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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见刘长远进屋,关冬过来拍着他的肩头说:“这未来大学生回来了,这回考的咋样?给哥们争口气,这小学毕业到哪儿都被人瞧不起”。
后院的二奶说道:“人家长远肯定差不了,平时都考年级前十名,考个高中肯定没问题”。
刘长远谦虚地说:“我的二奶呀,可千万别那么说,就咱农村这教学水平,跟城里没法比,尖子生也就相当于人家的中下等生”。
关亚说:“真的是那样,在咱们小学入个少先队多容易,我二姨家的孩子,在市里入队两次都没入上,人家一个年级好几百人,咱们就几十人,不能比的”。
大家又在一起说了一些闲嗑,也都回家吃饭,父母将土豆炖豆角端上桌,还有一盆玉米大饼子。
看着真馋人,可自己的五脏庙己经喂饱,也只能看着三个二十多年前的亲人,在那里用餐。
看到他不吃饭,当了解到哥哥吃的白面饼,弟弟刘长江道:“谁有那好嚼口,吃这破苞米面饼子”。
母亲说:“长远哪,咱家这情况你也知道,但是你要真考上了,我和你爸就是头拱地也让你读书,那是你的前程,也是这个家的奔头”。
刘长远靠在窗台上,手里把弄着扑克说道:“妈咱还是现实一点吧,三年高中咱家都未必供得起。
更别说四年大学了,穷亲戚没钱借,富亲戚借了怕咱们还不上,还是按照以前商量的办吧。
给四姨父去个信,让他在油田给找个临时工,说不定干好了还能转正,那不和考上大学是一样嘛,每个月还有工资拿”。
父亲始终沉默不语,知道他的内心也是不好受,只是人太老实表达能力差,把一切都放在心里,叫内秀吧。
母亲长叹一声,还落下了两滴眼泪,这个从来不服输的女人,无耐也向现实低了头。
这顿饭吃的相当压抑,最后每个人都不说话,只有筷子夹菜碰碗和咀嚼东西的声音。
刘长远觉得太压抑了,就听起了收音机,精彩的评书岳飞传,充淡了这种沉闷的气氛。
此时的农村,电视普及率还不到五分之一,还只收到两个频道,那更是这个贫困家庭遥不可及的东西了。
第二天给四姨家的信是发了出去,只有耐心地等待,那也是急不来的,油田招工才需要人。
上午一家四口到山上去打柴,那时农村都烧地里的秸秆,十几亩都不够烧,夏天割点荊条,冬天捡点牛粪,晾干当煤使,烧个地炉子用。
在山上碰到了同是初中同学的金光军和梁学森,两个人是来刨药材的,晾干后供销社收购。
三个儿时的伙伴,坐在一片阴凉下面,开始聊起了人生。
金光军说:“考高中我是没希望,家里把希望放在我哥身上,我爸说了,慢慢地将他的电工转交给我”。
梁学森说:“我也是没希望那伙的,咱们小学同学中有希望的,也就三两个,男生中也就数长远你啦!
我妈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去城里学裁剪,就我这小体格,干啥也干不动”。
刘长远说:“你们也别吹捧我了,考上我也不打算念下去,农村的现实情况摆在那里,靠天吃饭土里刨食,去了交公粮,自家够吃就不错了。
我家你俩也都知道,父母的身体都不好,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我当老大的,不能那么自私,打算去油田当临时工,减轻家里的负担”。
金光军说:“本以为你能成为咱们中的大学生呢,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穷人家的孩子念不起书,富人家的孩子又学习不好”。
刘长远说:“老天造万物不可能让你那么安生地活着,他看到不同生物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从中也在寻找一种乐趣。
就象人看蚂蚁一样,看它们觅食、打架和挖洞等,当你看够了,一脚下去结束了它们的生命。
同理,老天降给万物的吉兆、瘟疫等东西,何尝又不是一种玩弄,天道轮回皆是如此”。
梁学森不耐烦地说:“今天说将来的去向问题,怎么又扯到天道了,咱们是人也好虫也罢,首先得活着。
你知道大道理又能怎样,能改变什么,纯属于没事干杞人忧天”。
说完这个现实主义者,又刨起了药材,这次的三人会谈也告结束,这也是上世三人同时聚在一起的最后一次。
刘长远去了油田,一年也回来不了两次,都是来去匆匆,金光军见过两次。后来电工没当成,到外乡当了上门女婿,虽然相隔几十里,却再也没见过。
梁学森自从这次会面,再也没了联系。裁剪学个二百五,也到沈北当了上门女婿,由于个头不高重活干不动,经常受老丈人的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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