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苏芩暗赞一声,怪不得此人能高中探花,光这份机敏就不是谁都有的。无视掉赵坤递过来的眼色,她低着头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才二十岁出头的人,这双手糙的跟老婆婆的手一样,周阿婆不是个和善的婆婆,家里家外全是苏琴娘一个人操持,手能娇嫩了才怪。等自己站稳了脚跟,一定得好好保养这双手,手是女人的另一张脸。
“赵郎,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徐瑶娘被震惊的跪坐在地上,“我们明明是真心相爱的,你这么说将奴置于何地?”
赵坤向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别说话,奈何徐瑶娘本就不是一个聪明人,更看不懂赵坤抽搐一般的眼色,只顾着沉浸在自己凄美的爱情世界里,“你明明说,你爱我胜于爱自己,你明明说,会休了苏琴娘立即迎娶我,这些,难道你忘了吗?”
忘肯定是忘不了的,只是这些情话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为外人道,你非得嚷嚷着全世界都知道了,该如何收场?
赵坤一脸便秘样,他有些后悔招惹徐瑶娘了,之前的单纯可爱,现在就是愚不可及。
“徐相公您听听。”苏芩看热闹不嫌事大,“如此恩爱的小两口,您怎么忍心拆散他们呢?”不等徐勃回答,她笑吟吟地向徐勃道了个万福,“奴家原本心中有怨恨,可是如今看到这对苦命的鸳鸯,早没了怨恨只剩下怜惜,女子一生最希望得到什么?自然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徐小娘子比奴家幸运,奴家心里怪酸的,但是更愿意成全他们。奴家今儿表个态,对他们不会心生怨恨,并衷心地祝愿他们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吃瓜群众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还有这种骚操作?更有好事者跟着起哄:“徐相公,人家原配妻子都同意了,您就成全他们吧。”
徐勃冷冷地瞥了苏芩一眼,射出来的冰箭能将人扎穿,吓得苏芩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说话,这人身上杀气重,若不是为了坐实这桩婚事,借给她八个胆子,她都不敢撸虎须。
“赵坤,你怎么说?”徐勃面无表情地问。
赵坤看看身边一脸殷切地徐瑶娘,再看看低着头望着脚尖的苏琴娘,一咬牙,说:“在下想求娶令媛,请徐提刑成全。”
见女儿一脸的雀跃和娇羞,外边还有一圈起哄架秧子的,徐勃只得咬牙应下,“好,我同意。不过,我丑话说到前边,日后你的仕途前程与我无关,我不会为你走关系,你更不能借着我的名头在外谋利。”
赵坤粉面一白,什么都沾不上,他为何要毁了名声去娶愚不可及的徐瑶娘?
“徐提刑,您误会了······”
“无所谓误会不误会。”徐勃抬手阻止他的辩白,“这是我的条件,你只说答应不答应?”
“赵郎当然不是为了徐家的权势。”苏芩在一旁开腔:“情义无价,什么仕途前程哪里比得上美人在侧,恩爱一生?”
若是再看不清苏芩的意图,那就是个傻子了。赵坤眼带威胁,眯着眼斜睨苏芩。苏芩毫不客气地瞪回去,你能奈我如何?
“赵郎,快答应呀。”徐瑶娘伸手扯了扯赵坤的袖子,催促他:“快应下来,以你的才能,不靠任何人也能展翅高飞。”
赵坤心中苦笑,他一个寒门士子,虽说考中了探花郎,可若朝中无人,一年一年熬资历,说不定熬到白发苍苍也熬不出头,徐瑶娘太单纯了,根本不知道官场的水有多深,若不能乘上大船,背靠大树,不定那天就死了呢。
可他现在被架到半空中了,若是不答应,不用徐勃动手,自己的仕途就毁的渣渣都不剩,可若是答应了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又何必折腾这一出又一出呢?
“在下答应。”这话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说的。
“好,那你们下个月就成亲吧。”徐勃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该出的嫁妆我会出,置办不齐就折成银子带走。”说完,甩袖子走人。
“恭喜恭喜。”苏芩笑吟吟地道喜,“祝二位有情人终成眷,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说完,抬着下巴潇洒离去。
“我以前觉得她是个内里藏奸的,没想到是这么豁达的一个人。”徐瑶娘扶着绿袖的手站起来,脸上的喜意毫不掩饰,“是我错怪她了。”
赵坤一言难尽地看着傻啦吧唧的徐瑶娘,悔青了肠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怎么就这么蠢呢?
“瑶娘,咱们进去向岳父赔礼吧,今日岳父定然气坏了。”赵坤望着徐勃远去的身影,默默地握紧了拳头,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气馁,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用了。”徐瑶娘嘟着嘴不高兴地说:“他总是发脾气,就没谁能让他满意的。跟奴家去见见太婆吧,她老人家可喜欢你呢。”
“也好。”赵坤温和一笑,不着急,慢慢来。
自那日之后,苏芩就不再关注赵徐两家,她忙着挣钱呢。原本她打算租一个小铺子卖汤饼的,但是一个只能放下两张桌子的小铺子月租就要两贯钱,贵得很,于是她找租了自家铺子的租户,跟人商量在门口占一点儿地方搭个灶台,借用他家的桌椅板凳,每个月租金少一贯钱,租户是开角店的,生意并不冲突,还能省下钱来,欣然应允。于是,她的万和汤饼铺子很快就开张了。
铺子紧挨着汴河码头,来往旅客船工多不胜数,她又舍得下料,生意还算不错,每个月能有三贯钱的收入。她拿出一贯钱,租了张贞娘家隔壁空闲的小院,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当然了,最让她开心的莫过于赵坤和徐瑶娘的婚事了。不用她主动打听,消息自己长了腿往她耳朵里跑,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到了晚上躺在被窝里乐得跟偷吃了灯油的老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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