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血脉》第8章 JC

  五小时前。
  洛比克迪拉今年四十三岁,是隶属于城防队的一级警戒厅长,手下管理着负责永星城西面安全的西城警戒厅。
  二十个巡逻队,一个厅的大小警戒官,无数的文职人员,都任他差遣。
  一百多名带着电击棍,迷你弩,防冲盾牌,迷雾弹、雷暴弹这样精良弹压装备的警务人员,近三百名装备着陨魔剑、弧光盾、永新甲胄以及破能弩箭这种反魔武装的高素质士兵,以及二十个终结剑士作为巡逻队长的精锐军备力量,听命于他一人。
  这对于一个出身低级贵族洛比克的父亲不过是王国西部凯拉郡的一个小勋爵的人而言,是十分罕见的。
  要不是他攀上了凯文迪尔家族的高枝,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成为王都永星城的西城警戒厅长。在这段他向凯文迪尔家族输诚,然后得到官位回报的美妙关系里,只有一点小小的美中不足。
  那就是,他在永星城所负责的巡逻区域,总共有六个区,分别是西环三区,以及下城三区。
  对,就是血瓶帮和黑街兄弟会血腥斗争的最前线。
  小小的美中不足。
  美中不足?
  啊呸!
  国王在上,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倒霉!
  噢,他还负责西城门前的巡逻和街道安全。
  这是他那位白苍苍的前任在交接时的告诫:
  “你要嘱咐好手下的人,即使带队从营房出,穿过西环区、xc区前往西城门的时候”
  “为了你的钱着想,经过西环三区时,要客客气气,和气友好
  为了你的命着想,经过下城三区时,要提心吊胆,步步为营
  为了你的职位着想,到达西城门时,要兢兢业业,精神抖擞!”
  洛比克很快弄清楚了这是为什么。
  扎根西环三区的血瓶帮,树大根深,历史悠久,跟朝中的许多大人物关系不明不白,但定期会向城防队缴纳不少的“份子钱”,所以为了钱包着想,经过西环区时,要警民友好,鱼水欢乐,有事没事都睁只眼闭只眼。
  盘踞下城三区的黑街兄弟会,心狠手辣,疯狂暴戾,王国里至今未破的刑事悬案一半都跟他们有关,对官方的人下手也毫不容情,所以为了生命着想,经过xc区时,要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一路小跑没事别停留太久。
  西城门则是永星城的对6门面,更是许多外国要人、大小贵族、诸神殿掌事官、各路冒险者到访永星城的必经之门,许多外交纠纷、贵族斗争、宗教对立、民间冲突都生在这一块,也是宫廷大佬们盯得最紧的地方,所以为了职位着想,在西城门治安值守、执法巡逻时,要公正严明,勤业敬业,铁面无私为人民服务。
  综上所述,洛比克厅长接掌警戒厅的三年间,头就已经白了一半,皱纹多了三根,因为回家时间不定,还时常被妻子以床上冷战的方式抗议,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此时,洛比克坐在办公桌里,看着窗外的月光,脸色愁。
  他也不想加班的啊实在是今晚有大人物打了招呼,不得不加班。
  还有。
  他愁的不是工作,而是眼前这个为他工作的愣头青。
  二十五岁的科恩卡拉比扬,作为两个月前新晋的巡逻队长,凭借着即使在终结剑士里也高人一筹的身手,本来就不错的出身,以及年轻贵族里难得一见的从军经历,在退伍后,成为西城警戒厅二十巡逻队的第一王牌。
  此刻的科恩,扣着工整而威严的军官帽,几丝颜色好看的金从帽檐后露出,一身剪裁得当的蓝色流星制服,把他强壮而不失匀称的身材,衬托得更为出色,脚下踏着毫不反光的乌黑行军筒靴,加上那张坚毅而英武的脸庞,简直是王都毫无争议的“少女杀手”。
  可惜啊,自己要是再年轻二十年,再早一点调来到永星城,大概也是让王都贵族少女们尖叫的存在吧以上是洛比克厅长走神时的空想。
  因为,那位年轻英伟的“少女杀手”科恩,正在义正词严地滔滔不绝,坚决地向着洛比克厅长阐述自己的观点,他的手在胸膛上坚决地拍了又拍,似乎要让上司知道自己的决心。
  “大人,综上所述,我认为绝对不宜净空在红坊街的守备力量!特别是今晚!血瓶帮和黑街兄弟会之间极有可能爆剧烈的冲突!另外,我收到手下的线报,黑街兄弟会在本部大屋前”
  “你在黑街还有眼线?”洛比克厅长打了个哈欠,打断了他。
  “哈,兄弟会那帮疯子的眼线确实很难安插,”科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翘起嘴角,“但是在我精明而强干的”
  “蠢货!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洛比克厅长的咆哮很突然,掀起一阵波澜,把刚刚抱着文书经过门外的秘书,漂亮的红乔拉小姐,都吓得滑了一跤。
  “你以为,自己是一级终结剑士年终考核第三名,兄弟会就不能动你了?你以为,自己出身卡拉比扬家族,血瓶帮就不敢动你了?最重要的是!你以为”
  愤怒的洛比克厅长,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把本来滔滔不绝的科恩唬得一愣一愣的。
  “自己长得比我帅,就可以指挥你的顶头上司了?”
