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引之曾相忘》第六十五章

    
    苏灵鸢到梨雨轩时，苏灵弈的房门是开着的，好似苏灵弈早就猜到她会来一般。
    进后门看到苏灵弈站在窗前发呆，苏灵鸢笑了笑，问：“哥，一路上需要的一应物什可收拾好了？”
    苏灵弈也未转头，瞧着窗外快要大亮的天，略微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道：“妹妹究竟有何计划可否告知哥哥一二？”
    因着苏灵弈喜好养花弄草，制香料等这些雅致的事物，连带着他所居住的梨雨轩常年都是芳香四溢。而花草的香味与香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本该是不伦不类的，但苏灵弈房间的香味却是淡淡的，吸入鼻腔之后还有提神的效果，苏灵鸢闻着甚是喜欢，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动南楚官场，为爹爹娘亲以及十万苏家军讨个公道。”知苏灵弈有些动怒，苏灵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哥哥可是生气了？”
    苏灵弈这才不缓不慢的转过身，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庞上多了一丝心疼，“灵鸢，哥哥不是生气，而是心疼你。”说到这儿，苏灵弈顿了顿，终是十分无奈，“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你有哥哥。”
    苏灵鸢轻灵一笑，“灵鸢知晓。”话落，故意撇开话题，“哥哥此去北境务必万事小心。”
    苏灵弈武从她爷爷，文从她外公，一个乃屡建战功的沙场将军，一个乃天子太傅国子监祭酒，就算是个资质平平的人跟着他二人想必也能学有所成，更别说她哥哥天资聪颖了，所以啊，于能力方面苏灵鸢倒不担忧，而是担心苏灵弈经验不足。
    “小小年纪别操心那么多。”苏灵弈难得开口打趣苏灵鸢，“这操心的模样倒像个老妇人般。”
    苏灵鸢哼了声，倒也未开口反驳，而是将手中装有药物的包裹递给苏灵弈，“哥，你与楚烜此次乃是秘密出行，我也不便送你二人，这药物我就先给你了。”
    苏灵弈点了点头，还未说什么，便听到了楚烜那欠扁的声音，“大舅兄，该出发了。”
    苏灵弈这次却是未反驳他，与苏灵鸢道了声别，便向着门外而去。
    “鸢儿，我十日给你去一封信，你得记得回我。”语罢，两人像是商议好似的，出了门，使着轻功头也不回的往护国公府外而去。
    楚烜从前喜着玄色衣衫，自那次皇家猎场受伤向她承诺后，便再未穿过玄色，反倒是着了他从前从未穿过的紫色。
    望着那抹消失在天际的紫色，苏灵鸢不自觉的挥了挥手，在心底默念了声，“楚烜，平安。”
    来梨雨轩的时候，因着天还未大亮，府中来来往往的下人不多，是以苏灵鸢并未遇见几人，但回去时路上来往的下人却多了起来，苏灵鸢长年不在府中，而代替她待在府中的言秋却是从不出门，是以护国公府中的下人们一大早见到苏灵鸢在府中走动，一个个的极其震惊。
    苏灵鸢便是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淡定的回了灵鸢阁。
    一夜不曾合眼的她，如今却是有些困了，正好所有的事情都已忙完，她也能睡个好觉了。
    刚靠近自己的房间，苏灵鸢便察觉到了里面有人，推开门一看，毫无意外的是紫绫。
    紫绫这一来，她的好觉要没了，如此想着，苏灵鸢没好气的问：“天涯客栈不忙吗？”
    “还行吧。”紫绫从坐着的桌面上跳下来，撇撇嘴道：“说起来你才是老板，怎的你这当主子的从来不过问天涯客栈的生意？”
    “你们又不能将其吞了，我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苏灵鸢不答反问。
    说到这，两人默了一瞬，见紫绫被问的无话可言，苏灵鸢才说：“赶紧的，来有何事，赶紧说，说完走人，本姑娘要睡觉。”
    苏灵鸢虽语速不快，但语气中的威压却是不容忽视的，闻言，紫绫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不禁暗道果然还是那个失忆的小姐可爱，如今这个她惹不起，遂连忙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
