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罗刹”亦夫人带着宫海铭径直走入院中,然后停步,摆手示意下人不做禀告,一双美眸默默地注视玫园粉院正厅许久…
一旁的少年宫海铭只是默默的跟在边上,他很清楚此刻默不作声的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
过了好一会,亦夫人那张看不出任何岁月痕迹的脸上闪过一丝寒意,但转瞬即逝。
然而即使是这么小小的一点点变化,还是被宫海铭捕捉到了,他不由得心底一惊。
迷迷糊糊中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二师父元承寸救出地牢了,但再次醒来后,却又回到了玫鹰堡亦家。
迎接他的还是义母亦继英那张慈祥关切的脸,温声细语地对他说:“枫槡教的枫桑神叶已取到手,就不需要铭儿亲自拜访一趟了。”
待义母温柔嘱咐完这番话,他才知道他是在去枫槡教的路上发生意外的。
幸亏被堡内眼线发现,及时通知亦继英接他回府,这才安全脱险。
这和他记忆中的片段似乎不太一样!他对拜访枫槡教一事怎么会毫无印象?他愈想愈发不解……
一股幽香忽然袭来,昏昏欲睡中眼前呈现了自己千里单骑奔赴枫槡教拜会的画面……
难道前几日他真的携任务在去枫槡教的路上?
难道曾经所有的不一样的记忆都是他做的一个梦?
正在宫海铭胡思乱想之际,只听亦夫人舒了口气,慢慢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然后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轻声说道:“我们走吧。去正厅,义母带你拜见你义夫和苍穹一剑丘伦道长。”
此时已换了身青色劲装的宫海铭毕恭毕敬地说道:“是,孩儿遵命。”
她接着淡淡地说:“要给主人一个惊喜。”
宫海铭略感惊讶地再次看向义母,只见亦夫人微笑着满意地点点头,笑而不语。青衣少年立刻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
对于自身挑选人的眼光,“玉面罗刹”一向自信满满。虽说她不敢保证她选定的人一定是对的,但她肯定不会错的太离谱。
她再次抬头望向天空,谁也没有发现这个微笑背后那淡淡的苦涩。
似乎她逃出了一个牢穴,现在却又走进了心里的另一个牢穴,一个把她自己永远困在里面的。
画地为牢,困己在穴,人又必须要走一遭,这又是何故?
夫人美丽的身形如弱柳扶风,袅袅婷婷摇曳生姿。可是宫海铭却能感觉到,她每走一步都似下很大决心一样。
“人太过精明有时候也不是太好的事情,至少糊涂一点会让自己快乐一点。”宫海铭在心里不禁默默感慨。
人影渐远,脚步声渐小。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无论怎样,无论是谁……
黄昏戌时。满月高悬。
晚秋这个时节秋高气爽,本就少雾,在夜间黄昏有雾之时更是少之又少。
好高贵美艳的妇人。
无论是谁单独仔细观察她的五官,单看哪一部位,都不会觉得完美无缺,最多可评为“中上之姿”。
但当他们一旦找到这样一张最适合他们的脸,就会散发出巨大魅力,对人产生致命的吸引力,这和美味佳肴是由不同食材巧妙搭配而成是同样道理。
他笑呵呵地望她。
可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不开心,不止不开心,应该算是苦闷,甚至很着急、很懊恼、很伤心、很痛苦。
总之,一切和“笑呵呵”不沾边的韵味,此刻都神奇的在亦百浪脸上呈现出来了……
亦夫人没有说话,一直在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亦百浪堡主。
她也一直在微笑,眼神中却毫无笑意、冷得可怕。
“夫人,你身体不宜操劳过度。”
“我担心你身体,我是为你着想。”
“宫海铭是我的私生子,但我并不是有意隐瞒你,我也是当宫衣衣找到我才知道的。”
此时的亦百浪早已没有江湖泰斗的霸气与体面,面色恳切地祈求夫人能够原谅自己。
之前一切居然出奇地顺利,风波自动平息,宫海铭也以义子身份住下。
他天真地认为:夫妇二人形成默契,不捅破那层纸,一切尘埃落定、万事无忧了。
可是他错了。
直到今天,夫人亦继英携义子宫海铭罕见地盛装出席在丘伦道长、宫海铭等人都在的正厅,然后又把他单独带到了玫鹰堡的“瑰鬼冢”,他才意识到会有大事发生……
因为“瑰鬼冢”是与炼制《驭魂术》的密室驭之室是玫鹰堡两大禁地。非至亲至信不能进。
而“瑰鬼冢”更是神秘,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堡中在世之人无人知其所在。
如果说驭之室炼就《驭魂术》帮玫鹰堡开疆拓土,那么“瑰鬼冢”神秘隐身就是玫鹰堡先人为后代留的逃生后门。
而且,对于亦百浪夫妇二人来说,“瑰鬼冢”还有另外一层特殊的意义:由于亦百浪少年时期便入亦家,与亦夫人算是半路的青梅竹马,“瑰鬼冢”也承载了他们二人青少时期一起练武的美好时光。
以亦百浪对夫人的了解,若非发生了极其严重之事,她断断不会要求夫妇二人同时去“瑰鬼冢”的。
也许是做贼心虚的心态,也许多年相伴过于了解,来到这里之前,他已多少感觉到了是关于宫海铭的事情。
看来直觉并未欺骗他……
“你对得起我吗?”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现在难道就没有骗我吗?”
