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薛洛璃发觉胸闷心慌有些喘不上气。渐渐地,眼前一片黑雾中透出一丝白色光亮,如黎明时分划破黑夜的那一缕朝阳充满生机。
此刻仿佛溺水快要失去意识者在绝望沉下深渊的最后一刻抓住了浮木,薛洛璃挣扎着朝那一抹光亮拼命跑去,发出呜咽求救声。
冲破浓雾,朦胧的白影逐渐凝成一个清晰轮廓。他看清了,仙风道气飘然若仙的背影。薛洛璃两眼放光,张口叫喊却发现不能出声,无论他脚下步伐如何加快都不能再缩短他与那道背影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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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一桶深湖冰泉从头顶浇下,刚刚奔腾的血液被瞬间袭来的寒气冻着,前所未有的恐惧让薛洛璃惊慌失措,他着急的想要哭泣呐喊,发现连流泪都不能。
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薛洛璃慢慢停下脚步,那身影也随之停了下来。
他努力侧耳,终于听清似乎是两个人在说话。可明明他只看到一个身影,还有一个人在哪?薛洛璃猛然间醒悟,又四处张望寻找,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不明意味的对话。
“……不要骗我……”
“喜欢你。”
“……今后,我和你……”
“你可要记得对我的承诺,否则……”
“……为什么……”
“……我……真的没有……”
“……你竟然……我宁愿从来……”
“……骗我……”
“……你明明……答应过……”
“……还给你……把一切都……”
薛洛璃只能听到只言片语,零零碎碎。欺骗什么?做了什么?他听不懂!谁在和他说话?
忽然间那道白色飘逸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猛地破碎成星星点点残片,如同一面被砸碎的铜镜。薛洛璃惊惧的睁大双眼,再次朝那片光亮冲过去。
不要!谁来救救他!
不要!谁来救救他!
“不要走!”薛洛璃拼尽全力吼出声,被束缚得快要窒息的那一刹那终于挣脱枷锁,睁开双眼。
诡异的梦境,萧瑟的黑暗带来的冲击太大,薛洛璃不停的深呼吸平复着心绪。回过神来才发现,视线所及除了九霄楼客房的天花板,还有沈思辰的脸。
“哇!”薛洛璃再一次受到情绪尊严上的冲击,猛地起身结果神魂没跟上这剧烈动作头晕目眩,险些瘫倒。
沈思辰眼疾手快扶稳薛洛璃,轻轻拍他的背。被沈思辰身上那股幽幽兰花香气包围,没来由的心安,薛洛璃逐渐定下神来重新打量他现在的状况。
脸刷的就黑了。
二人现下坐姿实在难以言喻的暧昧,薛洛璃双目盈水胸口不停起伏地被沈思辰温柔地抱在怀里……
这场面让薛洛璃不受控制的想到了那个倒霉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月色,这样的香气,这样的沈思辰,他还对沈思辰说了……
不对!
“沈思辰你有床不睡跑过来干什么!”薛洛璃脑子一转,难怪会做噩梦,就是被这个“鬼”压床了。
梦里的薛洛璃身陷囹圄,现实的薛洛璃还是一样的张牙舞爪。
沈思辰担忧道:“你在流泪,是不是作噩梦了?”