    “你说，今日早晨宫中传出消息秦欢消失了？”听完紫绫的叙述后，苏灵鸢微眯了眯双眸，教人看不出眸中的情绪变化。
    紫绫点了点头，她倒是有些好奇，自己收到这个消息时，可是十分震惊的，然观她家小姐的面相却是任何表情也没有，莫非，她家小姐早就知晓，紫绫在心中胡乱想着。
    半响，苏灵鸢勾唇一笑，不咸不淡的道了声，“有趣。”秦欢乃是北秦质子，一国质子在两国开战之际，在没有两国国君同意之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这一离开倒是给了南楚攻打北秦的理由，但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却是太过于巧合，这分明就是给南楚送了份大礼，想来他如今离开南楚，南楚反倒不会立即通缉他，给他行方便让他顺利离开南楚都是有可能的。
    秦欢倒是个聪明人。
    “既然北秦敢派大军压境，分明是没把秦欢的生死放在眼里，如今他悄声离开，倒也不失为自保的良策。”苏灵鸢懒洋洋的说着。
    “可北秦百姓会恨他啊。”紫绫不解，秦欢是作为北秦的质子待在南楚的，如今南楚与北秦形势紧张，他却顾着个人生死离开了，若是南楚以此做筏子讨伐北秦，北秦百姓头一个恨的便是秦欢，届时北秦哪有他的容身之地。
    “是他的母国先弃他不管，如此，他还要护着他的母国？”苏灵鸢本是不咸不淡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别忘了，是他用自己十年的为质生涯，换得北秦的十年安稳，如今是北秦先弃的他，凭什么北秦的百姓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他？”秦欢只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有那么难吗？
    苏灵鸢的一番话，问的紫绫哑口无言，是啊，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活命，就要别人牺牲，这是什么道理？
    紫绫挠了挠头，嬉皮笑脸道：“如此说来，秦欢今日离开倒是个好时机，若是再晚几日，北境的消息传到帝都，他就走不了了。”不仅走不成，反倒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苏灵鸢认同的点点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方才说了那一大番话，倒是有些口渴。
    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苏灵鸢回过头见紫绫还在，眉头不自觉的一皱，“还有事？”
    紫绫正在思考秦欢的事，猝不及防的被苏灵鸢问，连忙摇头，似是没看到苏灵鸢的不悦，有些疑惑的开口，“姑娘，你说秦欢离开南楚后又回不了北秦，这天下之大，他能去哪？”
    “总归不会去西凉。”苏灵鸢答。虽说三个国家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但北秦皇室中有人定是不喜秦欢还活着，若是求西凉皇帝行个方便，那么秦欢去了西凉，无疑是送人头。
    这天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既然这三个国家都不能去，那有一个地方倒是能去得。
    早前放在桌上的舆图还未收起，苏灵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指着三国交界的地方，对一旁的紫绫道：“你看这里如何？”
    “凤城？”看着苏灵鸢手指指的地方，紫绫脱口而出。
    当年楚国灭亡，天下一分为三，但同时也有一个人，身怀不世之才，靠自己的一张嘴，说动三国国君在三国的交界处建立了一座城。此后，三国不得侵犯这座城，而这座城也从三国之内独立了出来，自由发展，这座不受任何一个国家控制的城便是凤城，而凤城的第一任城主便是那位一场谈判惊天下的君城主。
    “既然秦欢能进得凤城，北秦皇室那些人自然也能进得。”紫绫却是不解，说道：“凤城城主又不会庇护秦欢。”
    “不会庇护不假，却也不会给北秦那些要他命之人提供方便。”苏灵鸢浅浅一笑，道：“至于最后谁能活下来，却要凭本事说话了。”
