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行》36、梦境和现实

    
    糜陆觉得那胖子盗贼可能是个商人，就是游戏里投机倒把操控市场那种。
    他不排斥商人和资本，这两者在他看来就像化肥一样，可以催生任何行业的发展，使其茁壮成长。至于后来是土地耗尽肥力彻底盐碱化，还是新生的种群反哺土地、持续蓬勃发展，这是更复杂的过程，原因必然是多元、复杂的，不能一概而论。
    但他排斥一切强烈的商业行为——重音在‘强烈’上。
    就像刚才这个胖子，他眼里的渴望和炽热让他做出缺乏礼貌和修养的行为。
    所以糜陆直接下线，懒得与对方沟通。
    另一方面他太累了，甚至来不及洗澡，一只脚踏出游戏仓就直接扑倒在床上睡着了。
    智能管家似乎察觉到他这次进入睡眠状态特别快，床板轻轻抬起、倾斜，糜陆被送到了最中心的位置，身形反转，睡姿调整，身上也被盖了一层轻纱，室内的温度随之调节，让他睡得更安逸。
    ……
    碳烤排骨很郁闷，对天发誓，他只是想买对方放上去的刃拳而已。
    作为一个不差钱的主，他并非糜陆想的那种商人，他只是一个蹩脚但富有的盗贼，想挥舞着钞票给自己置办武器罢了。
    作为南桐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商之子，他完完全全不需要在游戏里为自己赚钱，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必要。即便在广义的“富二代”看来，他的零花钱也是一笔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这一点的体现在于，排骨拒绝进入“秋名山超跑俱乐部”的原因之一是他觉得那群自称“富二代”的家伙档次太低，进去会跌了他的身份……
    以及他不喜欢金光房产的老总，也就是那位金老板。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太精明，他只是砸了小几百万就借着《黄昏纪元》的东风让自己及名下企业的曝光度翻了好几番，还由此和好几个企业家搭上了线——就是那群富二代的长辈们——这是上亿的广告费都赚不来的，真可谓是一笔明智的投资。
    但排骨打心底里很瞧不起这种人。
    他从来都不排斥在游戏里砸钱，他认为那是加速游戏体验的一环，并且他作为消费者，投入的钱会变成这个游戏的血和肉，带动新一轮发展，这是良性的。
    他讨厌那种打着游戏的幌子入侵这个圈子，然后消费玩家的群体。
    这群人动机不纯，他们紧盯着玩家的钱包，可玩家最终花出去的钱却没有回到游戏本身，反而流到了其他行业，这是一种压榨和剥削，是在加速游戏的死亡过程，是让一个本可以寿终正寝的人过劳死，这简直太过分！
    所以他讨厌金老板，金老板根本不玩游戏，他那个账号自从买了公会、用“第一公会”的名头邀请了一批二世祖入驻以后就再没上过线。
    他不一样，他在享受《黄昏纪元》，他热爱这歀游戏。
    但就在刚才，他试图买一把趁手的武器时，这种无私的爱被阻止了！
    缘分让他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相中了卖主，可那小子竟然下线了！
    还当着他的面！
    交易行有这么个规定，要么百倍于起价直接秒杀商品，要么就守着价格上涨等最终落锤，除此以外非卖家无法对商品进行任何干涉。
    另外卖家还会设置一个不可见的心理价位，当竞拍高于这个心理价位时，剩余成交时间会缩短为原来的1/10，这也是为了方便卖家快速拿到钱。
    然而对排骨来说，这都成了奢望。
    他买来的金币已经花光了，刚才之所以抓住糜陆就是为了直接现金购买。
    “看他穿的破破烂烂，又是系统脸，应该是工作室的高玩吧？他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客户？可恶……让我知道他是哪家工作室的，一定收购过来给我打十年的工！可恶！”
    排骨在心里气得不行，但最终还是眼巴巴看着“扎拉的仁慈”以蜗牛爬墙的速度缓慢涨价，然后恋恋不舍地下线。
    一来下线筹钱，二来他决定和对方保持上线时间一致。大多工作室都是卡着点上线的，12个小时后他再回来，不信蹲不到这个人！
    ……
    另一边，糜陆这次又做梦了。
    就像醒来后不记得梦的内容一样，在梦里的糜陆也意识不到自己“醒来后会忘记这些内容”，而且他也意识不到自己此刻竟然还记着上次的梦是件多么惊喜的事……
    虽然内容不同，但这次的惊悚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上次和巨蟒搏斗。
    场景没发生变化，依旧是充斥着水泥灰的大厅，四周都是刺眼的镁光灯，看不清外界，也看不到天空。
    对手像是札拉千科，又不像他，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过程就和游戏里一样，他趁对手一只利刃似的手臂捅进墙里时，踩着墙壁攀到高处，然后一跃而下，骑在对手肩上。
    梦里的他虽然手中没有匕首，但却长出了爪子！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双爪捅向敌人的太阳穴，应声没入，就像打烂了一枚西瓜，瓜瓤四溅。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软绵绵倒下，听着四周传来的警报声，身体陷入一阵无力。
    强光渐渐归于黑暗，梦境远去，他也缓缓睁开了眼。
    ……
    一旦回归现实，有关梦境的记忆迅速消退，只剩下一种感觉。
    糜陆下意识地伸出手看了看。
    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我为什么要看自己的手？
    他揉揉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依旧是模糊的灯光，落地窗可以调节透光度，现在室内的光芒很柔和，随着他的苏醒正在逐渐变亮，室外刚好是正午。
    “报时，以及我睡了多久？”
    “12时50分，深度睡眠4小时，总计睡眠8小时。”
    “这么久？”糜陆喃喃道。
    “检测到户主近两次睡眠时间超出人均时长21，建议增加外出活动，增加运动量……”
    “好了好了，停。”
    关闭了多嘴的管家，糜陆这才感觉到饥饿感涌来。
    “似乎是该出去走走了。”他摸着肚子道。
    泡面吃腻了，现在想起那个味道就反胃……而且屋外晴朗的天气让他想去疗养院转转。
    这才几天，他就有些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