流泪?薛洛璃将信将疑的伸手,果然手指触及一片冰凉,双眼酸涩发痒,不知哭了多久。
不知被这个嚎啕大哭的样子被沈思辰看了多久。
“和道长共处一屋,不做噩梦都难。”薛洛璃郁闷至极,出言讥讽。
他这话说的毫无道理,这些日子以来同处一屋也不是头一天的事了。
沈思辰还是有些担心,道:“是不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了?说出来能舒坦一些。”
薛洛璃转身正对着沈思辰。今夜月色极好,月光透过窗纱打在沈思辰身上一片素裹银纱,恍惚间和薛洛璃梦中的身影重叠起来。
眼神透着寒光,薛洛璃语气不善:“噩梦怎么会有好事,道长可真好笑。倒是真在梦里看到一个和道长挺像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困得我逃不出来,大概全天下我讨厌的人都差不多吧。呵呵。”
沈思辰闻言神色不定,抓着薛洛璃的手却更紧了:“那,你们可说了什么?为何你流泪不止。”
“说个屁啊,道长没听说鬼压床?老子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听见好像两个人狗屁不通的对话。”
“……是什么?”沈思辰尽力忽略薛洛璃粗鄙的词语。
“来来去去就是欺骗,承诺什么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不定是哪个九霄楼的冤死鬼找上来。”薛洛璃总在沈思辰面前丢人现眼,心有不甘,嘴上是什么不着边际的话都往外蹦。
“是吗?”沈思辰重新换上那副温柔从容的表情,摸摸薛洛璃的头,“还早,再睡一会吧,要不要我在这守着。”
迎面而来一道阴冷剑光,沈思辰下意识回撤闪避,凶狠凌厉的剑气震得他毫无防备后退几步,右手长袖划开了一道口子,虽然没伤及皮肉还是感到一阵阵酸麻。
薛洛璃手持噬血指着沈思辰,面无表情道:“道长,我可警告过你了,再乱摸不该摸的,可是要断手的。”
大概没想过薛洛璃会真的出剑,又或者上一次与薛洛璃拔剑相向过去太久,沈思辰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不可置信,面色由红转青,又从青转白。
“……对不起,一时忘形。”
若无其事收起噬血剑,薛洛璃又露出嬉皮笑脸的神情:“道长修道有成之人,记性可不能太差了。老让我提醒你多不好。”
对,这样收放自如谈笑风生的人才是他,梦里那个无助无能无所适从的人才不是。薛洛璃不想再经历这种,即使只是梦境也很恶心。
回去找凌澈研究有没有杜绝噩梦的药。
薛洛璃看着沈思辰默默无声走回卧榻躺下的身影,两张床榻正正相对不近不远,修仙之人很容易能听到对方的气息。
他知道沈思辰没睡,大概被那一剑震懵了。
薛洛璃嗤笑,这臭道士该不会真觉着自己已经被他感召成同道中人,竟敢对他上下其手动手动脚。
唔,好像形容的有点奇怪。薛洛璃咕噜噜转着眼珠子,躺在床上翘起腿仔细回想凌澈教他的那些东西。
沈思辰听着身后的动静,薛洛璃没睡,他也睡不着。薛洛璃那一剑留了余地,只将将擦过衣袖并未真正伤他分毫。
而对于沈思辰,自少年成名后便没再经历过这样的伤痛,即便沈念星受伤,失去双眼世界一片迷茫黑暗的那段日子,也没这么疼过,疼的他呼吸都要停止,内心破了一个缺口血流不止。
三魂七魄,七情六欲,从那个缺口泄出,搅得他浑身疼。
“快睡吧,不然你明日会累,没有精神。”还是忍不住,沈思辰轻声朝屋子另一头道。
“呵。”正在发呆的薛洛璃听闻沈思辰又闲不住瞎管,没好气道:“道长也没睡,不是被我刚刚吓的吧哈哈。我这人粗手笨脚,可不是故意的。”
“嗯,我没事。”明明是被伤的那个,沈思辰的语气倒像是反过来安抚薛洛璃。
薛洛璃侧身,直望着沈思辰的床榻,撑起脑袋道:“道长,我好奇很久了。虽然你这人之前就这么蠢,好像这次见面以后你对我格外的容忍。怎么,新的□□方式?”
沈思辰也侧身与他对视:“你不喜欢别人对你好?”
薛洛璃讥笑:“谁会这么贱?只不过对人好都是有目的的,要付出代价,说什么仁爱宽厚博爱世人那都是狗屁不通的废话。不知道道长的目的是什么?”
