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夫晚成》第76章：不辞而别

  为了不吵醒杜霖，林清柔尽力避免发出大的动静，她清瘦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被映衬地更加孤独无助。 与杜泽明的婚姻，至此终于将要迎来终结。林清柔心如死水，在杜家受尽屈辱，为了儿子杜霖而一个劲坚持着、妥协着，乃至咬碎牙也要往肚子里咽的自己，到头来还是只能选择离开。
  如果说远离这个可怕的家庭对自己是一种解脱，那么自此与儿子杜霖两地相隔，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楚。以后再也不能陪伴杜霖成长，不能喂他吃饭，不能陪他玩耍，她将错过儿子成长道路的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画面。
  想到这里，林清柔几度哽咽。霖霖，对不起，妈咪真的没有选择的权利，我没有抛弃你，我永远爱你！
  收拾完行李，林清柔缓缓走近杜霖的房间，她在门外伫立了很久。始终她都没有勇气走到杜霖的床边，而仅仅是推开门通过门缝，远远看着酣睡的杜霖很长时间。她怕一旦走到儿子身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瞬间被击溃，她怕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再离开这个家。
  当林清柔轻轻关公寓大门，觉得过往的辛酸苦辣都有了某种情感意义的终结。她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门口走去，一路经过小桥、楼阁、荷花池。这些地方，都曾留下她跟杜霖嬉戏玩耍的回忆。偶尔，杜泽ming xin情好的时候，也会跟母子两一起出现在这些地方，那是一家三口为数不多的温馨画面。
  关于自己的未来，林清柔没有想过，她也无暇去计划这些。她觉得自己应该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虽然她也曾想过要留在这座城市，还试图跟宋苗联系寻求她的帮助。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被打消了，既然要断，断的彻底一点。离杜霖越近，越难以控制自己不去思念儿子。林清柔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此消失在了这片孤寂的夜色。
  杜泽明这阵子都很忙，他一心想着平息这次事件，加公司项目进入到了关键阶段，一大摊子事务让他应接不暇。他原本打算忙完手头的事情后，再回家去见林清柔。
  这段时间的消磨，已经让他从最初的暴怒平息下来，他开始试着站在林清柔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为此他感到了某种愧疚在自己内心萌发。
  当他接到从家里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儿子稚嫩而带着哭腔的声音时，才知道林清柔已经离开家三天了。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过的情况，因为他一直笃定林清柔离不开杜霖，过往的一次次妥协与屈服，自己这位妻子是绝不肯离开儿子杜霖的。
  然而，等他急急地赶回家看到房间里空荡的衣柜与鞋架，他知道这次林清柔是真的走了。
  从起初的意外到怀疑，再到回家证实这一切，累积起来的情绪在最后都迸发成了强烈的愤怒。林清柔，你居然敢不辞而别！明明是我杜泽明在等着你给我一个解释，等着你乞求我的原谅，乞求我答应不将你扫地出门，好让你跟儿子能够继续生活下去。你现在却给我来一出离家出走的戏码，连亲生儿子都抛下不管了！
  随着几声清脆的撞击声，房间内好几个价值不菲的工艺品摆件被摔地粉碎，零散的碎片遍布在明亮的地砖。杜泽明怒气冲冲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需要发泄林清柔离家出走给自己带来的吃惊与愤怒。
  当初是你一门心思想要嫁进杜家，成为我杜泽明的妻子，为此不惜使出卑劣的手段，现在居然这么轻蔑地将这个家抛之脑后，我杜泽明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杜泽明此时并不知道母亲李淑君来过家里，言辞凿凿地将林清柔数落了一遍，并且宣判林清柔已经失去了作为杜霖母亲的资格。
  他当然不清楚自己的哑巴妻子遭受了何等不公的待遇，在李淑君咄咄逼人的威吓下，即便林清柔可以说话也恐怕是百口莫辩，何况她连申辩叫屈的机会都没有。
