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陈莫菲抱着被子,将那被子裹在膝头哭了。她默默在黑暗里流下伤心的泪水,悲伤呼啸而过,划破夜空里静寂而孤单的空气。
她不由喃喃自语:她这是想告诉我,我们永远的天人永隔,再也不能是同路人了么?
这样一想,陈莫菲的伤感更甚。于是竟再也不能成眠,她只好于凉夜起身,只身像游魂一样来回在室内踱步。如是等到第二天,上班的陈莫菲便常常不在状态。
她知道不应该继续这样下去,但方草一走,她的世界莫名冷清。从来没有过的孤单和无助常不期然造访,然后瞬间将她击倒。
她曾经以为自己早就练就铜筋铁皮,自己已然足够坚强。但经历方草一事,她又不得不在内心里对自己坦白:她陈莫菲还没有到达那个段位。
进门之前,她想起上一次跟方草约,然后意外的碰见流年,流年帮她买了单,还摸了她。那时他女朋友不过刚去个洗手间,他敢!
他竟然敢!
然而,他是敢。
陈莫菲站在门口,脚下便有些躇踌。
后面一个男人说“借过”,她才不得不伸脚朝里迈。找到流年,他一个人,菜已经点好。她迅速扫视一眼桌面,觉得菜点得是有点儿多了。
她下意识的皱眉,觉得流年对自己无事献殷勤自然非奸即盗。当然,她陈莫菲既不怕他‘奸’也不怕他‘盗’。那她怕什么呢?她心一慌,大张旗鼓的坐了下来,仿佛这样的一个动作便足以替她壮胆。
她陈莫菲需要壮胆吗?
开玩笑。
陈莫菲深吸一口气,仰起脸来看他。也不说话,拿起筷子,自己先大快朵颐起来。她还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没时间跟你这儿瞎耽误工夫。”
她低下头,还真有些饿了,最重要吃流年花钱买的东西让她有复仇一般的快感。不饿也得吃丫挺的,吃不了打包,当夜宵。
一切可以让流年难受的事儿,包括消灭他的荷包,这是陈莫菲现在显有的几个可以让她的人生感觉到快乐的事情之一。而她愿意为此而付出毕生的心血和努力。
“呃......这位小姐就是您口中所说的陈小姐吧!”
“咳咳咳咳.......”陈莫菲花容失色的抬起头来,如果她那张脸也算得上是花容的话。
陈莫菲抬起头来,一张英挺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便映入眼帘。她慌忙站起来,有些窘,那么,他这是来了有多久?难怪流年叫了这么多的菜,原来......那我刚才说的话他是不是也已经听到?
该死!这可真太过毁形象了。
“这位是......”
“呶,”流年坐着没起来,“这是陈莫菲,就是她哭着喊着非要让我给你和她牵线搭桥。”
“我什么时候让......噢,您就是......”
他和流年一齐点头。
“天啊!糗大了。”她自我解嘲,“真没想到能请到您大驾光临,我知道您负责大中华区的新业务,早就想登门拜访。但最近一个好朋友出了点儿事儿,所以这才耽搁下来。”
“哪里哪里。其实听他提起你许多遍,一直想认识你。”
他隔着桌子伸过手来,那双手跟流年的十分像,修长,陈莫菲管它们叫书生之手。
书生之手伸过来,莫菲小心而得体的握住,温暖,她特意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然后就看见后者正以同样的目光看向她。
不知怎样,忽然间她就想多握一会儿。她想起了方草,方草的手也很暖,陈莫菲瘦,方草不,方草胖,冬天有时她们一起出去,陈莫菲手冰凉,方草就会把陈莫菲的手握进自己手掌心里。
人真是,等她人走了,她又忽然间想起她许多好来。
陈莫菲莫可如何的笑笑,刚要抽出自己的手,对面那男人的手却一紧没有放行,陈莫菲抬起头来看他。
“你刚才想的并不是我。”
他说。
“嗯?”陈莫菲一开始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噢。”她脸一红。“上帝非得这么眷顾你吗?非得让你这么聪明吗?”
他笑笑,“希望你想的不是一双男人的手。”
陈莫菲只好再一次笑笑,然后倾身坐下,竟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才好。
流年懒洋洋的看着这一幕。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能,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吧。
但他知道那起凶杀案,当然也知道方草。在这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流年说不上手眼通天,但总比陈莫菲多那么几条渠道,他真想知道谁的底细并不难。
所以陈莫菲找上他上门来讨当年的情债也好,孽债也罢,他还是谨慎的对她做了全方面的“侧面”了解。
方草出殡那天流年也去了,他把车停得远远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驱车这么老远跑到郊外来当这么一场跟自己毫无瓜葛的葬礼的旁观者。
刚刚跟陈莫菲相认时他也以为陈莫菲可能是受伤太深,于是转了性取向了。他知道有一些女人就会这样,在感情里受了男人的伤,到最后转投入女人的怀抱。
流年这样的女人十分蠢,因为他觉得让感情变幻莫测的从来不是性别,而是人心与人性。
但这些似乎跟女人们都讲不通。他当然也懒得去跟任何一个女人去普及这个知识。流年后来发现陈莫菲的性取性并没有问题,她和方草之间是纯友谊,并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情感纠葛。
而且这么多年她一直一个人,她的情感经历一直都是空白。他有点儿搞不太懂,都什么年代了?还矢志不渝、非君不嫁吗?还是,她或者......被他伤得太惨烈了?
流年不愿意主动去碰触这个问题,感情是人生活的奢侈品,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资格拥有。
他收回记忆,淡淡扫过桌面上的菜肴,觉得自己一定十分喜欢看到眼前这一幕,为她找个好归宿,当然不是纯粹为了她。他现在有时后悔跟她相认,所以便迫切希望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能从此后在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两个人路归路、桥归桥。
流年并没有叫酒,却突然间想喝两口。
“陈乔。”流年喊自己的朋友,“来一杯?”
“不了。”陈乔果断的拒绝,“我们都开了车。”
是啊。他咧嘴一笑,他们都开了车,他们都有责任在身,他们都身不由己。
“你们喝。”陈莫菲说,“大不了我开车送你们。”
陈乔说:“怎敢劳小姐大驾?!”
她忽尔偏过头来看他,说实话,许久没男人撩过她,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女人,一个健康而健全的女人。
她又一次语塞,只傻瓜一样抬起头来看着他,陈莫菲微眯起眼睛来,忽尔想起好像若干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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