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裁决官》第十二章 非人类之力

  “焕珑！”
  这是黑衣人的代号。
  而此时呼喊他代号的，是接到他求援信息后从最近一处基地赶来营救的同伴。
  一共有八名。
  出声的人是与他合作最多的一名刺客、代号冰蔷的女性。
  两人一狙一刺，成功执行过无数暗杀任务，手上捏有无数亡魂。作为新人组合的他们也曾数次登上组织的各大排行榜前十，还获得了最佳潜力奖项。
  而今天的任务她没有跟着一起，是因为焕珑在得知目标只是一个普通人且身边没有任何保镖后，主动提出独自执行任务。
  另一个原因是想让她待在基地养伤，但她未曾想过再次见到焕珑，却是在这种状况下。
  “焕珑！”
  冰蔷又在心底惊呼了一声，尽管她现在很震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她与其他前来支援的七名同伴已然找好隐蔽点，躲在其中眼睁睁地看着焕珑的身体逐渐软下，直至倒在地上。
  她很想冲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杀手道德不允许她这样做。同伴们通过手腕佩戴的交流器传递彼此发现的信息，但都没有找到敌人一丝一毫的踪影。
  在通过反复确认敌人离开的事实后，冰蔷方才从隐蔽点迅速跑到焕珑的身边查看状况，却是顿时面色铁青。
  焕珑已经死了，但从他嘴角渗出的红色血液来看，他并非是咬碎嘴里的毒囊自杀，而是被人杀死。
  “冰蔷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处于怒火之中的女性身边，一拥有沉闷嗓音的黑衣人说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任务可能远超他们想象的危险。
  焕珑作为组织新人中的最强狙击手，在远距离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居然未能完成击杀，其实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早该预料到危险并取消行动的，只是碍于总部那边在收到他传递的最新讯息后一直没有回音，无奈之下才出动支援。
  结果果然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
  如果这些人都死在这里的话，那他作为组织七十七号基地的长官将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好在敌人已经离开了，他们现在还是有机会撤离的。
  “冰蔷。”他又唤了一声。
  他理解冰蔷的心情，做他们这一行的在任务之外基本都是没有交流的，冰蔷和焕珑算是一个例外，两人之间的感情，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可目前的情况留下来也无事于补，只能待到改日搜集更多敌人的情报后，才能为牺牲的同伴报仇。
  冰蔷深吸了一大口气，将被怒火烧得灼热的大脑渐渐冷却，遂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
  瓶中装有能让焕珑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粉末。
  但就在她忍痛准备洒下的时候，周遭突然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下一个就是你。
  “隐蔽！”
  黑衣长官最快反应过来，在这声急促的呼喊后所有人都以迅雷之势藏匿起来。
  没想到，敌人居然还没有离开。
  黑衣长官咬牙切齿地暗道。
  “嗡嗡——”
  此时他的交流器震动了一下，他小心地打开一看，脸色骤然大变，同时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收到总部的回音，居然是被人拦截了讯号！
  而这条信息里除了告诉他没能及时回应的原因外，更是明示了任务目标非人类，胡林毒素无法对其起效，要求迅速取消针对目标的所有行动，等待总部指令。
  黑衣长官看完信息后迅速将其转给其他同伴，旋即也发布了一条自己的命令，要求所有人现在开始分散行动，混淆敌人的思维，同时可以使用任何方法自保。
  换句话说就是，各位自求多福。
  战略上而言，黑衣长官的做法也没有错，毕竟敌我实力悬殊，更别谈现在还是敌暗我明的局面，保存力量撤退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而分散行动的话，敌人即使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在夜晚的深山里捕捉到他们所有人的动态，总能跑掉几个的。
  黑衣长官的思路很正确，反应也很迅捷，可惜面对的人是李原夜。
  于他而言，黑夜的舞台可是不存在边界的。
  半晌，惨叫声自木花山的各个角落传出，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惊动了夜晚沉睡安眠的动物，也引诱着黑夜中觅食的猎人。
  冰蔷一会被左边响起的惨叫吸引想要前去支援，一会又为右边响起的惨叫停住步伐。
  直到像列队报数一样响起了七声惨叫后，整个山谷才重新归于平静。
  什么杀手素质特工本能，在这种诡异又找不到目标反击的情况下通通都是扯淡。
  若不是脑中还有因焕珑被杀死带来的一点愤怒还在支撑她的意志，估计早就神志不清了。
  非人类……
