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逃跑计划》第七章 拾荒者

  漫长的对话持续了一夜，直到清晨，杰克已经倒在废料堆里沉沉睡去，只剩下陷入沉思的魔王。他现在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处境，这里是一片完全混乱的沙漠，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绝不能出现在这里统治者的面前，而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九个小时后，已经接近中午，老杰克起来时便被默默站在一旁的男人吓了一大跳，一边收拾着今天要拿去换口粮的电线，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我能做什么？”虽然决定了要先在这里差试着生存下去，但是拾荒者的生活是这个上班族没有办法了解的。刘鑫明完全不知道拾荒者都干些什么，他在原本的身体里看到的尽是乞丐，庞大的都市卫生系统完全自循环，似乎根本没有拾荒人存活的余地。
  一大团金属线圈向他飞过来，在他手忙脚乱的去接的时候，老杰克也扛起一捆线圈向屋外走去，在开门的时候带着昨天的酒气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做这个，跟我来吧，赛丽亚在等着我们。”
  接下来就是无言的沉默，两个人一前一后在狭窄的街道里前行，地面是未曾加固的沙土，两边层层叠叠的房屋上几乎可以看见任何材料，沙子，泥土，金属，甚至还有干草。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幸亏几乎每个人都是那样的瘦小，仅仅一人宽的街道才能有错身而过的余裕。
  破旧的棚户区一直绵延的几公里长，而终于走出这片贫穷和压抑组成的街区，迎接两人的便是这个废墟世界的全貌。
  完全由各种各样闪烁着金属光芒的碎片组成的世界，如果有一天山峰被废旧金属取代，那就是不死城外现在的样子。
  “老杰克！你从哪搞来这么一个大个子？”
  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站在远处一个铁皮棚子底下的强壮男人一边和蔼的笑着一边主动过来打了个招呼。多亏了这具身体的视野和视力远超凡人，刘鑫明看到远处铁棚子还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歪歪扭扭如同小孩子一般笔迹写着“子弹农场”值得一提的是，“场”字前面有一个涂抹的黑团，大概是开始写错了...这让魔王对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哟，两人份的门票，杰克你还真找到帮手了。”
  无视低头不语的老人，男人随手接过来两个人背着的线圈，感慨的拍了拍魔王那宽厚的肩膀，涂满银色涂料的脸露出了一个只能说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满嘴几乎烂没的牙令刘鑫明的肠胃感到了一丝丝的痛苦。
  “不管怎么说，欢迎来到不死城，我们这些老鼠的巢穴。”
  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快跑几步跟上已经头也不回走出了很远的杰克，确认了一下那壮汉已经拿着两圈电缆慢慢溜达回了铁皮凉棚，魔王轻轻的碰了碰低着头只顾往前走的老人，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瘦削的肩膀似乎收的更紧了，似乎忍受着难以释怀的痛苦和仇恨
  “那就是监工，自从他们来了以后，我们就连拾荒都要上缴一部分，还叫什么‘门票’！呸！”狠狠地一口啐在地上，老人扯了扯破旧的工装，眼睛仍旧死死的盯着钢板组成的地面。
  “自从他们来了，连这里也不再自由了，就连老鼠也要套上项圈！五十年前不死城本来还是一个越来越好的都市来着...”声音越来越小，被越来越多的敲击声打碎，如同遥远的回忆一般逐渐飘散。
  不死城古战场，拾荒者的天堂，无数穿着同样破旧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基本都是老人和孩子，拿着简易的工具，用力的尝试分解一大片一大片的上个文明的装甲板，这些都是高强度钢材，每一块如同常人大的在门口子弹农场的回收员那里可以换二十三块钱，对于这个地方来说就能买的起一人份的口粮，虽然只是些浑浊几乎无法通过静置变得清澈的“净化水”和两块如同蜡烛一样的膏状物，但是还是能够让人维持住“活着”的状态。
  劳作的人群中一个金色的小尾巴摇啊摇的越来越近，接着赛丽亚一头扎进了老人怀里“爷爷，今天也有不少昨天塌陷露出来的棱角，很好切呢！”说完就一手一个拉着两个人在金属板构成的地面上奔跑起来。
  一路上活泼爱笑的小女孩和过于高大的男人引起了一路人们的注视，有些认识杰克的人在三人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起来
  “杰克家，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健康的年轻劳动力？”
  “别说长得还真挺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王国逃过来的。”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古战场的拾荒者都认识杰克而且谈起来似乎都带着一丝的恐惧。这些都是魔王大人后来才知道的，在一切差一点就太晚之前。
  不一会，古战场某个人比较少的废料堆，就是刚才赛丽亚找了一上午的“好地方”杰克一家今天为了生计的工作开始了。魔王手里拿着杰克递过来的轮锯，正常尺寸的工具在手里看起来极其滑稽，如同玩具一般，锈蚀的锯片上都是缺齿，费力的切割着一块翘起的装甲板，一旁小小的女孩一边用自己纤细的手臂尝试帮着拉扯开一边和这个看起来很可怕的“哥哥”聊天。
  “呐，你叫什么呀，我叫赛丽亚！”
  是啊，我叫什么啊，一个最大的问题出现在魔王面前，永夜大帝？肯定不行，刘鑫明？这可是西方世界，报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准没好事。至于自己身体的名字？不予考虑，毕竟老头子已经说过了这里的主宰会把别国逃过来的贵族卖回去，鬼知道这个原来被称为“王子”的身体原来是什么地位。万一赌错了，魔王原本国家的仇人还在他原本的国家，然后自己就被送了过去，嗯，想起来都是八点档不能播放的残酷内容呢。
  思考了半天，几乎榨干了本来就不多的脑细胞，可怜的程序员想起来一部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看过的电影，那也是一个关于废土的故事，男主角叫..叫什么来着。
  “麦克斯，我叫麦克斯。”
  “这样啊，话说，麦克斯，你好像把爷爷的宝贝用坏了——”
  赶忙一低头，自己手里破旧的油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在刚才过度紧张已经捏出来五个清晰的指印，锯片逐渐停止了转动，一股股浓烟冒出。
  看到自己干了坏事的魔王大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考了不及格时候的状态，回头偷眼看了一下正在努力切割的老杰克，把坏掉的手锯收进口袋，在赛丽亚惊愕的目光中开始尝试徒手撕下已经被他锯开了一大半的钢板。
  赛丽亚小脸涨得通红，似乎是被这种愚蠢的行为气到了，点着小小的脚，气鼓鼓的埋怨
  “麦克斯你在干嘛呀，这样会划伤的，装甲板可不是爷爷的烟叶，撕不开——”
  “撕拉——轰！”
  随着一阵烟尘飘起，在周围三三两两拾荒者的诡异目光中，赛丽亚把没说完的话一下子吞了回去。
  魔王大人高大的身躯就这样站立在废墟炙热的阳光下，随手丢下刚刚如同撕纸一样撕下的一大片装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