沈思辰被逗得扑哧一笑:“凌宗主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怎么你就一点学不到呢。”
平白遭了嘲笑,薛洛璃面露不善伸手一捞枕头就朝沈思辰扔去。
灌入灵力的枕头如巨石沉重,沈思辰早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笑着将其化为绕指柔,将重新变得轻盈的枕头放到一边,道:“戾气还是这么重,凌宗主的劝导全听不进去。”
薛洛璃脑子一转想到了什么,笑得贼兮兮。
“凌澈说的话多了,他还说沈思辰道长死缠烂打是因为喜欢我,我也要听进去?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自己抱着肚子笑得滚来滚去,他想象中沈思辰的脸色一定比元宵夜的花灯颜色还精彩。
“说不定是吧。”
“什么?”薛洛璃笑得太大声一时没听清楚。
“说不定凌宗主所言正是,我要是真的喜欢你,如何?”
这回把话说全了,薛洛璃应当听得清楚。
半晌,沈思辰看到他勾起一个邪笑,妖艳魅惑又天真纯洁,两种极端在这张脸上交织着,很容易让人迷惑。
“如果道长喜欢我,那可就惨了。”
他压低了嗓音,双眸泛着诡异的光芒,一字一顿道。
“你会下地狱。”
很久,沈思辰那边都没有任何回音。薛洛璃以为这臭道士终于被吓到,自己赢了一局。又耐心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沈思辰大约是睡着了。
……没劲。
薛洛璃等不来预想的回应,总该是害怕嫌恶愤恨,再不济尴尬无奈总有吧,石头扔水里都能有个响声,怎么他每次遇到沈思辰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
太没劲。
薛洛璃两手垫着脑袋,翘着腿百无聊赖数羊。
修仙之人少睡几宿也无妨,他不会是沈思辰口中那个虚弱没出息的样,可屋子里一个人睁眼到天明另一个人呼呼大睡到天明又太蠢了些。
耐着性子数到第一千只羊,薛洛璃还是清醒毫无睡意。烦躁中猛地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他平日里看到沈思辰就想闭眼转头,说不定帮得上忙,于是薛洛璃开始数沈思辰。
嘿,竟然真管用。
薛洛璃数一下沈思辰,脑子里就飘过他云淡风轻温润如月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口吐出天道轮回因果循环这些废话来教育他,气得薛洛璃赶紧又数下一个。
大概数到一百个沈思辰,果然倦意袭来意识不清……
第二天薛洛璃睡得神清气爽,不用照铜镜都能感受到面色红润有光泽,顿觉昨晚灵机一动实在是智勇双全。发现沈思辰早已醒来,又开始品茶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昨晚被薛洛璃划破的衣衫已经被换掉。
听到薛洛璃有动静,沈思辰放下茶杯笑语嫣然说了句早上好,那笑容比晒屁股的朝阳还要刺眼。薛洛璃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道长好,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伸懒腰。
沈思辰又柔声问了句后来睡得很好吗?
薛洛璃舒展筋骨轻松完成了一个前滚翻,嬉笑着说梦里没有道长在我跟前晃,睡的当然好!
沈思辰闻言扑哧一笑,摇摇头说,可我听到你后来叫了我的名字许久。
砰!
