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
</table>
杰森今晚要做一件大事。
他为此筹备了很久,塔利亚扔给他的老师个个都是实力强硬的人渣,每当他在那些混账手底下坚持不下去时,他都会想到塔利亚给他看到的报纸。
那张照片占了报纸首页的一半。相貌英俊的男人一手搭在少年肩上,脸上是可以称之为哥谭招牌的甜蜜笑容。被他虚虚拢在怀里的少年面孔清秀,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淌出上流社会的贵气。明明他们的面孔并不相似,并肩站在一起却好似亲生父子。
和他不同,确确实实和他不同。毕竟是富贵家庭走出来的小少爷,和贫民窟偷鸡摸狗的小混混当然是天差地别。
塔利亚那时是什么表情,此刻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杰森依稀记得她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那笑中有点怜悯的味道,像是对同病相怜者的惋惜,又像是对趁手工具的感叹。
“你看,他不要你了。他已经有了新的儿子,那孩子比你更加乖巧,也更机灵,会完美填补上你的空缺。”
不是这样的。他想喊,但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照片中伸出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逼得他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美丽的女人似一条晃荡的毒蛇,围着他走动,声音里带着令人信服的底气。
“翻翻看报纸的反面,还有一个惊喜。”
他知道自己不该照着去做,可是掐住他脖子的手滑下来,牵引他翻过报纸。
反面是另一张照片。深沉的夜色里,蝙蝠的黑影与颜色鲜艳的知更鸟滑过城市上空,好搭档这次也合力拯救了城市。
一张报纸,正反两面都是这对父子的新闻。
塔利亚的手落到杰森肩上,她的脸凑过来,语调可惜,“这不是意外。儿子的空缺需要人填补,罗宾的位置当然也需要。”
她的手向上抚,似乎想摸摸杰森的脸。
“够了!”杰森一把甩开她的手,粗重地喘息,“别说了,你只是想要利用我,住嘴啊!”
塔利亚脸上的笑容黯淡下来,这时她显得认真起来,那目光越是冷淡,就越让杰森觉得自己如同一个供人取乐的小丑般可笑。
“你知道我没有骗你,我只是对你说了实话。”她将桌上的报纸叠起来,塞进杰森的手里,贴心地拍了拍,“我是打算利用你,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读懂了塔利亚未说完的话。
我们都是一样的,是被他扔在身后还妄想不断追逐的人。
不一样。杰森闭上眼睛。两张照片不断在他眼前闪回。
不一样。他颤抖着呼气吸气。他们从城市上空飞跃,在天台顶上击掌,那时候杰森在哪里?
布鲁斯会亲手给他的替代品处理伤口吗?会不会勒令他不写完作业不准夜巡?他们执行任务回来,阿福有没有递上温热的毛巾和一杯飘香的红茶?
他应该回来的,应该早点回来。可是徒手把自己挖出棺材太痛了。太痛了。
他没赶上,他太晚了。所以自己的家已经是别人的了。
......或许那不是他的家。他和塔利亚是一样的,都只是跟在蝙蝠身后追逐影子的人。
一只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女人的声音不似动作轻柔,“去吧,成长为新的样子,回去夺回你的一切。”
这句话成了他人生另一端旅程的起点。杰森开始学习,或者说回归,他脱离了律法的束缚,跟随原始的规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第一次亲手杀人,干掉了他的人渣老师。他学会他所有的本领,然后用一颗子弹取走他的性命。
他的老师肩上背负了几十条人命和许多少女泣血的青春。
一比几十。杰森冷漠地计算着。不亏。
塔利亚不太约束他的行动,杰森自己为自己制定了一场盛大的回归。布鲁斯不记得他,哥谭不记得他。
不要紧,他会用自己的熊熊怒火淹没这座城市,唤醒所有人的记忆。没有人可以再次忘记他。
他的计划本该再延迟一段时间进行的。至少要等到他悄悄潜入哥谭,打入哥谭的黑帮内部造成混乱。然后他会被布鲁斯追查,但是他很清楚布鲁斯的招数,他曾经也是老蝙蝠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他会好好跟他们玩玩,等到腻烦后选了一个好时间,上演一出好戏。小丑,就该是这出戏里最棒的道具。
自从杰森第一次杀人开始,善良这个词就与他无关了,他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理念。正邪善恶,这些他都不在乎。
杰森是恶棍,是暴徒,是废水池子里爬出来的活僵尸。他早晨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都能看到自己脑袋顶上那一缕白毛,细看瞳孔,能品出劣质染料的绿色。
废水灌出来的活死人壳子,苟活于世的地底老鼠,这就是他,所以才要轰轰烈烈闹一场。做梦吧,他不会让这世界上出现第二个像自己这样的怪物了。
怪物有一个就够了。
不过谁又能说得清呢,改变杰森主意的不过是一件小事。他看到了一张报纸。
提摩西·德雷克,他父亲的新儿子,他的替代品,作为学校的优秀学生参与了竞赛,带领自己的团队拿下第一名。
照片上少年笑容灿烂,被同伴们拥簇在正中,双手捧起奖杯。
杰森不能否认内心翻涌的情绪名为嫉妒,酸水一层层泛上来,漫过他的头顶。他知道提摩西加入了少年泰坦,也知道他成为了少年泰坦中新一代的青年领袖。