  家里应该是没人知道林清柔的去向了，虽然杜泽明小心翼翼地询问了杜霖妈咪有没有说过去哪里了。杜霖一脸天真的表情告诉他，妈咪过些天回家啦。
  杜泽明很清楚这只是安抚孩子的借口，看她将行李收拾一空，俨然一副绝不回头的架势，这人怕是不好找回来了。
  又等了两天，林清柔的手机一直没开过机，杜泽明原本押宝在儿子杜霖身，赌林清柔过不了多久会因为思念儿子而回家。
  但这个女人居然至今杳无音讯，杜泽明越来越烦躁，无论是林清河、周逸还是宋苗，他都已经通过不同方式去质问查证，但始终都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林清柔去向的线索。
  甚至，为了防止这里面有人刻意隐瞒，杜泽明还亲自找门去找人。林清河与周逸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向他隐瞒林清柔的行踪，看他们的神情也确实并不知情，剩下的是宋苗了。
  杜泽明打听到了宋苗所开培训班的地址，沿着楼梯去二楼，门前走廊挂着一幅幅培训班活动的照片。杜泽明自然没有心思去看这些照片，但他却无意瞥见了其有几幅照片林清柔的身影。
  照片林清柔被孩子们围坐在间，双手划着某些内容，杜泽明并不清楚那个手势的含义，但他注意到林清柔清瘦的脸，绽开着无灿烂的笑容。他往照片的下方看去，写着“向日葵学说话活动留影纪念。”
  杜泽明不再迟疑，径直走进办公室找到了宋苗。此时宋苗刚好完一节课，看见杜泽明不请自来，没好气地准备赶他出去。
  “这是怎么啦？杜总裁大人，不在公司日理万机跑我这座小庙里有何贵干？”
  杜泽明知道宋苗这个女人跟林清柔交情很深，自己在她眼里从来不受待见。如果不是为了要查到林清柔的下落，他是绝对不会想要来招惹这个女人的。
  “我只想请你告诉我，林清柔究竟去了哪里？”
  宋苗快步向杜泽明走去，示意杜泽明一起去楼下谈话，不要影响到学生课。杜泽明只好跟着宋苗下楼，寄希望于宋苗能够向他坦白林清柔躲在什么地方。
  两人在楼下站定，还没等杜泽明再次开口质问，只见宋苗深吸一口气，随即劈头盖脸地向他骂去。
  “杜泽明，你给我听好了。你是个混蛋，我管你是什么杜家还是猪家狗家，请收起你那副高高在的嘴脸，在我心里你根本配不我们清柔。她现在想通了，终于逃离了你家那座魔窟，这是她人生全新的开始，你别假惺惺地看似关心她，想要再抓她回去奴役她。”
  “另外，我那天电话里已经说了，我不知道清柔在哪里，她没跟我联系过。如果你还是听不懂的话，我建议你去看看耳科，确认下自己是不是聋了，还有请不要再来这里骚扰我，妨碍我们正常工作！”
  宋苗一口气说完这些，便潇洒地转身楼去了。嘴里还不时念叨着，“罪过，罪过，可不能让孩子们见到我这么粗陋的一面。”
  直到宋苗的背影从楼梯口消失，杜泽明才反应过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在这个女人面前讨得过便宜。看来要找到林清柔，从宋苗身是不可能获得任何帮助的。
  当杜泽明给自己打电话询问林清柔去向的时候，宋苗确实不知道这件事。那一刻，宋苗为林清柔终于有勇气迈出这一步而感到兴奋。挂完电话，宋苗自然要联系林清柔，确认她现在的情况是否安全。
  可惜，正如他跟杜明泽所说的那样，林清柔没有联系过自己，而她也没能跟林清柔取得联系。宋苗很着急，不清楚林清柔现在的处境究竟如何，但眼下也只能耐心等待，她相信林清柔安顿好自己后会来跟她联系的。
  杜泽明现在每日都起得很早，或者也可以说，他晚根本没有好好睡过。他的情绪越来越浮躁，在公司他以往更容易动怒，往往下属几处极小的错误，都会招致他凶狠的痛骂。在公司的职员眼，那个气质优雅，沉稳理性的杜总裁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脾气暴躁，神情恍惚的杜魔王。
  杜泽明连日来都没有睡好觉，接连的失眠让他身心疲倦。每天回到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杜明泽的怒火会被点燃。没有了林清柔的照顾，他只能每天尽可能的早回家，来从张阿姨手接过照顾杜霖的工作。
  这一天公司正在进行的两个项目都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力，杜明泽为此大为光火，他心烦意乱地回到家。当他走到门口，总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曾有无数次归家的情景，打开门总能看到林清柔正陪着杜霖学习或是打闹，那些欢快的声音与气氛，如今已经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