  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真的存在超能力人，一下就把她三分之一人生学习和接受到的认知全部推翻了。
  而所有的同伴都死掉了。
  冰蔷也无法再迈开步子。
  片刻，那阵象征着死亡的寒风携着绝望的气息终于自身后袭来，犹如一柄利剑将她充满血腥的躯体贯穿。
  “不！”
  ···
  ···
  黑衣人惊叫着睁开双眼，手在不知不觉中朝前伸着，整条臂膀不住地颤抖，汗水随着因为过度惊恐而不停抽搐的面部肌肉滴洒一地。
  但他突然发现刚刚看到的那些事情好像并非现实，自己现在还蹲在原来狙击目标的小山崖上，四周仍旧无比的安静，静得什么也听不见。
  “到、到底怎么回事……”
  他怔怔地望向自己的手掌心，发出不明所以的困惑。
  “感觉如何？还满意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吗？”
  突然一个冷淡的男声在近处响起，黑衣人抬起头，震惊地看见狙杀目标居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在短暂的愣神过后，黑衣人的第一反应是发起攻击，他有自信在这个距离成功将对方杀死。
  可事与愿违，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秒速3200米的狙击枪都打不到的人，会被他这一刀解决掉吗？
  于是意料之中的，黑衣人才刚刚起身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感觉像是浑身上下都被细丝缠住且没有空出一丝缝隙，让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怪物、怪物！”黑衣人发疯般地吼道。
  “不如让我友善地提醒你一句。”
  李原夜淡漠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不想刚刚看到的画面变为现实，就先冷静下来，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你、你是说他们还没有死？”
  “他们死不死，要根据你的答案决定。”
  “……你想问什么？”黑衣人犹疑片刻，还是想试试看。
  “很简单，你们是谁？”
  “……”黑衣人沉默着，心情很是纠结。
  “如果我没记错，杀手的第一堂课就是要丢弃一切情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最终考核的，但老实说，我对你居然有一丝欣赏。”
  黑衣人皱起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我被敌人抓住，我会毫不犹豫咬破嘴里的毒药自杀，宁死也不可能背叛组织。”
  李原夜淡淡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告诉黑衣人筷子该怎么用，但在黑衣人看来，此刻的李原夜仿佛更像一名职业杀手。
  “但你竟然陷入了思考当中，说明刚刚那群人里面有你放不下的存在。你的思考，应是她的性命与你的忠诚，到底哪一个更重要，没错吧。”
  肯定地说着疑问句，足以见证李原夜的自信，虽然很不爽，可黑衣人的确没话反驳，对方所说确实正是他现在所想，但他仍旧保持沉默，不愿松口。
  不过他的目光却带上了十足的疑惑，还有一丝探究。
  李原夜知道他的疑惑在哪，便说：“如你所想，我就是一名杀手，是和你一样放不下某些东西的不及格杀手。”
  黑衣人再次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遇到同行了。
  “所以我说我欣赏你，现在你明白了吧？”
  黑衣人点点头，可旋即又犯愁起来。
  就算明白，但他现在还是没办法做出选择啊，对他而言喜欢的人的性命和立誓效忠的组织都是不可取代的东西。
  李原夜见状，知道不再逼他一下是不行的，便再次将先前施加给他的幻觉给做得更加强烈了些。
  黑衣人倏然被黑雾包围，表情渐渐迷茫起来，转而一瞬又变得极其惊恐。
  他的两只眼珠子瞪得快蹦了出来，额头边炸满了一条又一条的青筋，嘴巴也张成了血盆大口，看起来就像是在声嘶力竭，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从中发出。
  李原夜觉得差不多了，一个响指下去将黑雾暂时驱散。
  黑衣人再次回到现实已是接近虚脱状态，脸色惨白到比一个疾病缠身多年的人也不遑多让，一双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再无丝毫生气；呼吸亦是软弱无力。
  “如果再不做出选择，那么你爱的人就会和你所见的一样，跌入地狱万劫不复。”李原夜说道。
  黑衣人吃力地望向他，片刻后艰难地吐出一句：“如果……我告诉你组织…的事情……你…会放过她……吗？”
  李原夜直面他怀疑的目光，坚定地把头一点。
  “当然。”
  也许是李原夜回答的如此果决，也许是看见他眼神里的诚恳和坚定，黑衣人在几度欲言又止后，终于还是选择保住他所爱之人的性命。
  “我们的基地在南杉路十六号……”
  “组织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算作是一名新人，而他们通常不会跟新人透露太多信息。”
  “但我相信你在基地里会得到更多你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你可以履行你的承诺了吗？”
  李原夜微微一笑。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