薛洛璃手一软身子一歪脸朝下摔到地上。
九霄楼的弟子来请沈思辰薛洛璃时,被薛洛璃生人勿近的气场着实吓个不轻。
昨日这些弟子眼中的薛洛璃,分明是个嬉皮笑脸年纪轻轻的邻家小弟,怎的只在九霄楼睡了一晚就成了这一副要杀人全家的阴狠样。
又一看沈思辰,依旧是那般如沐春风款款温柔,不禁赞叹到底是仙门名士。
弟子们满腹疑问满心好奇,总忍不住朝他俩多瞟了几眼,奈何薛洛璃眼神气势太过可怕,终不敢上前还加快了脚步,引着二人赶紧去往长老处半点不敢耽搁。
据说九霄楼楼主这几日才悠悠转醒,昨日稍有些好转就立刻迎见他们,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这九霄楼自上而下透露着神秘,对其他门派而言如海市蜃楼,对门内弟子也是一般慎密严谨。
长老与沈思辰薛洛璃稍作寒暄,便领着他们去见楼主,一路上经过许多门禁结界,弟子守卫却越来越少如入无人之境。
薛洛璃今早摔了个狗啃屎,趴在地上嚎叫半天起不来,最后还是被沈思辰一只手拎起的。因此心情绝称不上好,跟着这白胡子老头左转右转几个圈,没病都得绕出毛病来,薛洛璃忍不住讽刺。
“长老,我们见的是楼主吗?怎么搞得金屋藏娇似的。”
“公子莫急,前方翠林处便是。”
果不其然,绕过一片清泉怪石,豁然开朗一座精致竹楼,藏在这翠林溪水潺潺深处倒是雅得很。
长老抬手道:“二位,请。”
一路来弟子守卫极少,走进楼内薛洛璃扫了一眼也只有四五人。
转念一下,九霄楼藏在重峦叠嶂中能摸到门路已是极其不意,楼内弟子长年待在深山中加之重重结界,倒是不需要什么守卫了。
长老将弟子遣散只领着二人上楼,沈思辰面露些微不解,薛洛璃嗤笑蠢道士榆木脑袋,九霄楼遭此无妄之灾累及楼主受伤已是门派威严扫地,一会儿要商谈的密事又岂能容弟子在场。
“楼主,天宸殿玄灵城贵客到了。”
一名青年男子坐在正堂上,气质泠冽含霜,面色冷峻带着重伤未愈的苍白,不时低声轻咳。尽管身受重伤仍是衣衫端整一丝不苟,整个人透露着和沈思辰一丘之貉般的无趣
沈思辰薛洛璃有些吃惊互相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没想到九霄楼这样一个神秘的修仙名门之主竟如此年轻。
“有劳……”
端坐着的男子闻声抬眼,看清来人后大惊失色:“薛洛璃!”
……………
啊?
听到有人破口而出自己名字,薛洛璃眼皮一跳,仔细来回端详过后,琢磨着没见过这人啊哪位?
对面男子也在细细确认他的身份,眼中怒火愈盛拍案而起,大约是受了突如其来的刺激身形摇晃不稳,一旁弄不清状况的长老连忙上前稳住他。
“薛洛璃!你竟然没死!你!竟然还敢踏入九霄楼!”
都虚得一句一个大喘气了还吼这么大声,薛洛璃确认并不认识这人,吹着口哨自顾自走到窗边,往外看咦景色还不错。
沈思辰看薛洛璃这玩世不恭的态度,双方僵在这里也不像话只好硬着头皮道:“阁下可是九霄楼楼主?是与,与薛洛璃有何过节?”
九霄楼楼主眼见沈思辰双目明亮已是大惑不解,待看清他和薛洛璃似是相处融洽更是百思不解:“长老所言玄灵城与天宸殿高人来解我九霄楼之祸,怎么竟是沈思辰道长与这流氓!”
沈思辰和薛洛璃的冤仇世人皆知,这反应不奇怪。
九霄楼云无笙恶狠狠盯着薛洛璃,紧握着的双拳隐隐发抖,啪的一记沉闷捶桌声:“薛洛璃,你可还记得容家一门是怎么死的!”
“容家?什么玩意儿?”
“哈哈,一家九口尽数死于你剑下,连我九霄楼弟子要为他讨回公道也差点惨遭毒手!薛洛璃,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宛陵容家,九霄楼弟子?
