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连笙忍不住啧啧称奇,甚是敬佩的看着苏灵鸢,“为爱努力啊。”
苏灵鸢懒得理他,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索性盯着人群看。
这一看不要紧,苏灵鸢发现了一位有趣的人,三皇子楚煴,不,准确的来说是左相府庶子。
楚煴站在最角落里,面如死灰,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堂上站着的左相李延。
郑连笙顺着苏灵鸢的目光望过去也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楚煴,便忍不住道了声,“啧啧,真是可怜。”一日夜的功夫,楚煴竟堕落成那模样,一身青袍还算干净,头发却散乱的披着,眼窝深陷,脸色蜡黄,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不知道还以为是受了什么虐待呢。
“唉,从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下变成囚犯的儿子,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住吧。”郑连笙兀自感叹着。
“苏灵鸢,你说他会被左相牵连被砍头吗?”尽管苏灵鸢不理他,郑连笙依旧喋喋不休的跟她说着话。
苏灵鸢是真的没脾气了,是以没好气的回了句,“不会。”
郑连笙倏然狐疑的看向苏灵鸢,“你怎么如此笃定?”于是十分好奇的继续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苏灵鸢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压着火气道:“好歹他也当了几十年的皇子,就算是皇上为了面子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与他所想一致,郑连笙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目光后移,略带打量的盯着楚煴身后那名男子。
“苏灵鸢,直觉告诉我,三皇子身后那名幕僚不简单。”三皇子一夕之间身份来个大转变,从堂堂皇子到囚犯的儿子,按照常理来说一定是树倒猢狲散,这说不好就是丢命的事,没人想跟着他一起倒霉,昨日他收到消息三皇子府上的人都走光了,而跟在三皇子身后的那名幕僚不仅没走,还陪着三皇子出现在刑部门口,从容的站在三皇子身后,身上不见一丝落魄之态,这着实不简单啊。
苏灵鸢也注意到了此人,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很是中肯的评价,“此人是个人才。”
“那你还不赶紧去替五皇子招募。”郑连笙催促着她,“人才不易得啊。”
苏灵鸢如看白痴般看着郑连笙,“你的脑子呢,那种人才是你去招募就能易主的吗?”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十足。
“所以这种人才才难得啊,你不是很聪明吗?发挥一下你的聪明才智啊。”郑连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苏灵鸢是真的受不了他了,在人群中看到离若,跟他交换了下眼神,拂袖离去,她怕自己再不走就会被郑连笙聒噪死,简直跟她师兄一个模样。
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一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苏灵鸢身旁,“阁主,一共九人,全部斩杀。”
苏灵鸢悄声吩咐,“护好那名证人。”那名中年男子领命后又消失在小巷中,来去无声,仿佛从始至终只有苏灵鸢一人。李延被带到堂上后,无论大理寺卿问什么他都矢口否认,咬死自己从未做过那些事,大理寺卿无奈,此案证据不足,李延又死不承认,案子是审不下去,他只能进宫奏请圣上要李承婉的口供。
傍晚十分,苏灵鸢收到了北境的消息,楚烜已走了七日,算算日子,他跟苏灵弈到北境四日左右了,消息来自玄机阁,说是楚烜已稳住北境的局势,但他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军中众多将领不服,楚烜跟他们比试了一场,赢的他们心服口服。
