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这样深切爱过你》第4章 交锋(4)

  她豁出了脸面,为了一桩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的生意挨了打,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委屈的。这种委屈不能跟人说,只能自己往下咽。那是四下无人时特有的,自己心疼自己的矫情。
  小时候,顾衿在外吃了亏,从来不敢找人倾诉或者回家跟家人大哭一场。她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去世得又早,母亲一个人带着她,每天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顾衿,你要懂事,不能让你妈再为你操心了,你要体谅她。”
  久而久之,顾衿就记住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儿,要体谅别人,至于自己呢,那就是一副金刚不坏之身,三尺打不穿的脸皮。
  时间好像是过了几十秒,又好像是过了几分钟,旁政忽然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傅安常有多大本事,不过就是让女人出去给他卖命的能耐罢了。”
  顾衿一怔,随即挣开旁政:“你别这么说。这次是我自己疏忽,跟他没关系。”
  顾衿发现旁政总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什么都不关心,偏偏又什么都知道。这让顾衿觉得她在他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这很不公平。
  他扯了扯嘴角:“这朋友当得可真仗义。”
  “顾衿,你为谁、为什么,我管不着你,但是今天这事儿你最好别再有第二次。”旁政扔了手里的棉球,出声警告她,还是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顾衿和他对视,眼睛里除了有不被理解的愤怒以外,还有明显的受伤。
  “给你丢人了是吗?”她一下炸了,“我不该去陈湛北的酒店闹事儿,找人去要案子的事情上不得台面,给你抹黑了。以后再有这样的麻烦我肯定先打听好那人祖宗八代跟你有没有关系,你放心,下回我一准儿避开你!”
  旁政急了:“你还想有下回?”
  顾衿站起来,想让自己看起来和他更平等一些:“旁政,我做不到像你那样无论什么事儿都正大光明,你想要什么不用说就有大批的人亲手给你端到面前。我就这样,你不接受当初就别要,现在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
  “顾衿,你有病吧。”旁政看着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特别不可思议,他觉得她莫名其妙,一点儿也不想再跟她交流下去了。
  他转身去书房拿东西,然后穿上鞋,开门。
  挺拔修长的背影在玄关处停了停,旁政扭头又看了顾衿一眼,她正站在沙发上,憋着一张通红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创可贴贴在她干干净净的脑门上很突兀,忽然显得顾衿有点儿可怜。
  顾衿这一仗打得一举成名,不仅在公司里声名大噪,她和尹白露巾帼不让须眉的名声也传了出去。钱齐峰高兴,月末发薪水的时候特地吩咐财务给顾衿多包了一千块钱的红包。
  顾衿拿着工资条从财务签了字出来,用手机迅速操作着什么。
  尹白露跟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猛地拍了她一下,吓了顾衿一跳。
  尹白露看着她手机上转账的界面:“又给咱妈转钱?”又看了眼金额,蹙眉,“不是吧你,多发的那一千块钱也打过去了?”
  “嗯。”顾衿按了绿色的确认键,“我也没什么花销,前阵子她说今年冬天想跟着几个同事去新西兰,给她拿个路费。”
  尹白露认识顾衿两年,之前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不管在谁眼里,顾衿都是一个特别孝顺的孩子。亲近的人都知道顾衿是单亲,工作以后,每次发了薪水她都要给顾妈妈打过去一部分,后来顾衿赚得多了,又结了婚,不能常常陪在顾妈妈身边,在物质方面给母亲补贴得就越发勤了。
  这边顾衿话音刚落,顾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妈?怎么了?”
  顾妈妈正在家里炖汤,听到顾衿的声音很高兴:“今天晚上没什么事儿就回家里来吃吧?叫上旁政。”
  “他……工作忙。我去吧,下了班过去。”顾衿踟蹰着,“妈,你不用准备太多。”
  看顾衿把电话撂下,尹白露赶紧跟顾衿打听:“你和旁政闹别扭了?”
  顾衿不太自然:“没有啊。”
  “得了吧。”尹白露调侃她,一脸八卦,“陈湛北把事儿告诉他以后,他回家指不定怎么跟你发火呢,那厮多要面子啊,你俩……我估计怎么着也得战个一百零八回吧?说说,谁赢了?有没有吵着吵着就化怒气为欲望直接闹到床上去?”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一样。”顾衿白了她一眼,迅速抓住了问题的重心,“不对,尹白露。”
  她眯着眼睛审视着尹白露:“你最近好像跟陈湛北走得很近啊。”
  这下换成尹白露不自然了,她跟顾衿打着哈哈,一会儿说今天天气不好雾霾很大,一会儿又说食堂的饭不好吃,没几分钟,就消失在了顾衿眼前。
  这个时候快要下班了,大厦里很静,顾衿站在走廊的楼梯间,看着尹白露的身影,表情慢慢垮下来。
  尹白露一语中的,她可不就是跟旁政闹别扭了吗。
  他从那天以后好几天晚上没回来了,顾衿端着不给他打电话,他也不给她打。两个人就这么冷战着,谁也不主动联系谁。
  其实顾衿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一脸冰霜说她有病的样子,以至于顾衿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患上了什么病,比如偏执、敏感的毛病,那种毛病只在她单独对着旁政的时候才有,只对他一个人才有。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好,旁政从机场出来在外头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上都是灰。他刚进办公室,秘书戚琳就极有眼色地接过他的大衣,给他换了一件新外套。
  陈湛北半躺在旁政办公室的沙发上,啧啧两声:“瞧给您爱干净的。你这两天是去哪儿了?来公司可找你好几趟了。”
  “无锡。”旁政倒了一杯水含在嘴里,嗓子发干,“入冬了,打算把那边航运的几条线停了。”
  旁政的盛恒集团最早是做化工和航运起家的,后来生意做大,旁政渐渐把重心放到了地产和科技研发上,最早创立的企业只留了名下一家化工研究中心和一支远洋船队。
  旁政这人念旧,纵然现在生意做大了,也还是不忍心把当初起家的行当扔下,每年不管盈亏,只当留个念想。
  陈湛北是知道这其中缘由的:“冬天事故率少,而且五六年了都没什么事儿,现在还这么小心?”
  旁政叹气:“老爷子前两天就打过电话的,停就停了,也不指着它挣钱,就当让他心安了。”
  旁政的父亲旁磊是海军的一名副司令员,十七岁的时候就在海岛当兵,一当就当了几十年,二十年前因为一次出任务途中突发事故,旁磊捡了一条命,因此对于海上船上这样的事情便格外敏感。
  旁政小时候身体不好,一家人都很宠他,旁政的妈妈又心疼儿子,当初说什么都拒绝旁磊要送儿子去当兵的提议,后来旁政留学回来挣了第一桶金,创建了现在的盛恒,旁爸爸对他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在海上的生意要千万注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旁爸爸出事故的季节就是冬天,旁政那时候年纪小也不在父母身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这件事儿给一家人造成的心理阴影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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