薛洛璃冥思苦想,还是想不出蛛丝马迹,杀过的人寻过的仇他从来忘性大,凌澈骂他没心没肺流氓本色。
迎着云无笙吃人的目光耸肩真诚道:“我杀的人太多了,哪能一一记住。”稍停顿又接着补充道:“说不定他该死呢。”
薛洛璃一副将旁人生死视如草芥的态度激怒云无笙,夺步上前似乎就要替天行道,沈思辰急忙拦住他。
云无笙受了重伤薛洛璃法力更甚从前,此刻他断不可能讨到什么便宜。
沈思辰心下犯难,没想到云无笙竟然识得薛洛璃,如今境况真让人措手不及。
“你杀害无辜竟还口出狂言,莫非我九霄楼弟子也是该死?”
想要挣脱沈思辰的手可无疾而终,云无笙便将一腔怒火尽数撒到沈思辰身上。
“沈道长云中仙鹤,怎么会与这等杂种一路。当初道长被他害得走投无路,如今竟助纣为虐!传出去岂非招人耻笑!道长莫要再拦我!”
沈思辰默默无声任他发泄,禁锢着云无笙的手没丝毫松懈。
薛洛璃原先一直挂着的嬉皮笑脸挂不住了,沈思辰因为自己被旁人责骂的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你九霄楼弟子倒是死了吗?别说没死,就算死了大约也是活该。多管闲事是病,得治知道么?”
沈思辰头疼,薛洛璃这不停火上浇油的态度,云无笙如何肯善了。
云无笙气极猛地挣脱沈思辰钳制,冲上去就要和薛洛璃拼命。
一旁长老到底是见多识广稳重老成,眼疾手快拽着云无笙也帮着沈思辰安抚劝说,无论如何都是天宸殿青溪居派来的人,到底要顾念凌澈和白修羽的关系。
沈思辰道:“楼主,薛洛璃过去做过许多错事,已经得到过惩罚。他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归来定会洗心革面,请楼主循上天好生之德,宽恕于他。”
死过一次?云无笙当即愣住了。
薛洛璃快速运转的思绪也如同断了弦的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沈思辰是怎么知道的?瞎猜的太准了!道长你拿块布街上摆个摊就能给人算卦了。
云无笙将信将疑:“死过一次何意?道长怎知此人会从此向善,你听听他方才所言,本性难移!”
沈思辰继续道:“楼主乃修行有成者,人死恩怨尽消。薛洛璃能活过来是他的造化谁也想不到,凌宗主有心让他将功补过才会让他前来助九霄楼理清这次祸劫缘由。至于他方才胡言乱语,实在是小孩子脾气口不对心,楼主请不要与他计较。”
云无笙道:“道长……道长也不计较他毁你双眼之事?”
沈思辰走到云无笙面前站定,伸手将薛洛璃拽到身后,道:“再大的过节,身死仇灭,我知自己偏心私心,一切罪责由我承担,如今浪子回头,恳请楼主放过他。”
沈思辰身形挺拔,精瘦却不纤弱。薛洛璃被他挡在身后,听着他柔声细语娓娓道来,一脸茫然。
云无笙还是不信:“薛洛璃杀人如麻毫无道理,道长相信此人从此不作恶?”
“诚如楼主所言,我相信他。”沈思辰笑了笑,道:“我愿意为薛洛璃担保。”
沈思辰柔中带刚态度强硬,云无笙见状不好发作,长老也在一旁帮腔。云无笙深思熟虑权衡利弊,道义怒火与理智现实交织。
长老和沈思辰说的在理,薛洛璃到底是应了九霄楼的求救信,凌澈白修羽派来的人……
左右为难云无笙眉头越发深锁。
察觉到云无笙的犹豫,长老和沈思辰都暂时缓了一口气,若是真打起来这场面可是不好收拾。
长老见状趁热打铁道过去不愉快的事就当薛洛璃已经身死偿命,眼前乃是另一个受命而来相助的天宸殿薛洛璃,不妨都冷静下来好好商议正事。
云无笙方才怒火中烧气血逆流,现在稍微平静便感一阵眩晕灵力不支,连站都站不直。沈思辰见状,快步上前扶着云无笙坐下,将话题引至九霄楼此番祸劫,为他把脉探他仙骨。
……
“薛洛璃。”沈思辰一边细心给云无笙察看异处,一边叫唤薛洛璃。
没人应他。
沈思辰感到奇怪,视线从云无笙身上移开去寻薛洛璃。却见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目光凝滞,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
“薛洛璃。”沈思辰提高音量唤他,“你在想什么,快过来。”
薛洛璃缓缓望向沈思辰,眼神不再如往常那般戏谑讥讽眼底闪着凶光,此刻双眼难得的写满了困惑。
沈思辰在想什么?相信他,为他担保?