  门外,正在地上捡文件的乔拉小姐手一抖,已经捡好的文件又散了一地。
  “额厅长,有点跑题了,虽然我长得帅但是兄弟会那边”
  “闭嘴!蠢货!”
  恼羞成怒的洛比克突然觉得,这个老同学的儿子天天被他父亲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洛比克顺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热血过,三年前调来的时候,也想着终有一日,要把xc区和西环区的罪恶和黑暗,都清理得干干净净,让市民们安心地走在街道上,不必提心吊胆。”
  “但你就真的以为,血瓶帮和黑街兄弟会,仅仅只是上不了台面的黑帮?我派出二十个以一当百的终结剑士,加上四百人的警备部队和巡逻队士兵,就能一举扫除?血瓶帮的两名魔能师,八个异能战士,十二位至强者,兄弟会的三大或者四大杀手,六大巨头,十三大将,你知道光是这些人里就有多少阶,甚至极境的家伙吗!还有他们遍布王国上下,势力波及西大6的打手、盗贼、游侠、冒险者们,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根深蒂固的关系网,体量可观的商业网,牵动身的利益网,关键要害的秘密网,你以为都是吃素的吗!你以为这是在西线战场上跟荒骨人和兽族打仗吗?你以为我的警员、城防士兵都是没有家人孩子,没有社会关系,没有牵挂负累,你扯一扯嗓子就能去为你把命送掉的敢死队吗?”
  “就算两大黑帮被扫除了,那跟他们有关的贵族阴私怎么办?靠着他们的威胁才能生存的行政部门油水和拨款怎么办?他们每年给宫廷里大人物们的供奉怎么办?失去黑帮的约束及庇护,而生计无着的贫民、暴民、无业游民们怎么办?没了黑帮的压迫,人们不再去神殿祈祷和捐献怎么办?没了黑帮制造的血腥事件,城里的药剂市场、炼金市场、农牧市场,只能通过黑帮走私进来的稀有药品和战略物资断货怎么办?还有失去生计蠢蠢欲动的冒险者、雇佣兵、异能战士怎么办?没有本地黑帮跟我们明里暗里的合作跟配合,王国秘科的人不能掌握外国间谍的地下行动怎么办?”
  “这些林林总总,杂七杂八,又不能不考虑的事情,你都想过吗?”
  “你以为今晚我把红坊街净空是为什么?没错,我告诉你,因为某位大人物直接跟我打了招呼,今晚那里会变成最血腥的战场!无论谁接近,都是不妙的下场!所以我不但要净空那里,还要贴宵禁告示,更要警告所有人不能靠近!你以为我们今天为什么加班?是为了到早上,我们的人能够联合市政厅的医务、消防以及地政部门,去为战争的失败者收尸,为战争带来的废墟收场!”
  洛比克停下了咆哮,喘息着,扯开害自己有些呼吸不畅的领口。
  科恩已经沉默了,他的拳头紧紧捏在身体的两侧。
  “现在,科恩卡拉比扬队长”洛比克缓了一下,用正常的语气道:“你可以出去了,好好反省一下,思考一下,为什么你父亲把你送来整个星辰王国里,整个西大6上都最难待的警戒厅。还有,记得帮门外的乔拉小姐把那堆文件捡起来那都是你的错。”
  门开了,科恩缓步走出,但此时他的眼神却黯沉下来,落寞而无奈。
  看得在旁边捡文件的乔拉小姐好生心疼。
  这些洛比克厅长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科恩默默地想。
  他把手伸向厅长室外的剑架,想要拿回他的佩剑。
  但是,如果连最年轻的警戒厅长都如此老成谋算,如果连隐藏在地下世界里吸血的黑帮都不敢直面。
  那这个王国,还要怎么改变?
  科恩慢慢地把手放下。
  他走到蹲下身子收拾文件的乔拉小姐跟前,秘书小姐感觉到了科恩的逼近,脸一下就红了,正在想着要用什么语气感谢他的帮忙。
  热血么?
