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喊,人群尽都拥到了窗前。明珠也不去占他们的位置,而是起身回到了四楼的露台。
只见江岸边的彩棚周边都是红飞翠舞,锣鼓喧天。彩棚中间搭有一高台,不一会儿,有一略显佝偻的华服老者登台。口中正念诵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到具体,但声音洪亮有情。
“这是在念祭文,祭屈子的。”卫慈见明珠一直在凝神细听,便贴心的解释。明珠抬头给了个大大的笑脸。
随着一声悠扬的大喝,彩棚中密集的向江中投掷了一些色彩艳丽的小东西。这次不用卫慈解释,明珠也猜得到。应该是粽子、江米、香囊什么的。
待投掷结束,锣鼓声更激烈了,这一波热闹都集中在江中龙舟的处。
一条长长的红绸带前,停着七艘色彩极为鲜艳,形状各有夸张的龙舟。每艘龙舟上都有二十个两两并排的光膀子水手,舟首有一大汉端坐在一方尺余的花鼓前。各方队伍,都在喊着抑扬顿挫的动员号子。
“公主殿下,楼下龙舟博彩,您要下注吗?”只见一小厮拖着一七彩托盘上来。
“行,那凑个趣儿。红色喜庆,就它了。”说着明珠将一片金叶子放进了红色托盘。“你们呢,有兴趣的可以一起玩儿一下。”
卫慈对此没什么兴趣。
四个丫头倒是商量着各自投了一个色,都是一颗银豆子。司钗说着:“我们可说好了啊,谁赢了谁一会儿,就去「知味观」买十个大福。”
“我投青色,五十两,青队的头领我认识,他们今年准能赢。”说话的是李铁头,同伴有一个亲卫跟了一个银豆子。
玲珑听了这话,急忙把自己的银豆子挪到了青色位置。“信你的!”琳琅手慢了一步。
“我投蓝色,五十两,蓝队的头领我也认识,我觉得他们今年能赢。”张六柱好像更笃定了一些,也有一个亲卫跟了颗银豆子。
琳琅正好投的也是蓝色。
小厮离开后,不一会儿,「咚!」一声响锣,七艘龙舟一齐极速前进。
“这些队伍都是哪里来的?”明珠问道。
“这些都是码头上的苦力队伍,他们来比赛不仅是为了彩头,更是为了向台下的行商展示力气。每年的头名总是能比别的队伍接到更多的活计。”卫慈也曾动过心思,想鼓励这些壮汉入伍。可惜,「好男不当兵」的观念太难动摇了。
彩棚里博彩的人众多,各自为看好的龙舟队加油喝彩。江上龙舟一开始各不相让,龙舟号子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到后半段赛程的时候,各色龙舟便拉开了些距离。
果然,第一的位置一直在青蓝两色队伍间变幻,只见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终于蓝队以领先青队半个龙头的距离,获得了此次比赛的头名。
“耶!”三位投中的幸运儿一齐欢呼。
小厮也及时上来兑奖,张六柱严肃的脸上笑开了花。五十两变一百两,对他们来说虽不算什么,但有个好彩头谁不高兴呢?琳琅和那个亲卫也都各自欢喜。
“那琳琅,你去买大福吧。也让殿下尝尝。”司钗笑着吩咐。
“不用,不用,我去买,谁让我赚得多呢?「知味居」是吧?你们等着。”说着,张六柱冲卫慈施了半礼,得了允许,就转身下楼了。
“轻点,你轻点儿我买,我买还不行吗?”只见角落里,玲珑一手叉腰,一手拧住李铁头的耳朵。李铁头也不敢用力挣扎,只是一叠声的告饶。
「咦?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有jiān qing!」明珠他们只在一旁看热闹,也无人去拉架。
“你这个臭光头,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本姑娘输钱!”完全忘了之前她虽然没选青色,但也没选蓝色的事实。一直到李铁头承诺,下次发月钱给她买「谢馥春」的胭脂,玲珑这才得意洋洋的撒手。
「姑娘,你得意什么?难道没看见那个光头在偷笑吗?」几人一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玲珑。
张六柱果然比李铁头靠谱多了,不一会儿就提了几包点心上来。除了大福,还有「知味居」最有名的绿茶酥。
司钗将点心都打开,将大福和绿茶酥各装了一盘送到了主子面前。
明珠见胖乎乎的大福晶莹可爱,忍不住拈起一块咬了一口。「嗯,好瓷,好瓷」这一口爽滑软糯,红豆沙满溢香甜。又一口,吃完了。明珠咽了咽口水,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再拿一块。
卫慈看到妻子这嘴馋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便取了一块大福,宠溺的递到了明珠嘴边。
明珠心里做着艰难的斗争,但还是拒绝了:“算了,不能再吃了。”用力将头转向一边,正好看到几个丫头在大口咬着大福,便又咽着口水把头转了回来。
前世明珠孕后期时就有妊娠期血糖,渣男忙着打游戏,她只能每天自己拿着采血针扎手指,测血糖。每一餐按克计算自己的饮食热量,有的时候半夜还会饿醒。这样都坚持下来了。
而现在,没有血糖仪,明珠只需要注意,每日尽量少糖少盐少油脂就好。只是,不论是高血糖,还是胎儿过大,对现在的她来说很有可能就是要命的事情。忍忍吧。
卫慈有些心疼,但想想还是把点心放下了,现在多忍着点,分娩时的存活率能更高一些。
明珠不愿看几人吃好吃的,便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楼下的诗词递上来了吗?”
“递上来了,”司锦将两张纸递过来:“他们觉得这两首不分胜负,想请公主定夺。”
明珠接过来看,一首字迹娟秀飘逸,上写着:「摇扬杏花风,迟日淡阴双阙。丝管缓随檀板,看舞腰回雪。
龙舟闲舣画桥边,须趁好花折。频劝酒杯宜满,正清歌初阕。」
明珠有些无语“这个赵白莲,又整这个幺蛾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看上李修缘了么?就不能矜持一点?”
扔到一边,又打开了另一首:「共骇群龙水上游,不知原是木兰舟。云旗猎猎翻青汉,雷鼓嘈嘈殷碧流。」
明珠将这张纸递向身旁,卫慈接过看了起来,只见纸上字迹不羁中透着凌厉:“这首不错,有些气势。”
“那就这首吧。”明珠让玲珑将事先写好的那副对联送了下去。
玲珑咽下口里的点心,拿着对联就下楼了。
楼下众人早已等候多时,见了玲珑纷纷围了过来。
“我家公主觉得李公子的龙舟诗更胜一筹。这是赢家的彩头,公子收好。”
对此结果,大家其实早有所料,毕竟不是瞎的都看得出来,诗的意境比词要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之所以递上去,不过看在赵白莲的面子上罢了。
此时大家此时大家争相打开对联:「日光端午,清明水底见重阳;夜气大寒,霜障屋檐成小雪。」
“妙啊,公主殿下实乃南国第一才女也。”
接着大家争相吹捧,半真半假的将这才女的名声传了出去。
兴起而至,兴尽而归。
明珠一行人赶在晚膳前回了府,进门时,门房递过来一张帖子。
五月初八,秦怀玉添妆,请明珠过府一叙。
「哎,又要随礼了。先整条秋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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