连他都不相信自己,没有来处没有归处,沈思辰凭什么。
薛洛璃慢条斯理亦步亦趋围着沈思辰云无笙转圈,偶尔伏下身去凑近察看,又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坐到一旁。他此时脑子混乱,九霄楼的事,云无笙的事,还有沈思辰的事。
想得头疼眼睛疼都想不明白,此刻若是凌澈在就好了。未知的一切搅得薛洛璃心绪不宁,心慌烦闷。
若是凌澈,一定能为他把这一切都理清楚。
云无笙仙骨未现不妥,唯灵力被损大半。
沈思辰稍稍心安,便道:“昨日长老弟子们已将事发当日情状告知,我与薛洛璃都觉得此事恐有旁生蹊跷,故而尚有细节需要请教楼主。”
云无笙瞥一眼薛洛璃,冷哼一声。沈思辰尴尬万分,云无笙薛洛璃正是年少轻狂的岁数,两人心中都闷着一口气杵在这可如何是好。
正欲再说,只见薛洛璃忽然间抿嘴一笑,眉眼都灵动了起来一副乖巧模样,变脸速度之快让在座三人都瞠目。
薛洛璃背着手一步一跳坐到沈思辰身边,右手重重搭肩,笑眯眯道:“楼主仙门名士,履仁蹈义,不如暂且放下往事。我这有几个小小问题。”
他边说边捻着沈思辰的发丝比划,云无笙瞧他这副泼皮无赖样,倒不好与他较真论理。
沈思辰捋捋被弄乱的头发道:“请问楼主与那弟子往来可还密切?”
云无笙蹙眉,反问沈思辰是否与玄灵城所有弟子都往来甚密,众人了然。
当日云无笙是得到了消息才匆匆赶去,那人已与九霄楼弟子缠斗一段时辰。幸亏云无笙及时出现,那人就此撇下其他弟子直朝云无笙袭来,九霄楼众弟子才算逃过一劫。
薛洛璃心中疑虑再次确认,沉吟片刻问:“楼主修为法力,可是这九霄楼中至尊?”
云无笙闻言眼里似乎又要喷火,手指狠狠抓着椅子极力克制。
沈思辰叹气薛洛璃这嘴真是个祸篓子,遣词用语实在太找骂,连忙找补道:“他的意思是既然楼主法力高深莫测,那人为何不仓皇而逃,反而不再纠缠其余弟子只与楼主硬碰硬?”
“楼主若伤了五分,敢问那人所受重创有几分?”
“哼。”云无笙思及叛徒,怒火中烧,“十分不止。”
“那就是鸡蛋碰石头咯。”薛洛璃笑嘻嘻弹腿,“他是傻子吗。”
云无笙冷面古板,九霄楼内素来不怒自威。那人又是个柔弱性子,见到云无笙出现本能反应不是拔腿就跑,反而自寻死路,实在令人费解。
沈思辰遂将二人猜想拣要紧的说与云无笙知晓,到底没有实证中间诸多联系仅出于猜测,不好把话说死。
九霄楼几乎与世隔绝,外人很难找出门道。云无笙听完后直觉无稽之谈,可细细琢磨二人所言竟能恰好解释这其中诸多不合理之处,世间歪门左道邪魔妖法众多,他向来不屑一顾,薛洛璃是出了名的精于邪术害人……
不自觉收紧指尖,云无笙冷冷问道:“此话你们可与凌宗主白宗主说过?他二人有何看法?”
