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人之心》第二章 AVA系统

  林檬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遇到火灾纯粹是个意外，他只不过是趁着休假出门走走散散心罢了。刚处理完一桩长达半年之久的棘手案子，若非上级给他下达了休假的命令，林檬也不愿意出门乱逛。
  本质上他还是个宅男，每天不是在去警局的路上就是在办案的路上，好几次上级让他回家休息几天，都被林檬严厉拒绝了。没那个必要，休假也不知道做什么，还不如不休假。眼下的查案生活令他感到十分满足，他担心片刻的小憩会让他那绷紧的心弦断开，害怕那灵光稍纵即逝。
  林檬在家躺了五天，就连每天的饭食都是警察公寓提供的，全然没有自己下厨的意思。虽然他的厨艺也不大好，在警局里也是吃着厨师机器人做的饭食，但偶尔下厨却能够让他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颓废，某种意义上能够给自己提供一点心灵慰藉。
  颓废了数日的林檬，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他破天荒的从被窝里钻出，在淋浴间里洗了半小时的澡，除去身上的污垢，将头发随意吹干后也不作任何打理，用手抓抓几下便步入房间内更换衣服。他眼角目光瞥到了一瓶白色的瓶子，上面似乎有贴纸贴过的痕迹。林檬稍作停顿后，最终还是选择将其拿起，往脸上一喷，顿时脸上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
  整装完毕的林檬，从桌上拿起黑框眼镜戴上便出了门。再后来就遇上火灾的事情。
  当林檬内心刚有了回家的打算时，他的目光猛地一缩，如同猎鹰发现猎物一般，常年奋战第一线的灵魂在此刻从睡梦中苏醒，几乎是下意识的，林檬瞬间隐没在人潮中，借由路人的身体遮挡着自己的身影，但目光仍断断续续地锁定在某个人身上。
  之所以不一直盯着，是担心被对方发现。当然，在监视方面，林檬是专业的，自然不会做出一些业余的举动让对方心生警觉。
  林檬眼睛微眯，似乎想要再认真确认对方的身份。没几秒，林檬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不会错的，即便对方此时的装扮和先前判若两人，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人。一个人的走路习惯和行为举止，非专业人士就算再怎么遮掩，在专业人士面前终究是破绽百出。
  时间拨回一年前，那是林檬刚刚升职至三级警督的时候，刚升职的他就遇上了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在那段期间里，街头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几具尸体，死者的死法皆不同，且死者间毫无任何关系，凶手仍在逍遥法外，迄今未被逮捕。
  要知道，在ava系统的检测下，任何有杀意、违法行为或者负面情绪等思想，都会使每个人的【心数值】上升，一旦心数值出现大幅度增幅，就会被相关部门请去公安部“喝茶”。ava系统虽然不会监视每个人的日常，但根据多年来的神经植入以及各式各样的案例分析，早已有了自己对犯罪者心数值变化的一套核对检验模式，这在打击罪恶方面无往不利。任何杀人作恶的罪犯在ava系统面前无可遁形！
  可这次的案件，检测完多个地区的人员，都未能发现嫌疑犯的存在。警方通过各种手段也未能找出这名凶手。排查完死者们的人际关系，也都一无所获。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时，林檬却在案发现场却发现了一丝古怪之处，由于他的个人习惯，每到一个案发现场时都会留心观察四周的环境、人和事，这些东西起到的作用说起来可大可小，一般人都不会太在意，但林檬从业以来一直都是这个习惯，周围的环境可能对凶手杀完人后能提供便捷安全的逃跑路线，其中包括躲避监控摄像头的死角……
  而这次观察便让林檬察觉到一个奇怪的事情……在几处案发现场，他都会看到一名瘦弱的男高中生站在一旁围观。那名高中生眼神灵动，骨瘦如柴，在这个新时代中，如此瘦弱的孩子极为少见。而高中生有着一双和瘦弱身躯不相匹配的眼睛，这也是令林檬对男高中生的印象更深的原因。
  男高中生也发现了林檬注意到他，但他并没有躲避林檬紧盯他的目光，看了一会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处。等到林檬事后想到此事时，才发现那孩子已经离去。
  林檬眉头紧皱，高中生的校服他似乎在哪见过。他从助手手中拿过一块平板，调出了此前的死者信息，发现其中一名死者也身穿着同样的校服。林檬瞳孔微缩，嘴里念念有词：天京华凌高中。
  林檬做事毫不拖泥带水，立刻派人暗中调查男高中生的信息，之后让人汇总给他。
  回到警员宿舍后，刚进门，一阵熟悉地女声在耳旁响起：欢迎回家。
  林檬一怔，许久不回家的他，忽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好，他悻悻一笑，脱下警服后才开口说道：“灵儿，帮我叫一份番茄牛腩吧。”
  “好的主人，今日份有您最爱吃的煎炸豆腐，需要来一份吗？”
  不知为何，听到“煎炸豆腐”时，林檬忽然鼻尖一酸，他捏捏眉间，“可以，别忘了米饭。”
  “好的主人，这就为您点餐。按照您平时的生理习惯，洗澡水已经为您加热，预计十分钟后可入浴。”灵儿一副ai的生硬语气，但下一秒却画风突变，说话口气活像个真人，“哼，臭柠檬！你回家时就不能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吗？不然我早该为你准备好这些的！”
