子做出不利本教的事, 此人便是榜样。”
“样”字犹在众人耳边回荡, 一声厉叫再入耳。定眼望去, 只见陈泰山魁梧的身躯已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飞出的一截断肢躺在李大人脚下。
李大人死死盯着地下半晌, 两眼一翻, 脑袋一歪, 就过去了。
张泛仁大惊, 竟看不出卫紫衣是如何出手, 心想到底还是低估了他。强慑心神, 冷笑道: “张枫, 你若再动手, 便接下你两位师父的脑袋罢。”
一声长笑从门外掠进, 风先生朗声道: “张泛仁, 你以为你那些小喽啰能拦得住咱们。” 身后东方泰等火云教数十人鱼贯走入。
张泛仁见势不妙, 挥手暗示身后等人走为上着。
卫紫衣却哪容他逃, 迅即截住, 与之交手。一场混战下来, 议事厅成了屠场, 张泛仁那边的人, 肢体健全者, 所剩无几, 到最后就只余下张泛仁一人。
卫紫衣撕下衣襟一角, 斯条慢理拭着银剑, “张泛仁, 你是要自行了断, 还是要我给你个痛快?”
张泛仁面色如灰, 举掌缓缓向自己脑袋拍落。
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 一声娇嫩的惊呼声就在此时自门口响起, 卫紫衣大惊失色, 回身极快扑向门口。
张泛仁趁机跃出窗外, 东方泰欲追, 门口的卫紫衣心慌之下, 尚留一丝注意力在这边, 知道师父非张泛仁对手, 忙叫道: “师父, 别追。”
这几下变化兔起鹄落, 在场余人脑子恍惚, 眼睁睁瞧着张泛仁消失窗外, 目光再自窗外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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