看到这里,苏灵鸢的唇角不自觉上扬,心里很是骄傲。信上所说,与她所猜差不离,这头一仗,楚烜一定会应。
消息是两日前从北境传回来的,也许明日楚烜就要面临他人生中的第一仗,且是只能赢不能输的局面,一切端看楚烜跟苏灵弈的了。
大理寺卿进宫后得到了李承婉的口供,第二日李延的案子重新开审,今日无论他承认与否,也要伏法认罪了。
此案牵涉到皇家与三皇子,大理寺卿不敢定夺,只能一纸奏文呈报给皇上,请皇上定夺,谁知皇上只回复了他四个字,“先关着吧。”大理寺卿无奈,只能将李延重新关押在刑部。
苏灵鸢趁着黑夜溜进了三皇子府,她从未来过三皇子府,也不熟悉路,凭着所有府邸大同小异的格局,苏灵鸢一路摸索着找到了楚煴。
彼时的楚煴正躲在房间里,抱着一幅画像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苏灵鸢进到房间内黑摸着点了灯,走到楚煴面前喊了他好几声都不搭理她,苏灵鸢喊的不耐烦了,直接一脚踹上去,谁知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这一脚没用多少力,但对普通人来说一定疼,谁知楚煴没反应,苏灵鸢看在他可怜的份上,不知道哪来的善心,好言好语道:“你母后让我来找你。”
被人踹了一脚都没反应的楚煴,听到‘母后’二字瞬间反应过来,呆滞的双眸涌上一抹激动,“母后肯理我了是不是?母后让你来告诉我我是他的儿子对不对?我不是舅舅的儿子是不是……”
“你是谁的儿子重要吗?”苏灵鸢冷漠的反问。
“是啊,他们都说我是舅舅的儿子,我去皇宫找母后他们不让我进宫,说囚犯的儿子还想进宫简直是异想天开。”楚煴又呆滞在原地,抱着画像自言自语。
苏灵鸢从他手中拿出画像他也没反应,只在重复着自己的话语,苏灵鸢将画像打开,看到画像上是一位貌美的女子,这名女子她不认识,但看眉眼与楚煴十分像,想必是楚煴的生身母亲了。
苏灵鸢将画像放到一旁,蹲下身子,直视楚煴,一字一顿道:“还惦记着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一国皇子?自己的娘亲是一国皇后,自己是正宫嫡子?嫌弃自己的生身母亲出身低微,不想承认了是不是?”
苏灵鸢一字一句如同诛心,楚煴猛然推开她,捡起一旁的画像,重新抱在怀里,“这样的事实你能接受吗?”
“为什么不能?最起码你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了,左相虽然为人不怎么样,可他很疼你吧?”苏灵鸢难得劝导人,只不过声音有几分冷冽,“皇后娘娘疼了你这么多年,她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知道在哪里,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所有的道理楚煴都懂,苏灵鸢也不想将话说的太死,是以将李承婉要她转交的东西给楚煴,道了最后一句,“虽然今后你是一介平民,但凭这些钱财,够你一生生活无忧,好自为之。”
交代完楚煴后,苏灵鸢恰好在门口遇见了昨日里见过的那位幕僚,梁子义像是在门外站了好久般,见到苏灵鸢,他微微行了一礼,与其错身而过进入房间。
“公子,如今知晓了吧,皇后娘娘还是爱您的。”梁子义眉目平淡,温和道。
看着从他出事到如今都从容淡定的梁子义,楚煴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梁子义色变,“先生,这几日你可有担忧过皇上发罪,你人头不保。”
“不曾。”梁子义诚实回答,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范围内,他为何要担心。
楚煴莞尔,长长舒了口气,自嘲一笑道:“当年舅舅救了先生,先生答应舅舅在我身边待三年,如今三年之期已满,先生请自行离去吧。”
“不急。”梁子义问楚煴,“公子可有想过以后的出路。”
楚煴淡淡一笑,似是释怀了一切,“从前想周游天下,可惜没时间,如今我是一介闲人,想多走些地方,看看我们南楚的大好河山,也长些见识。”
“如此也好。”梁子义很是赞同楚煴这个想法,同时庆幸楚煴终于想通了。
“先生可有何打算?”楚煴询问。
