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名鼎鼎的刘为明书记说出“有屁快放有话快说”的话,常宁不禁心中一阵莞尔,果然是传说中的性情中人,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张高明啊张高明,自从你当了厂长,对咱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百个不满意,让老子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今日活该你小子倒霉,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老子就对你不客气了。
常宁不再多想,凑上身去,坏笑着说道:“当官要为民作主,新官上任三把火,刘书记,您老人家这回正好可以借此扬刀立威了,您也给他们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先派县缉私办的人没收了那批走私柴油,县里可就多了一大块财政收入,张高明呢,要是承认那批走私柴油是他的,他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身为国家干部搞走私,可谓知法犯法,罪大恶极,他要是不承认,您就派人到厂里查帐,挪用公款的罪名也是跑不了的,交不出钱来,他就是贪污公款,罪名比挪用还要严重,嘿嘿,您老人家稳稳当当的坐在办公室里,保准张高明乖乖的主动找上门来自首投案,那时候要抓要杀,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么,方付书记这条地头蛇,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自然也会乖乖的向您这强龙俯首称臣,您以后的工作,嘿嘿,就方便多了。”
刘为明瞧着常宁频频点头,臭小子,果然象陈中阳说的,是一块从政的好材料,自己正愁刚刚走马上任,工作无从着手呢,“呵呵,小常啊,你有种,你就不怕我真的来个官官相护?”
常宁拿过桌子上的大半包飞马牌香烟,大大咧咧的放进自己的口袋,笑嘻嘻的说道:“刘书记,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好梦,有位神仙告诉我,今天是我逢凶化吉,遇难时来运转的日子,呵呵,再说了,我的小道消息灵光着呢,其实么,您一进门我就猜出来了,据说老书记不久前因病离休了,县委要来一位新的书记,不是您又是谁,农机厂出了这么大的事,捂盖子是捂不住的,早晚有您这么一位大清官来为我们工人阶级主持正义,您这样的老革命要是与他们这些腐败分子同流合污,那岂不是洪洞县里无好人了么。”
刘为明摆了摆手,“臭小子,别口口声声自称自己是工人阶级,搞搞清楚,你自己也是xx党员,也是一名党员干部。”
常宁又是一乐,“嘿嘿,刘书记,咱特别声明,咱不是干部,本人家庭出身农民,现在么,属于不折不扣的工人阶级,知识分子也是工人阶级的重要组成部分么。”
刘为明瞧着常宁,心里不禁有点喜欢上眼前这个臭小子了,这不就是几十年前的自己么,敢这么随随便便同自己说话的人,他还是头一回碰上,“呵呵,臭小子,你好像对干部的印象不大好啊。”
“不敢,不敢,”常宁狡猾的一笑,“我是农民出身的读书人,只知道埋头干活,对政治不感兴趣,只对事不对人,对干部一般不作评价。”
刘为明奇道:“不会吧,你小子自称堂堂的大学生,虽然在工厂上班干活,好歹也是干部待遇,就应该时时刻刻以干部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嘿嘿,咱可没有您说的那么崇高的革命理想。”
“哦,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平常心,平常心嘛,至于个人的理想么,努力干好本职工作,争取在县城分个几十平方米的公房,然后把老娘和外公外婆接出乡下享几天清福,娶个会过日子的老婆,生个胖儿子为常家传宗接代,嘿嘿,刘书记,让您老人家见笑了。”
“呸,屁的理想,亏你还自称是新时期的大学生,我看你呀,就是一只小水井里的赖蛤蟆。”
常宁自得其乐的说道:“刘书记,人各有志嘛,咱不是农民的后代么,小农意识,目光短浅,您老是干大事的人,别和我一般见识,呵呵。”
刘为明笑眯眯的问道:“臭小子,如果我老头子一定要让你当干部呢?”
“哎,不当不当,”常宁忙不迭的起身,连连的摇手,“刘书记,您老人家大慈大悲,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们全家老小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呵呵,那你的问题我爱莫能助,等着别人来处理你好喽。”刘为明说着,站起来作势欲走。
“等等,我,我还有有什么问题?”常宁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刘书记,您,您不会是真的瞄上我了吧?”
“哼,算你小子聪明,你们农机厂的事情,我早已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来谈你的问题,听说你还曾经煽动工人围攻县委县政府工作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刘为明板起老脸,背着双手冷冷的说道,“臭小子,别想和我套近乎,我说过,你的问题可大可小,我刘为明的眼里,决不会揉进一粒沙子。”
常宁坐回到木板床上,心一横,摇着手说道:“刘书记,你可不能吓唬我,您是官我是民,您虽然是领导,但是,老祖宗说过,我们工人阶级可是领导一切,我就犯了点小错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嘛,请不要来个无限的上纲上线,文革那套过时了,您无权让我回乡下放牛种地吧,再说,咱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手上有技术,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不象你们当官的,除了喜欢开大会作报告,指手划脚乱说一套,什么实事也干不了。”
“呵呵,臭小子,你别得意的太早,”刘为明闻言顿了顿,不以为忤,反而笑眯眯的说道:
“当然了,我答应过陈中阳,有机会要帮你一把的,呵呵,我肯定要帮你,但是,我这可是有条件帮你,臭小子,你现在给我听好了,明天上午九点,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准时到县委组织部干部科报到,你要是不去,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常宁瞅着刘为明远去的背影,心里嘀咕道,这个老头儿,不好侍候呢,他想让我干什么?他娘的,这六月还没过去,麻烦还是缠身,这干部,是说当能当的么,咱祖宗十八代,连个当官的细胞都没有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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