  话音刚落，房间内凭空出现一道倩影，一名身着雪白百褶裙的双马尾少女，伴着星点缓缓出现在林檬面前，眼里带着些许责怪和爱慕。可真正见到林檬之后，那一丝丝不满瞬间抛向身后，径直扑向林檬怀里。林檬无奈地摇头，伸出手去想要紧抱住飞奔而来的妙龄少女，可所托无物，少女倒在林檬的怀里，林檬捧着光影，手中无物的感觉十分怪异。
  少女丝毫不介意这些，她娇嗔道：“都怪你！害我抱不到你！”
  “还记恨呐？我已经催工厂了，你的新躯体会很快送过来！”林檬罕见的尴尬一笑。
  原本灵儿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机械躯体，只是由于林檬一次太过劳累的缘故，不小心将汤汁撒在了灵儿的身上，当时的灵儿还未做防水处理，所以汤汁渗入躯体中，线路短路就损坏了机械躯体。为此林檬没少挨灵儿的叱骂。
  正当两人聊着闲话时，林檬的电脑忽然传来一声信件送达的铃声，灵儿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熟知林檬脾性的她，没好气地将信件移至林檬面前。光幕打开，内容是一名高中生的个人信息。
  感叹了一声队友的效率之快，林檬顾不上和灵儿聊天，整个人直接投入到工作当中。看着专心工作的林檬，灵儿傲娇地哼哼两声，打了声响指，从一旁的小储间里便钻出了一架小机器人，灵儿宛如女主人一般，指挥起小机器人帮忙收拾被林檬弄乱的房间。
  两人互不干扰，默契十足。
  信件内容为：
  陈子昊，男，今年17岁，身高168厘米，体重35.2公斤，现为天京华凌高中高三学生。居住于天京52区金凤路23号，父陈棋少，母邓燕，皆为残疾人士，无固定工作，无潜在犯嫌疑。
  陈子昊在校成绩优秀，与死者胡筱娴为同班同学，但双方间并无任何交集。据同班同学说，陈子昊在班级里一直是小透明，沉默寡言。除了老师之外，任何人都不搭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想要接近他，慢慢地也越来越被同学们疏远。
  每日两点一线，由于家境贫寒的缘故，陈子昊没有选择学校住宿，而是每天搭乘免费校车回家，据校车司机说，陈子昊周一至周五从未有过间断。这一点从校内乘坐校车系统中也可以证实，每一位乘车的学生都需要用校卡和人脸识别进行登录，否则不予乘车。
  ……
  内容到这就结束了，再多的情报就需要靠林檬自己去详细了解，以旁人的角度搜寻到的情报也许存在着不足，这也算是林檬的一个小习惯。
  从内容上已经很清晰的解决了林檬的大致疑问，陈子昊身体发育不良的原因、家庭的基本情况、陈子昊本人的在校风评以及课后的作息时间，至于对方为什么会频繁出现在死亡现场的原因……林檬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做详细的调查。
  想到此处，林檬不由苦笑起来，此案困扰了自己许久，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把嫌疑人的身份放在一名高中生身上，是黔驴技穷了么？还是另有所托呢？林檬自己也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很明确，哪怕对方是一名婴儿，他也同样会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从电脑中调出一份机密档案，双手在键盘上敲打着，犹如音符般清脆的声音，隐约调动着他的神经，让自己时刻保持在思考状态，这也是林檬不愿意使用虚拟键盘的原因之一。虚拟键盘虽说也有自定义的按键声，但远没有古老机械键盘敲击时的段落感和打击感来得爽快。
  机密档案里全是本案的死者信息，其中不乏有健壮的青年汉子、年轻可人的女高中生、混迹社会的风尘女子，还有和蔼老人，本案死亡人数共10人，全死于天京52区，聚集于今年7、8月份，死亡10人死法不尽相同，其中女高中生更是被凌辱致死，身上有被绳索捆绑过的痕迹，私密处有遭受骇人的暴力攻击…..在警方眼里，凶手作案手法极其残忍，有些刚毕业的女警察一时接受不了，直接在现场恸哭出声！
  当时在现场的林檬眼神闪烁，双拳不由紧握，青筋毕露。多年来的刑警经验提醒他一定不能感情用事，这才勉强将内心的怒火强压下来。风也好雨也罢，这类情况他早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比这更残忍的死状数不胜数，他本该有一副坚韧的心才是……回想起这些不愉快的记忆，林檬深吸口气，再次投入当中。
  死者之间并无任何关系，甚至可以说互不认识，本该分别隔开定义为十个案件时，却因为ava系统并没有发现天京52区有民众心数值存在异常变化的情况而暂缓。十个人遇害身亡，而凶手的心数值却没有出现异常变化，这个情况引起了公安部上级的重视。
  ava系统在甄别罪犯的能力上一直深受公安部信任，此刻有人告诉他们，系统存在着巨大的漏洞可钻，这让他们如何震惊！于是公安部派足了警力调查此案，希望能解决这个“系统漏洞”。
  可案件持续了半年之久，依旧没有任何头绪。作为公安潜力股的林檬深受上级重视，不愿见到林檬深陷于此案，与此同时又有一桩棘手的案子出现，上级便借故调离了林檬。林檬也知道自己不能如此继续下去，自然也就接受了上级的调离安排。可林檬一直将此案挂在心上，迄今为止仍在寻找着破绽。
  每当想起女高中生的惨状，他的心就止不住地颤栗，那是对罪恶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