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夫晚成》第46章：监视器

  姜鹤陪着林清柔在医院里面坐了一午。
  这一午，总共有三个来检查身体的，有两个被送到楼去堕胎。
  她们都是年轻的面孔，脸写满了对未来的不安和迷茫，还有一丝没有准备好为人母的稚嫩。
  林清柔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从开始的盯着别人不漏过每一个细节，到后来的慢慢低下头去盯着自己手里面的手机黑屏发呆。
  姜鹤也耐着性子，什么也没干在她身边坐了一午，直到午医院换班，姜鹤才站起来看着林清柔说道：“好了，去拿一下病例本，然后去开一些温和身子的药，回去好好调理身子吧。”
  林清柔握着手机，轻轻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冲着姜鹤鞠了一躬。
  姜鹤并没有伸手扶她，似乎是在避免和她的肢体接触，只是站在离她两三步的地方看着她，然后笑了笑：“小苗倒是会看人，你确实是一个值得做朋友的人。”
  林清柔直起身来看着他，却发现姜鹤的眼睛是浅棕色的，清澈的好像什么都能够看透。
  这样一个温柔有韧性的男人，也配得宋苗。
  这一刻两个人给对方的评价竟然出的一致。
  然而这一幕落在不放心赶过来的杜泽明眼睛里面没有那么简单了。
  一股无名火直接从他身体里面烧了起来，他几步跨来直接推开了姜鹤。
  姜鹤用余光感觉到有人朝着他们快速的冲过来了，于是在杜泽明推他的时候下意识的躲开了，并没有被杜泽明推到，但是也还是往后退了两步。
  杜泽明伸出了一只胳膊横在林清柔面前，显然是一副护食的样子，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林清柔身体又是一阵僵硬，而后才慢慢的放松下来，冲着姜鹤歉意的笑了笑。
  姜鹤倒是不在意，将右手chā jin了白大褂里，左手扶了扶自己的无框眼镜说道：“你来了更好，自己的女人打胎还要别的男人陪着，你也是够爷们的。”
  说完，不管杜泽明什么表情，随手指了指后面的门：“病例本去那边拿，如果想看看你那个有缘无分的孩子，去问问一声能不能捡回来给你看一眼。”
  说完，直接和杜泽明错身离开了。
  杜泽明是第二次被姜鹤呛声了，他看着姜鹤的背影说道：“我的女人怎么样轮不到别人插手。”
  姜鹤的身影顿了顿，然后嗤笑了一声说道：“当我想插手？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自己跑到妇产科来堕胎……但凡有点良心的男人都会帮帮忙吧。”
  说完，脚步不加停顿的直接走向了转角离开了。
  杜泽明回头看向林清柔，林清柔眯了眯眼睛，然后慢慢的坐回了长椅，并没有抬头看向杜泽明。
  杜泽明伸手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他又能够感受到她在微微的颤抖，这种颤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他碰她时候的常规反应。
  因为杜泽明身后刚好是窗户，午的阳光正从窗外照进来，所以林清柔觉得有些刺眼，微微眯着眼睛，但是并没有闭，这样盯着杜泽明看。
  阳光显得她的脸更加的苍白，看去白皙到几乎看不到血色，这也说明了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忽视了。
  逆光下看杜泽明，身材十分的修长高大，这个角度看，好像她的世界里面只剩下了他，他能够替她抵挡身后的一切风霜苦楚，但是，他也抵挡了身后的一切温柔和阳光。
  这个男人是神祗，也是魔鬼。
  他可以让她父母呕心沥血才做起来的企业继续经营下去，得到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也给了她一个所谓的家，让她能够在那个家里面继续活下去，不被她的哥哥算计来算计去的送给别人。但也是这个男人，毁掉了她的所有，让她成为一个附属品，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放弃自己的梦想，不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后差点毁了她。
  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林清柔才慢慢的闭了眼睛，纤细的睫毛在脸留下了一小块阴影，在苍白的脸格外的显眼，好像是一个病重的人脸的病气一般。
  杜明泽在她闭眼睛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的放开擒住她下巴的手，良久之后，她才感觉到站在自己前面的男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身后的值班室走了过去。
  她有些紧张的捏住了自己手里面的包，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这是她从次流产开始设计的一个局，每隔一段时间这里都会有她来检查的记录，这个医院算得是流医院，但是因为儿科较出名，所以被所有人默认成为了一个儿童医院，所以杜泽明的触角并没有伸到这里来，这个时候只能够希望他能够相信这本病例本了。