    秦欢是楚烜的朋友不假，但据她这些年调查来的消息，秦欢不如他表现的那般是个没本事之人，他背后隐隐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帮他，否则仅仅靠他一人在南楚应付两国的势力无论如何也是活不了的，至于他背后的那股势力，苏灵鸢却是不知晓，凭她玄机阁都调查不来的消息，想来也不会简单，所以，她倒是不担忧秦欢的安危。
    “姑娘，此事要跟五皇子传消息吗？”紫绫也想到了秦欢乃是楚烜的朋友所以才有此一问。
    苏灵鸢摇摇头，秦欢之事，凭楚烜的本事能收到消息，也能猜到秦欢的去处。
    不过，秦欢这一离去，日后他们两人再相见却不知又是何种局面了。
    “秦欢这一走，帝都附近那三十万兵马要动了。”忽而，苏灵鸢拍了拍紫绫的肩膀，似是在给她安慰，“总归大军出征不是明日便是后日，紫绫，这几日你便辛苦辛苦了。”大军出征的消息可不能这么快的传到北境，否则楚烜与苏灵弈都会有危险。
    闻言，紫绫一脸的不高兴，又要她拦截消息，“姑娘，此事做得好奴家有什么好处吗？”
    “清风楼一日游，如何？”苏灵鸢说的云淡风轻，却惹得紫绫更不高兴了，她去清风楼，那不是找罪受吗，前几日她才与竹伶那个混蛋彻底的一别两宽，如今说什么她都不会去的。
    紫绫平日里是精明能干的天涯客栈老板，也只有在苏灵鸢面前才会露出如此可爱的一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也不用端着，反正面前的是自家主子，她也不用顾及什么。
    看着紫绫因生气而圆鼓鼓的小脸，苏灵鸢发自内心的浅浅一笑，而这笑意终是将心中的抑郁扫走了些。
    “咦。”紫绫左瞅瞅右瞧瞧，倒是将方才的郁闷忘的一干二净，“姑娘，平日里紧跟着你的那几位小妹妹呢？”
    “言春自尽了。”
    言春的事情紫绫知晓，所以也不再多言，她见苏灵鸢面上平和，却晓得她定是不想将难过表现出来，遂紫绫有意转移话题道：“姑娘，你可会解相思引？”
    这个问题楚烜也问过她，而她给出的答案也是相同的，“不会。”
    “那姑娘你身上的毒怎么办？”紫绫问的着急。
    苏灵鸢不在意的笑笑，“尽人事，听天命。”她如此答，并非她不想活着，而是她身上的毒虽然被压制住了，但毒什么时候会再发作没有人知晓，所以，既然是不可控的事情，她也只能如此说。
    “切，都说祸害遗千年，奴家相信姑娘你一定会好好活着的。”话落，紫绫风情万种的给苏灵鸢抛了个媚眼，可惜她天生长了张清秀的脸，是以这媚眼看起来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苏灵鸢也懒得理她，自顾自的走至床榻旁，脱鞋，盖被，和衣而眠。
    紫绫见苏灵鸢是真的疲了，便自个儿搬了把椅子坐于桌前，她来灵鸢阁找苏灵鸢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虽忙碌了一晚上她却是睡不着，至于为何睡不着，她却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
    就着桌上的舆图，紫绫趴在上面想事情，想着想着便如苏灵鸢一般，沉沉睡去。
    一连几日，这是她睡的最为安稳的一觉，无梦，无忧，睡到自然醒，待睁开眼后，紫绫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不自觉的伸了个懒腰，感觉背上有东西滑落，紫绫忙回头一看，原是小毯。
    看来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嘛，紫绫笑着将地板上的小毯捡起，不经意间瞥见躺在床榻上的苏灵鸢，紫绫将手中的小毯搁置在木椅上，缓缓走至床榻旁，坐于苏灵鸢身侧，“哎呀，一向能睡的人竟然比我醒的早，好没道理哦。”
    “人与懒猪终究是不同的。”苏灵鸢枕着胳膊，平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发呆的同时却也没忘记回紫绫的话。
    瞧了眼窗外渐深的天色，紫绫轻哼了声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五皇子到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一点跟你十成十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