他做得那么好,迪克喜欢他,对新弟弟寄予厚望。他的队友们依赖他,就像他们最初认同迪克的领导。杰森发现了这个秘密,提摩西,他和布鲁斯很像,迪克虽然是布鲁斯养育长大的第一儿子。不过提摩西才是精神状态上和布鲁斯最像的那个。
杰森痴迷于对提摩西的研究,他想找到提摩西的缺点和漏洞,以证明这个人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完美。他想证明自己并不是轻轻松松就被这个年轻人取代了。
等他反应过来,他回到美国的第一站不是哥谭。
而是旧金山。
新成立的少年泰坦就在这里。提摩西就在这里。
杰森在这里住下了。因为一张薄薄的报纸,他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他就藏在少年泰坦眼皮子底下,在完成哥谭的计划前,他不能轻举妄动,做出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事。他在旧金山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甚至还像模像样地养了一只猫。
严格说起来,不是他养了那只猫,而是那只猫临时为自己找上了短期的可靠饭票。杰森只是每晚回去给它在盆里放点吃食。猫也不总留在他的公寓里,杰森的窗户为它留了一条小小的缝,它随时都能进进出出,饿了才记得回来。
猫没有名字,杰森就管它叫“猫”。
三更半夜,杰森窝在电脑前的办公椅里,屏幕上调出提摩西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所有的科目成绩,还有学生们在网络论坛议论他的帖子。
呵呵。校园风云人物。他冷笑着继续往下浏览,猫轻盈地跳上来,在他的腹部团成一个小小的白团子。
杰森一边漫不经心地给它顺毛,一边跟听不懂人话的猫咪絮絮叨叨。
“这世界上哪里有完美的人,这小子伪装得够深了。阴暗的小鬼。呵呵。”
猫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翻身,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杰森的大腿。
杰森自顾自地跟猫说提摩西的坏话,“你看看他在这么多女性中游刃有余的样子,多轻浮的一个花花脑袋,脑子里没二两草。什么,阿福居然还送他上学,阿福被他蒙骗了!他真是心机深沉!”
他倒是完全没觉得“轻浮的花花脑袋”和“心机深沉”这两个词冲突。
总之,都能用来形容提摩西就行了。
杰森甚至还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和提摩西单方面见了一面。提摩西是一个侦探,他不能用自己本来的脸去见他,伪装也有被熟悉蝙蝠套路的提摩西拆穿的可能。
因此他只是坐在提摩西常去的那间咖啡店里,一个人坐在卡座里,面前摆了笔记本电脑,假装自己在工作。
他没想到提摩西是和自己的朋友一起来的,一大群青少年叽叽喳喳涌进来,像一窝聒噪的小麻雀。提摩西和他的朋友们说说笑笑,他们挑的卡座刚好在杰森旁边。
他坐的位置,与这边的杰森背靠背。
杰森压低鸭舌帽的帽檐,认出了几个熟悉的声音。和提摩西出来玩的人是少年泰坦的成员。他们没有聊关于超级英雄的事情,当然,谁再傻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他们谈论新出现的人气乐队,即将上映的科幻大片,周六约在谁家打游戏,迪克·格雷森又和哪个漂亮妞儿搅合到了一起。
杰森沉默地坐在和他们距离一个沙发靠背远的卡座里,手边的咖啡渐渐冷了。他放在键盘上的手停止了动作。
他感觉到自己的背在慢慢下滑,企图用沙发靠背将自己整个挡住,他巴不得自己变得小一点、再小一点,能缩进桌子底下那么小。
身后的热闹和他没有关系。杰森听到提摩西的笑声,纯然的开心。他把提摩西的笑搅合进冷透的咖啡里,一口气灌下去。
他不喜欢喝苦咖啡,也不喜欢提摩西。
杰森收拾好电脑,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袋子听装啤酒。他不是上流人士,他就喜欢这种廉价的东西。
他拎着啤酒回了公寓,继续调查提摩西的资料,挖掘他出道后的每一次战斗,办理的每一桩案件。
这个少年确实有才华,他办得案子很漂亮。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哥谭依旧是一座腐烂的城市,大家都没有变得更好。
他随便一踢,脚下空掉的易拉罐咕噜咕噜滚动,吸引了猫的注意。
猫好奇地凑上去,伸出软绵绵的爪垫去推它。
杰森掏出最后一听啤酒,几口灌下去,他的大脑混混沉沉,仿佛泡在酒精中,连带着脸部的温度迅速上升。
猫放过不好玩的易拉罐,跳到他旁边,歪头对他喵喵叫。
杰森打了一个酒嗝,酒精让他变得大胆起来。他露出一个狞笑,把猫抓过来放到自己腿上乱薅。猫很不高兴地在他腿上乱扭,非常介意两脚兽未经允许就随意抚摸自己尊贵的皮毛。
一滴水掉到猫的皮毛上。
两滴、三滴。
猫懵懂地抬头,没等看到杰森的脸,大男孩将自己的头埋进它软乎乎的肚子里。他吸了吸鼻子,不动了。
猫也不动了,宽容地躺在那里,任由两脚兽赖着自己撒娇。
很久之后,它似乎听到了小小声的一句话,或许是错觉,或许是听错了。
不过它记得内容。
“我羡慕他。”
猫慈爱地舔了舔两脚兽的头发。杰森闷闷地道,“别舔我的头发,我昨晚刚洗。”
第二天醒来,杰森在自己的计划表了加了一项。
他准备了半个月,今晚就是行动的时候,他已经监控到了提摩西今晚的日程,他在泰坦塔里。
杰森会潜进泰坦塔,把他狠狠揍一顿。不,直接打死算了。
他会让提摩西认识到替代品就要有替代品的样子。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