亦继英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心里的这些话都说出来,但慢慢地、慢慢的,最终还是闭上了。
她明白的,有些话其实没有必要再问了。
多问几次,也只是想让自己死心。
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铁了心想让你相信他给你的说法———无论你问多少遍,你得到的都将会是同样的回答。
所以,看清这点后,亦继英即使不聪明、但也绝不能再愚蠢。
那些疑问她终究一个都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知道早已注定的结果。
问不出口的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又何必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亦诗在哪?把女儿还给我。”
如此高贵的她,从进入“瑰鬼冢”到目前为止,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亦百浪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你可以原谅我吗?”
亦继英道:“何来原谅?我都没怪你……每个人都有过去。那是你认识我之前的事。不过我也不是多么大度的女人,你我夫妻多年,这点你应该是很了解的。我在感情上的洁癖非常严重,所以需要时间重新定位我们之间的关系。”
听闻此言,亦百浪大惊失色。
他沉默了……
就在玫鬼冢中,亦氏夫妇摊牌对决之时,丘伦道长已帮宫海铭检查完身体。
丘真人一眼便看出宫海铭是为高手以气功击伤,所以应以气功调理真元,治疗内伤。
他叫少年伸出右掌,与自己左掌相抵,各自运气用功。
不出半个时辰,宫海铭渐觉压在胸口的闷塞已全然消散。从丘伦道长掌心传过来的热气缓缓散入少年周身百骸,腰间疼痛神奇般尽数消失。
宫海铭心下暗赞“苍穹真人不愧是武学宗师,法术如此高深、区区半个时辰效果灵异无比。”
……
玫鹰堡亦家前院风云变幻,上演争权夺利家族战;后院禁地冷玉玫粉湖则暗潮涌动、上演偷天换日剧本。
若在平时,以玫鹰堡防范之严、守卫之谨,威名远播夸耀武林,不同于一般小门小派,不入流之江湖道。
但如今,当家主母与堡主恩爱不再,亲密关系分崩离析,各自早已把心腹安排近前,确实无瑕顾及其他,尤其是“玉面罗刹”亦继英想到自己夫君早有私生子的传闻传出武林,自己的颜面岂不是被扫尽了吗?!
何况亦夫人压根不知道女儿亦诗被施以“魂肉离分术”,其魂魄关在冷玉玫粉湖畔深里、肉身早被“弓斧锤”邪盟的神秘人带走。只是此神秘人虽出自邪盟,但和“乾坤弓”弓王张择端属于不同利益的两派。
其实这是非常诡异的湖泊,没人知道它的水源来自哪里,却终年不曾断流。近时比玫鹰堡外面溪水湖还清澈见底,远观却若死亡幽谷般深不见底。
即使是外部已是艳阳高照、酷暑难耐,但这片冷玉玫粉湖畔依旧被浓雾笼罩,走进方见干冷如玉、清凉如冰。这是它常年不变的底韵。
湖在玫堡后院谷底,谷陡雾重终年被雾气笼罩着,一股刺鼻糜烂的霉菌气息在雾气中不断蒸腾发散。原道是此处正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巨毒的瘴气之源。放眼望去,却在日照下井散发出耀眼夺目的七色光彩。
三界六灵众苍生中,如若没有玫鹰堡内部“避瘴之物”,亦或是已有一定修为护体的神魔,万万不可能活着离开此处。
无论昆虫飞蛾还是人鱼鸟兽,但凡沾染一点雾气,都会立刻一头栽下去、轻则昏迷、重则殒命。
这是死神之谷,死神之谷守护的是灵魂之湖。
冷玉玫粉湖畔底洞底此时只有一个主人,一个被动的、无法随意离开的“主人”——玫鹰堡大小姐亦诗的魂魄。
依旧是那个绿色草门。依旧是标有警示字样,告诫禁地止步。
这样一个恐怖诡异之地,源于里面住着灵力无边的“灵尊”魔王。
据传它可男可女,非三界之生灵,魔神实乃散放瘴气之毒的毒王,万万不可得罪。
玫鹰堡历代把此处封印起来也是为了人族平安、人间太平。
一路上,美丽的圣水岭主水玲珑尽心尽责地把整个情况完完整整介绍给佟久舟和钟远日了。
此时,三人也恰巧来到了冷玉玫粉湖畔,远远望去,正在考虑选择哪条入谷之路……
突然,一股奇怪异味传来,紧接着水玲珑一声惨叫“啊!”,随后马上攥紧身边佟久舟的衣袖,躲到了他身后,一张俏脸吓得一身红一阵白的。
钟远日俯身一看,竟是一列长长的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黑色蚂蚁队伍,浩浩汤汤地围着三人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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