梁子义叹了口气,继而回道:“想往北走走看看。”他的家乡就在北方,自那年家破人亡后还从未回去看过,如今想回去了。
这日,苏灵鸢正在桌前勾画地图,小黑无声的立在窗前,本想给苏灵鸢一个惊喜,谁知站了一会儿苏灵鸢愣是没发现它,小黑这才不满的叫了声。苏灵鸢听见声是小黑回来了,十分欣喜的抱过小黑,取下信封后就将小黑晾在一旁,惹得小黑更加不满,委屈的耷拉着脑袋立在窗台上,紫绫坐在一旁磕着瓜子吐了句活该,小黑正伤心不想跟她计较,若是往常早就扑棱着涿她了。
“终于有我家小烜烜的消息了。”苏灵鸢美滋滋的拆信封。
紫绫坐在一旁拆台,“也不知是谁从前喜欢楚烜死不承认,害的人家楚烜单相思好几年,如今就‘我家小烜烜了’,隔应死奴家了。”紫绫十分配合的抖擞着身子,鸡皮疙瘩掉一地。
苏灵鸢心情好不跟她计较,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薄薄的几页纸,苏灵鸢十分的欣慰,摸着信封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圆圆的不知道是什么,苏灵鸢拿着信封倒在手心里,是一颗相思豆。
信大约是三天前写的,楚烜将北境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遍,让她不要担心,说是明日他要迎战北秦,他有信心此战必胜,信的末尾写道:想念,苏灵鸢。
一笔一划格外认真,仿佛透过短短的五个字道尽了楚烜对她的思念。
苏灵鸢将信收好,找了个香囊将相思豆装起来,然后将信件与香囊都收在木匣中,仔细珍藏。
紫绫看着牙疼,忍不住打击她,“你怎么不揣在怀里,还能时时刻刻感受到你楚烜哥哥对你的思念。”
“揣在怀里丢了怎么办?”苏灵鸢觉得自己跟普通的恋爱中的少女一样,几日不见自己的情郎自然想念,紫绫不懂她这种心思。
紫绫无语,“姑娘,谁能从你手中偷走一封信?是你高估了贼子,还是低估了自己?”再说了,一封没有任何价值的信件,谁会去偷。
万一她去如厕掉进去了怎么办?一看紫绫就不懂她,苏灵鸢便不想跟她多说什么。
一回头,苏灵鸢突然想到信是楚烜三天前写的,那他说的明日开战,岂不是就是昨日嘛,也不知如今战况如何。
紫绫伸手捅她,“差不多得了。”然后将瓜子放进木盘里,取出一信封给她,“按说沈敛一路从北境被押往帝都,我们都怕有人暗杀他,所以早早就备好了人手,五皇子还调了一小队军队人马,谁知一路上十分太平,一个杀他的人都没有,这也太不正常了。”
“不正常就对了。”苏灵鸢看着信上的内容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件事不正常,从沈敛通敌到李延被抓入狱,皇上的态度很不正常,他明知道这是有人在料理十年前的真凶,他却一点都不在乎,难道他就笃定她不会将所有事情都抖出去吗?
苏灵鸢看完后将信件递给紫绫,“玉风雅被送到了哪里?”
玉风雅是一位很聪慧的女子,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楚烜释放出敌意,这件事她调查了很久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直到两个月前玉风雅自尽于狱中,她死的太过容易,是以紫绫长了个心眼一直在暗中盯着她,所以她们才知道玉风雅没死,而是被皇上送出了宫,她本以为就算玉风雅不回碧血山庄也会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谁知玉风雅一直都在慢吞吞的赶路,让人看不出她的目的地。
“她与一名男子去了南疆。”紫绫也想不通玉风雅为何没回碧血山庄而是选择与一名男子相伴前往南疆,看他们的意思是要在南疆定居,“姑娘,玉风雅究竟跟皇上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让皇上放了她。”
这个问题一直是个谜,苏灵鸢也不知晓,碧血山庄有太多秘密,就算她将玄机阁发展为江湖第一阁,也窥探不到碧血山庄的全部秘密。
“那名男子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玉风雅的青梅竹马。”紫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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