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宁推开门,直接上楼走向二楼的卧室,她没打算处理脸上的伤痕,那种火辣辣的痛感和心头的撕扯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她现在疲惫得只想倒头便睡,梦中还有父亲慈爱的抚『摸』和顾丞临温柔的笑。
“滋——”
一阵冰凉的触感让简清宁从梦中惊醒,她睁眼的瞬间,顾丞临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中的『毛』巾。
沾满冰水的『毛』巾带着冰碴子落在简清宁的脖颈附近,让她顿时睡意全无。
“你来干什么?”简清宁攥紧被角,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淡漠。
顾丞临听到她的质问,先是皱了皱眉头。
他刚来时看见这个女人脸上的巴掌印和泪痕心里到还有一丝丝的不忍。
她睡着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平日里那副长满尖刺的模样,但也说不上柔弱,嘴角微带的幅度让她在睡梦中看起来也很倔强,还是像一只小刺猬,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不是那种病柳弱风能激发男人保护欲的美,反倒让人禁不住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
顾丞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洗好的冰『毛』巾按得重了一些,这才吵醒了简清宁。
她一开口,果然还是平日里那个冷漠倔强得让人生气的女人,顾丞临的脸沉了下来,伸手捡起『毛』巾,粗鲁的把她摁在了她的脸上。
“脸上怎么回事?”他低声问道,声音沉郁而喑哑。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不但没有让简清宁感到开心,反而让她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努力的偏头避开顾丞临的手,“那和顾少爷有什么关系?”
语罢,嘴角浮起讥讽,“倒是顾大少爷,大半夜跑到一个恶毒女人的房间来,是有何贵干呢?”
刚一说完,她自己倒是先愣住了,几秒钟之后脸上的嘲讽凝成了悲怆的苦笑,“是顾少又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吗?”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
顾丞临的心事被揭穿,又愤怒于简清宁的高冷,顿时怒气盎然。
简清宁也没有要妥协的意思,死盯着顾丞临,亮晶晶的眼睛在投进房间的微弱的路灯光里像是一团火一样。
顾丞临没想到这个女人能聪明倔强到这种地步,他猛地站起来,手中的冰『毛』巾重重撞在了墙上。
长腿一迈,极速走到墙边“啪”一声摁亮了卧室的灯,骤然亮起的灯光让简清宁失明了好几秒钟。
等她再次能看清东西的时候,顾丞临回到床边,一把将她推到,居高临下的用双臂将她禁锢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当中,淡薄的俊脸离她不过三两公分,简清宁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你不是一向很聪明吗?”
“我说得明白一点!——云舒躺得太久,昨天的检查结果……肾衰竭!需要huàn shèn。”
“你是唯一能匹配的shèn yuán。”
“虽然你跟她完全不是一种人,但是是她血脉相连的姐姐却是事实。”
“你应该明白我想要什么。当然,你也可以提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他每说一个字,简清宁的心就向下沉一点。
当他说完的时候,简清宁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不超过五公分的地方,理直气壮地想要从自己身上拿走一个器官。
为了救另一个女人,甚至慷慨的告诉她,随便提条件,他什么都愿意做。
真是伟大的爱情呢!
简清宁感到眼角有眼泪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上。她闭上眼睛,试图用眼皮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
“简清宁,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即使是……我,也可以!”
顾丞临假装没有看到她的泪水,只是一味的催促,在他看来简清宁捐肾不过只是在赎罪而已。
“呵——”冷笑溢出唇角,声音越来越大,“你别做梦了!我绝不可能把肾捐给简云舒。就是捐给陌生人,就是给狗吃,也绝不会捐给简云舒!”
“你有没有点人『性』!她可是你妹妹!”
“妹妹?你有问过她,她把我当过姐姐吗?”简清宁抹了把眼睛,心底沉甸甸的委屈第一次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在我还把她当做妹妹的时候,她就已经密谋着要害死我了!”
“让我去河边帮她捡发带,却从背后把我推下水;冰天雪地里烧掉我的帽子和手套;仿照我和街头混混的书信,让爸爸审问我……,每一次都是置之死地的手段!”
“你要我怎么当她是……妹妹?”
“而且,不要说我没有警告过你!就在简云舒醒过来的那一天,有人看见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法国回来!”
“我才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呢!”
顾丞临没有见过简清宁这么失控,稍稍有些惊讶,但对她话中所说的东西却是半个字都不信。
那么温柔可人的简云舒决不可能对自己姐姐做出这些事来,要是说简清宁的诬陷还比较靠谱。
他沉默了一会,放缓了语气,“我是认真的,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立刻签离婚协议书,从今以后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绝不会干涉。相反,还会祝福你们。”
“还有财产,顾家直接在我名下的财产不太多,但我都可以给你。总金额抵得上十个律所。你也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别的你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就算现有的钱不够,我也可以想办法。”
“钱?”
“顾丞临,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哈哈……咳”
简清宁第一次彻底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大笑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眼泪再也止不住,像生锈的水龙头,再也拧不紧。
那种深沉的绝望让顾丞临心底泛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有着表面上的夫妻名义。
他翻身坐到了床边,不知不觉间,后背上竟然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简清宁,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他起身向外走去。
刚迈出脚步,便听见身后的女人声音嘶哑的质问,“顾丞临,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顾丞临的步子迈不开了,他当然知道简清宁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自己绝不会爱上她这样枉顾人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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