  科恩在心里暗暗苦笑。
  从西线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时,这个词,就不属于我了。
  这不是热血。
  科恩低下头,握紧拳头,落寞的眼里闪出坚定和怒火。
  这是正确的事,是必须要做的事。
  乔拉小姐的脸更红了,她突然意识到,从科恩的角度,可以把她职业制服内,堪比孤老山峰的傲人风光一览无遗,而且这很重要,要说三遍他很帅,他很帅,他真的很帅!
  红坊街么。
  科恩眯起了眼睛。
  下一刻,只见他神色冰寒,看也不看,右手捏着的拳头突然一翻,厅长室门前就像刮起了一阵疾风!
  “呼!”
  等到疾风散去,科恩已经不见了。
  随之不见的,还有他在剑架上的佩剑。
  只留下咬牙切齿的乔拉小姐,狠狠地撕扯着自己因这阵风而打乱的红色长。
  她的身边,那堆散乱的文件,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被风刮成了一叠,整整齐齐地立在地上。
  厅长室里,洛比克无奈地闭上眼睛,叹出一口气。
  相比起红坊街
  那位大人物,对他还有个更麻烦的请求。
  从那些进出西城门的落日信徒身上,查清楚,落日神殿究竟为什么封锁内坛。
  那些信宗教的疯子啊,洛比克摇摇头,有关神谕的事情,自己怎么敢招惹?
  尤其是落日女神那个泼妇。
  呸呸呸!
  洛比克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扔出脑子外。
  换作三百年前,自己光是有这个念头,就会被落日女神的神殿祭祀,打进裁判所吧?
  就这样看来,两位魔法女皇虽然也是脾气差的泼妇,但还是做了点好事的嘛。
  呸呸呸!
  洛比克摇摇头,也把这个想法扔出脑子外。
  换作一百年前,自己光是有这个想法,就会被女皇领地的皇国魔卫,打进魔威狱吧?
  时间回到现在。
  “你说你杀了奎德?”娅拉震惊地望着泰尔斯,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是的,而且,”泰尔斯无比冷静地,向这个美丽又危险的年轻女人,提出一个看起来很过分的建议:
  “请你帮我们四个,逃出下城三区。”
  泰尔斯并不是在碰运气。
  在废屋乞讨的四年时间里,他的世界也不只是黑暗,除了同屋互助的几个孩子之外,格罗夫药剂店的帮工燕妮,还有眼前这个看似难以亲近的女酒保话说她真的只是酒保吗就是泰尔斯在这个世界找到的,为数不多的暖色。
  三年前,要不是她,自己早就在落日酒吧外的垃圾堆里找食物的时候,被莫里斯豢养的那只怒狼犬给咬死了。
  莫里斯在那之后嘀咕了好久,怎么自己养了六年的怒狼犬都养不熟,居然自个儿跑了,不见了。
  “你再说一遍?”娅拉像是听到了最不能相信的话,比如地狱恶魔重回人间或者天上诸神降临人间之类的话。
  “我是说,我想请你”
  但娅拉打断了他的话。
  “你刚刚杀死了星辰王国地下世界最可怕的势力,黑街兄弟会负责永星城乞儿生意的头目,军火老大铁心山达拉罗达的独生子,奎德罗达。”
  娅拉一口气说完,脸色铁青地伸出纤细的食指,在泰尔斯的额上狠狠地戳了一下。
  “然后,你还想请我保护着你,背叛那个星辰王国地下世界最可怕的势力,在黑街兄弟会肯定会到来的搜捕和追杀下逃跑?”
  “额,不太准确,”泰尔斯揉揉额头上的指印,在娅拉杀人的目光下讪笑着道:“但,大概就是这样没错。”
  对这个消息,娅拉消化了半响,泰尔斯心里虽然着急,但还是默默地等待着。
  娅拉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但她的表情迅恢复冷漠和冰寒。
  “哼,为了你,对抗整个兄弟会?你觉得我像是这样的好人吗?不,应该是,你觉得我看起来,就像是个好人吗?”
  “你不需要跟兄弟会的人打照面!”泰尔斯急切地道。
  “我们有自己的逃亡计划,你只用给我们一些食物和物资,从下城三区到红坊街的路上,帮我们瞒过兄弟会的耳目就行!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求求你!”泰尔斯郑重地道,“我们只有你可以依靠了,娅拉姐姐!”
  然而娅拉似乎并不买他的账。
  “哼,你只是个小乞儿而已。”
  娅拉冷笑一声:“我好歹也算兄弟会的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立刻把你这个杀害了兄弟会头目的凶手,还有那几个帮凶一起交出去?”
