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行》61、灼热矿井·终

    
    查理，就是那个所有人都见过的查理，正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向众人走来。
    首先，他在哭，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脸上的表情足以用“涕泗横流”来形容，甚至让人分不清那是鼻涕还是眼泪。
    但，却是无声的哭泣。
    这一幕就很诡异了，一个明明哭得那么用力，明明眼泪那么汹涌的人，却没发出一丝声音，同时身体还以一种标准、正规、完美的姿态走来，脚步沉稳，路线笔直。
    仿佛他的脑袋与身体并不匹配。
    糜陆可没忘记这个长着猴尾巴，体重只有30kg不到，却有一颗大心脏的奇怪生物，这个人的存在意义始终得不到解释，就好像他是被系统偏爱的，拥有主角光环的角色。
    懦弱，胆小，任人欺侮，处于食物链最低端……
    唯一优点或许是对待小动物的善良？
    开玩笑吗，这种背景下的灼热矿井，善良能算优点吗？
    可就是这样一个怎么看都活不过第二集，台词顶多只有“救救我——”和“啊——”的龙套，竟然活了下来，而且还活到了最后……这怎么看都是主角光环降临。
    这也是糜陆确定沃特曼的身份之前最想不通的一件事。
    但现在他弄明白了，沃特曼的活体实验并非全部失败，最起码查理就是他的成功品，或说半成品之一，也是一条后路。
    ……
    “查理。”糜陆远远喊道，同时抓着吉吉的脖子将它拎起来。
    “还记得它么？”
    吉吉奋力挣扎着，但糜陆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牢牢限制着它。
    此刻糜陆的形象就十分反派了——抓住主角队伍里的团宠或吉祥物作为要挟，最终要么被小东西咬一口并怒喊“该死的东西”与之同归于尽，要么连临死前反杀都做不到，沦为happy endg的背景布，结局大快人心……
    而查理的反应也像一名感情充沛的主角，他开口大喊：
    “不，别伤害——”
    “啪”
    然而他说到一半，就被人强行中止。打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巴掌。
    耳光清脆，隔着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像在扇别人的脸。
    原来是身体不受控制么……糜陆顿时心下了然。
    照这么看，查理现在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且可能因为靠近头部的缘故，五官也归他控制，但其他都不属于他。
    与此同时查理开始加速，宛如一道闪电，眨眼间就来到了糜陆面前。
    这么快？
    来不及多想，糜陆瞬间开启「隐匿」，但依旧慢了一拍，小腹被查理的利爪剐蹭到，就像被史肯齐攻击了一样，多了一道青黑的伤痕，原本那个恼人的掉血debuff伤害进一步加深。
    后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踏过糜陆透明的身体和查理战斗在一起。
    糜陆本想说点什么，但看架势这群家伙似乎被他那句“菜鸟”激起了好胜心，此时一个个饱含怒气无处发泄，正好拿查理开刀。
    “也好，年轻人得有点干劲。”
    这么想着，糜陆索性躲到后面做起了汽水的保镖。
    查理的身体虽然只有30kg，但在大心脏强大马力的驱动下，轻盈的体重在战斗时反而成了优势。
    就像我们之前那个比喻一样，虽然自行车安上f1赛车的发动机容易散架，但这也无法改变它速度逆天的事实。
    如此高速再配上突然变长的染毒指甲，这让查理虽然力量不怎么高，但也足以与红尘一行人周旋，并时不时留下几道爪痕，颇有种“片叶不沾身”的潇洒感。
    只是这个画面着实谈不上潇洒，反而有种病娇和变态既视感。
    毕竟查理一直在放声大哭，加上身体没工夫制止，让他一面频频出爪一面高喊着“别，别伤害我，我不想伤害你们”这种话。
    好在有汽水为他们擦屁股，这群小伙子渐渐适应了查理。毕竟有过与史肯齐战斗的经验在前，此时查理也不过是个大号史肯齐而已，并且他也没有后者那么疯狂。
    时间一久，战斗陷入了僵持。
    一方有奶妈伺候，血量虽然稳步下降，但距离全员见底还有段距离。而另一方虽然偶尔也会被击中，并且出血量极大，但伤口迅速愈合，所以打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这就辛苦了唯一的治疗汽水同学。
    “这要打多久？”
    他忍不住问道。
    就这么一小会儿，对他而言却不亚于指挥了一场小型交响乐。他担心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动作会变形，到时候一旦治疗量跟不上，就会导致队伍崩盘。