  杜泽明翻了翻病例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冲着医生问道：“什么时候做手术？”
  医生正是姜鹤的铁哥们，自然是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个孩子不用做手术，自己能掉了。”
  “你这是个什么语气？”
  “抱歉，我做医生这么多年，还真没怎么见过情况这么差的孕妇。”医生说着抱歉，但是语气里面却尽是谴责，“你是她的家属吗？”
  “……嗯。”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是杜泽明还是应承了下来。
  “预约一个时间吧，下个周的工作日都可以。”
  杜泽明看了看林清柔，然后说道：“我下个周要出差……”
  林清柔连忙用手划了一下，但是发现杜泽明完全看不懂，于是用手机打字说道：“没事的，宋苗可以陪我。”
  杜泽明也没说什么，又看了看病例本，又看了看医生的表情，才放下病例本，转身扯着林清柔的胳膊离开。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林清柔拿出手机打字道。
  “我刚好要回家去拿件。”杜泽明不由分说，把手机推到了林清柔的面前，似乎是懒得看她打的字。
  林清柔低了低头，便跟在他身后小跑着了车。
  因为林清柔真的很瘦，所以并不能看出她的小腹处有什么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但是林清柔总归是怀过孕的，所以自从一次回来之后一直有意无意的做出一副保护小腹的动作，看去确实像是要保护自己的肚子。
  但是方嘉雯却不是这样的。
  现在方嘉雯是全家关注的对象，虽然外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既然她怀孕了，那么她成为杜太太这件事情基本是铁板钉钉的了。
  林清柔回家的时候，看到方嘉雯正盘腿坐在沙发看着电视，手里面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在吃，见杜泽明回来，马目光一亮，迅速的把腿放下来，冲着杜泽明笑了笑。
  杜泽明并没有搭理她，走进书房翻了一个件夹转身出了门，似乎屋子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一般。
  林清柔低着头刚刚准备楼，却听到方嘉雯咳了两声：“林xiao jie，我们聊聊吧。”
  林清柔侧脸看了看她，她马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动作说道：“不好意思啊，忘记林xiao jie不会说话了。”
  目光里面的戏谑已经遮掩不住了，这个女孩子现在以为自己是杜太太的事情绝对是成了，所以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和试探都消失了。
  “那坐过来听我说吧。”方嘉雯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说道。
  林清柔踌躇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走了过来坐下去了。
  杜泽明总觉得最近的事情都有些荒唐，似乎从那个雨夜开始，很多东西都开始错位了。
  处理了一些件之后，杜泽明无意识的点着电脑，脑子里面还在想着午在医院看到的林清柔的模样……那样的脆弱而又苍白。
  “那样一个充满灵气的女孩子，嫁做人妇之后变的如此苍老……”那天连诺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确实，这几年来，他能够看到那个温柔的女孩子身慢慢的发生着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壳而出，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的消磨了。
  忽然，屏幕一黑，接着开始出现一些图像。
  杜泽明的意识慢慢的收了回来，才发现他居然打开了电脑里面的监视器。
  当初杜霖出生之后，他有些不放心张阿姨，于是在家门口处安了一个监视器，监视家里的一举一动，但是后来张阿姨做的很好，而且林清柔也十分尽心尽力的看护着孩子，杜霖一直没有出现过问题，他后来也渐渐的忘了这个监视器。
  他连忙点开监视器，图像还有恍惚，但是已经能够听到方嘉雯说的话：“那晚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那个男人从来没有爱过你，何苦呢？”
  他皱着眉，紧紧的盯着电脑。
  画面里面的林清柔只是低着头，没有什么反驳，也没有什么动作。
  “都是女人，虽然我从小娇生惯养，确实从一开始盯着杜泽明过来的，但是你的处境我也能够猜到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