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苏芩目的达到,笑得灿烂:“你才情斐然,是个有大造化的,但是呢,太优柔寡断,不够果断。”她有模有样地评价道:“也太心急了,若是你一开始就肯拿出不菲的分手、呃、赡养费,保证你的下堂妻生活无忧,说不定早就和离了,又不是离了男人不能活了。再或者,你心狠手辣一点儿,在我的饭菜里下慢性毒药,耐心等上一年半载的,岂不是干净利索地脱身?若是再守上一年的妻孝,那名声岂不是比现在强上百倍?”
赵坤心中一跳,他眼睛微微发红,失落地说:“琴娘,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又聪明又狠辣,逼得他不得不同意她的条件。
“以前的苏琴娘已经被你的姘头当街打死了。”苏芩抬脚往里走,“今晚委屈你住书房了,我今晚收拾收拾行礼,明天一早去办和离手续。”说完,咣当一声将卧房的门关上了。
“还不如按照我的意思,将她直接休了呢。”周婆一想到三十贯钱和那个铺子,就心疼地捂着胸口直哎呦:“以无子的名义休了她,谁敢说什么?”
“这个理由不成立,万一她出去乱嚷嚷,丢脸的是我们,她要是占了‘三不去’中的两条,所以休不得。”休不了,就只能和离。不然他这么大费周章做什么?
七出包括: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三不去包括: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可是,我们哪里有三十贯钱啊?”周婆心中焦虑,家里满打满算只有十贯钱,还是昨天刚收来的铺子的租金。
“这个我来想办法。”赵坤抿紧薄唇,“明日一大早我出去一趟,娘您千万别跟她起冲突,以免节外生枝。”
母子俩如此这般商议妥当,各自睡去不提。
苏琴娘未嫁过来之前,赵家靠的是周婆帮人浆洗衣物挣个嚼用,后来靠赵坤写长短句别人给些润笔费,虽说挣得不算少,但他的花销大,基本没有富余的,还是苏琴娘带着丰厚的嫁妆,才改善了赵家的生活条件,周婆只需在家翘着脚等着息妇伺候,而清高如赵坤,自然不肯再拿才情换阿堵物。
所以,这三十贯钱着实为难了赵坤一下。不过,他现在手里没有,却不代表拿不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赵坤在路边雇了一头毛驴,踢踢踏踏往徐府而去。
徐瑶娘接到信儿,带着绿袖悄悄跑到后门处。
“赵郎!”徐瑶娘欢喜不已,若不是天光大亮,她恐怕会如乳燕归巢一般扎入赵坤的怀里。
“瑶娘,你没事吧?你可知昨日我听到你传来的消息,急得我差点儿跑来找你。”赵坤柔情似水,又欣喜又愧疚:“都怪我,没把这事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徐提刑他没骂你吧?”
“没有。”徐瑶娘满眼的爱意,“爹爹昨晚忙婚事,至今未归,此事他并不知晓。那个苏琴娘你教训她了吗?”
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赵坤轻轻送出一口气,“那就好,若连累了你,我难辞其咎——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琴娘已经同意和离了。”
“太好了!”徐瑶娘开心地差点儿喊出来,被绿袖扯了扯袖子才强压住嘴角的笑意:“那你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今天就能办。只是······”赵坤面露难色:“只是她张口要三十贯赔偿费,你知道的,我家境贫寒,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徐瑶娘咬牙切齿:“昨日她讹了我十贯钱来,今日又讹你,真是贪得无厌!赵郎莫担忧,这钱奴出了。”
“不行不行!”赵坤连连摇头:“瑶娘误会了,我并非来要钱的,只是心中苦恼,想跟你诉诉苦罢了。”他叹息一声:“以前我总以为琴娘是与众不同的,可如今才发现,也不过一凡妇俗人罢了,跟瑶娘一比,一个是天上的仙女,一个是地上无知的民妇。”
徐瑶娘跟喝了蜜水一般,浑身通泰,她握了握赵坤的手,“你我终将成为夫妻,奴的钱就是赵郎的钱,赵郎略等一等,奴去去就来。”
赵坤在门口叫了几声,没叫住,就往旁边躲了躲,等着。
“大娘子,咱们从哪里弄三十贯钱来?”绿袖觉得这位赵郎君不安好心。
但是坠入爱河的人,眼睛跟糊了屎一般,眼里只有屎,没有别的,“你去账房上支三十两银子来。”
“这不好吧?万一郎君问起来怎么解释?”绿袖皱着一张脸,她家郎君连死人都能审问出来,更何况她?
“就说我相中了一套首饰,难不成爹爹还去我房里检查不成?快去快去!”
绿袖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账房。徐府虽然有几位小郎君,但是娘子只有这么一个,自上到下都是宠着的,账房问清楚用途,就将银子给了绿袖。
“赵郎,你快去办手续,过几日就来我家提亲。”徐瑶娘将三个十两的银锭塞给赵坤,“我等着赵郎来娶我。”
“瑶娘,你真好。”赵坤感动不已,当即对天发誓:“我赵坤今日发誓,日后若辜负了瑶娘,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许这么咒自己。”徐瑶娘伸手捂住他的嘴唇,“莫让奴等久了。”
“大娘子,咱们快回去吧。”天色大亮,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实在不适合幽会。
于是,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徐瑶娘回房补眠,赵坤揣着银子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去。
正午,忙了一晚上的提点刑狱公事徐勃神采奕奕地回家用早饭,用完早饭觉得精神尚可,就让管家将账簿拿来,他要查一查帐。
徐管家已经习惯了他的不定时抽查,将账本送过来站到一边等着问询。
“瑶娘怎么又买首饰?”徐勃皱眉,“这个月都买多少套了,家里又没有金山银山,哪里容她如此抛费?去将她叫来。”
徐管家暗道一声不好,整个徐府恐怕就只有郎君不宠惯着大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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