    “你想啊，一般这种设定，都是要将本体削弱到一定程度才能方便主角儿争取主动权，查理现在虽然生龙活虎的，但这个出血量超大……”
    汽水瞄了眼众人战斗的场地，似乎的确如此，地面都被查理溅射的血液染红了。
    糜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一般成年人体内4-5升血液，失去30时就有生命威胁，查理的体重顶多算个儿童，所以他坚持不了多久的，相信我……”
    汽水咬咬牙，瞥了眼对方悠闲的表情，暗自腹诽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查理也正如糜陆所言，渐渐露出了疲态。
    毕竟心脏只是泵血而非造血器官，每次受伤都有一部分血液飙射至体外，久而久之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查理！沃特曼已经死了！”
    汽水突然大喊道：“它的力量是无源之水，不可能和你对抗的！反过来控制你的身体！加油啊！”
    听闻这番话，查理微愣片刻，被潇洒看准时机一剑刺在肩上，一抔鲜血“嗤”的飙射出来，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查理眼前一阵眩晕，跪倒在地上。
    见状红尘等人也后退半步，成合围之势将他围在中间。
    “加油啊查理！”
    “沃特曼死了！没有人可以限制你了！”
    “别放弃啊！吉吉在等你！！”
    “我的地盘我做主啊喂！”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汽水都这么说了，他们只要贯彻这个思路就好。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不外乎“备用躯体”和“夺舍”这种烂大街的套路，尤其是潇洒，修真小说看了一摞，哪儿还不懂这个道理……
    查理的双手下意识堵住耳朵，但他仿佛不愿这样做，发出无声地怒吼，两只胳膊一点点被抻开。
    仿佛他在和看不见的敌人角力，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上涨得通红。
    他的双手颤抖着离开耳朵，距离一点点拉大……
    啪，啪
    仿佛锅里油花绽放的声音响起，查理的肉体不堪重负，开始崩溃。
    鲜血流淌，但伤口又迅速愈合，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渐渐在地上聚集成一滩。
    汽水不忍直视，举起权杖似乎想为他加血，但被糜陆拦住了。
    “还不是时候。”
    “好吧……”
    汽水放下手，静静看着。
    ……
    查理摇晃着站起来，肿胀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
    他不想站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
    同时那具该死的身体伸出了手……
    查理一瞬间就明白，这是要装作求援的样子……
    不！
    不可以！
    一定要告诉他们这是一个骗局！
    不能就这么辜负大家的信任，吉吉在等你啊查理！
    ……
    红尘见查理伸出手跌跌撞撞向前，以为他恢复正常要找人搀扶，正欲向前，却听到查理喊道：
    “别管我！还……还没——”
    但他还没说完，就被自己掐住了脖子。
    扑通
    他重新跪在地上，发出粗重的喘息，以及模糊的呢喃之语。
    “嗬……嗬……”
    “离，离开……我……”
    “滚，滚啊……”
    “滚啊！！！”
    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大簇白色光芒从查理胸口窜出来，均匀分配到每个人体内。
    但同时，失去了这股力量，查理宛如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不用糜陆多说，汽水的治疗术就第一时间落在了他身上，众人也意识到战斗结束，纷纷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终于结束了！
    “不容易呐……”
    某个从头到尾都在划水的家伙也松开手，让吉吉去拥抱自己的主人。
    小猴子解放后生气地转过身，长尾巴猝不及防地抽了糜陆一下，然后趁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远遁，哪怕躲在查理身后也小心翼翼往这边张望。
    糜陆撇撇嘴，对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不做任何评价。
    此时系统提示也恰到好处的响起。
    「副本支线任务‘勇敢的查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