  泰尔斯沉默了一刻。
  娅拉撇着头,似笑非笑地等待他的回答
  “因为我相信你。”
  娅拉愣住了,没赶上泰尔斯的逻辑。
  “什么?”
  只见泰尔斯一字一顿,坚定地道:
  “因为我相信你,想做个好人!”
  娅拉懵住了。
  剧本拿错了吗?
  这么额,用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用语来说,这么“中二”的傻话,他居然也说得出来?
  这小鬼,不是一直挺成熟的吗?
  而且好歹是兄弟会,乞儿窝里摔打出来的人吧,怎么突然是最近冥夜神殿的话剧看多了吗?英雄萨拉与先知凯鹏的友谊故事?
  还是被奎德打坏了脑袋?
  但泰尔斯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让她半晌难言:
  “我知道,兄弟会里几乎都是人渣和恶棍,都是是带着血债的变态,披着人皮的狂狼和恶魔,同情和善意,良知和怜悯对他们来说,连阴沟里的污泥都不如。”
  ”他们把家破人亡的少女卖到妓院,把走投无路的小孩打成残废,把毒品卖给十几岁的少女,把勤勤恳恳的商人勒索得身无分文,把遭遇天灾卖儿卖女的农民逼得饿死,把还不起黑账的人抓到大沙漠当奴隶卖掉,和堕落的贵族共同经营最丑陋不堪的秘密。“
  “但我也知道,他们很多人都是迫于生计,都是迫不得已,都是从小耳濡目染,都是身在其中无法自拔,都是为了生存,都有我不能不这么做的理由,才成为兄弟会最恶毒的爪牙,最狠辣的打手。”
  “但正因如此,我才觉得,要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情况下,在生存之外,还能坚持,坚持一点同情,一份怜悯,一道善意,一念良知,坚持做点好事,做个好人,能放弃以一手刀法挣黑钱、快钱的想法,能给哪怕最落魄的酒徒一杯免费的麦酒,能给被虐打的一件披风,能在寒风瑟瑟的垃圾堆里,为了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的性命,不惜杀掉兄弟会大佬的爱犬,并且在之后的四年里,一直帮助他、支持他、关心他”
  娅拉紧紧皱起了双眉,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开始紧咬下唇。
  说到这里,泰尔斯抬头看着娅拉,目光里是真诚和希冀:
  “能做到这些,我觉得,要比在兄弟会里做个纯粹的坏人,做个抛弃信条和良知,恶贯满盈,做个天天快意而舒心的坏人,要更艰难,更危险,更”
  “停!”娅拉脸色不甘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小鬼,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怎么,你怎么敢”
  但她的话被泰尔斯毫不在乎地打断。
  “娅拉萨里顿!”
  “我见过你一刀把狗劈成三段的刀法,也见过你砍掉来闹事家伙的手指,也知道落日酒吧里的酒客都很怕你,知道连奎德和里克,甚至连莫里斯老大,都对你客客气气,知道你压他们的进货价时,他们也敢怒不敢言。我不知道萨里顿这个姓氏在兄弟会里的意义,但我想你大概也曾经满手血腥,甚至杀人盈野,可能你的家族和周围都是兄弟会的人,可能你的父兄姐妹都是罪行累累的家伙。”
  娅拉没有打断他,而是表情落寞,陷入仿佛死一般的沉默。
  “所以,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个好人,算不算一个好人。”
  泰尔斯默默地掏出一柄匕。
  “这柄匕,是我从你的酒吧里偷来的,但我知道,那天我只不过跟你说了一句我又没有刀,怎么可能砍得开柴火,然后那天下午,这柄匕,就自己出现在了杂物间里最显眼的位置,我一直都知道的。”
  “这柄匕,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别人落下的,也许是艾德蒙,直到今天,这柄沾了血的匕,才从刀刃的一侧,浮现出bsp;泰尔斯抬起头,直视娅拉,眼里隐约的星芒让她心里一抖。
  “那是你的姓名缩写吧,bsp;“我刚刚才从奎德的嘴里听到你的全名。”
  娅拉咬紧牙。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为什么一个从来就没机会读书识字的下等乞儿,会看得懂匕上面的字母,还拼得出她的名字。
  “娅拉萨里顿,c小姐,我想让你知道,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今天,你送出的这柄匕,救了我的性命,救了那边那三个,连普通的白面包都觉得像是国王大餐的三个孩子的性命。”
  娅拉捏紧双拳,眼神逐渐聚焦。
  这可恶的小鬼。
  “所以,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样,但我总是觉得,觉得”
  “你是想要做一个好人的!”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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