沈思辰刚要开口,薛洛璃猛地按着他抢过话头道:“我与他们说过,所以才会让我跑这一趟。毕竟元穆真人已表态,两桩事实在难逃巧合,需要更多细节经得推敲才行。总之,你们九霄楼那弟子,确实性情大变灵力大增是逃不掉了,还是在深夜时分搅的鸡犬不宁。“
云无笙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沈思辰道:“既如此,我们会将整件事来龙去脉报与白宗主凌宗主知晓,九霄楼天宸殿青溪居若有什么新的讯息也可及时往来。”
长老与云无笙四目相对,读懂他眼中思虑担忧,出言道:“如沈道长所言,对于这个猜测的关键人物可有迹可循?吾等也好早做防范。”
沈思辰道:“惭愧,眼下未曾有何线索。长老若想提早防范倒是有迹可循,门中弟子修为不高且行事向来循规蹈矩,若是有性情或灵力异常者,可多加注意些。”
薛洛璃学着凌澈依样画葫芦给沈思辰顺毛,水滑流丝绕指柔,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凌澈喜欢揉他脑袋。
“不过我们猜测这隐身黑暗中不知是人是狗的家伙,挖一个坑换一个地。九霄楼已经挖过坑了,多半是会跑到别的门派再挖,你们不必惊慌。”
“公子怎能说的如此轻松!我九霄楼虽避世不出,又岂是独善其身之人。即便这厮不在我九霄楼作恶,他日在其他门派掀起腥风血雨,岂非修真界再度浩劫!九霄楼定不会坐视不理,薛公子若真是想洗心革面将功补过,在□□面前揪出这个祸害便是你最好的机会。”
“啊。”薛洛璃停下手中的活,眨着乌溜溜双眸抬头道,“关我屁事?”
…………
眼见云无笙和长老的脸刷的黑下来,沈思辰赶紧拦住薛洛璃那张粗制滥造狂吐灾言祸语的嘴。
圆了礼节将凌澈白修羽的亲笔信交与云无笙,领下云无笙回函,谢绝了九霄楼不情不愿的挽留,饭也不吃了拽着薛洛璃急匆匆下山。
薛洛璃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虽脾气乖戾不按常理,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说些好听的话招人疼,并不像现在这样说什么都让人想狠狠揍他。
沈思辰想着,又或许自己遇到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薛洛璃。
真亦假时假亦真,虚虚实实间连沈思辰都辨不清他心中所求改为如何。
……
两人计划着原路返回天宸殿,之前因为茂城那一夜,薛洛璃在沈思辰面前可算是彻底丢人现眼,因此才急匆匆嚷着御剑出行。
如今事算是已办妥,又经过这些天薛洛璃早把那点害羞不痛快扔到山谷里,他的羞耻心大概只能维持个两三天。
现在无事一身轻,毫无羞耻心,薛洛璃又开始磨磨蹭蹭游山玩水,也有闲工夫对沈思辰开嘲讽。
“道长,不是我说你,硬要跟我过来受这气做什么?你是来帮忙做好人的,结果呢,你看看我们这算灰溜溜的滚出了九霄楼吧。啧啧,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道义?”
沈思辰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罪魁祸首,居然理直气壮搬出他的歪理邪说对他说教。
“嘻嘻,道长不服气?啧啧,沈道长应该从未如此狼狈吧。”薛洛璃装模作样围着沈思辰转圈,上下打量,“银钱还剩多少?没多少了吧。反正我是要慢慢赏花赏风景的,有劳道长照顾一下我小短腿。”
“比现在刚糟糕的情况也是有的。”沈思辰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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