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行》110、虚实双生（十）

    
    事实证明，这头老虎拥有不亚于人的智慧，但在拥有非凡的凶性时，却失去了狼的隐忍和狐狸的狡猾。
    它看懂了糜陆的嘲讽，并且十分愤怒地冲了过来。
    糜陆甚至能预测到虎王下一步的行动，它会张开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接着用利爪撕开他的身体。
    脚下轻轻一点，糜陆迎着对方冲了过去。
    接着，他高高跃起，一脚踏在老虎头顶，整个人如一只大鸟，借着「狮之暴怒」带来的移速加成朝反方向翩然远去。
    他这一脚不光踩停了老虎的咆哮，还与之彻底分离，让自己朝着另一头进发。
    在之前的交手过程中，场上从来没有过长达1分钟以上的lo战，现在自然也不例外。并且随着活物和死物越来越多，原先10x10的场地已然扩大了一倍，代表边界的隐约可见的气墙已经扩展到了门口。
    换句话说，狮王已经被囊括了进来。
    这头从头到尾都威风凛凛的蹲在场边、用一双漠然的眼珠子瞪着两人的存在，此时也因为糜陆的不断靠近产生了一丝不耐。
    毫无慌乱，毫无紧迫，仅仅是用看待蝼蚁的眼神望着他。
    这是一头真正的王者，糜陆毫不怀疑它是魔兽。
    就像他无法战胜一头会「闪袭」又会「挫志怒吼」的老虎一样，他无法战胜对方。
    但这不代表他无法“杀死”对方。
    糜陆的身影如光、如箭，划破紫雾的同时俶尔消失，但狮王能感受到那股始终萦绕在眉间的寒意，浑然不散。
    它低吼一声，身边的四头母狮顿时起身，层层叠叠守在它面前，宛如奥丁麾下骁勇善战的瓦尔基里。
    糜陆在空中开启「隐匿」后不超过一秒，就因为移动位置的缘故从影界脱离，但这一秒也让他从三米外顺利来到了狮王面前，并且从一个刁钻的角度递出匕首。
    但与此同时，四头母狮齐刷刷朝他扑过来，锋利的獠牙先后落在他身上。四道接踵而至的攻击让那个神秘数字一口气被降到0。
    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疼痛回归身体，甚至被无限放大，剧烈到让他连神经都在颤抖，剧烈到让他想给维尔福递律师函的地步。
    这不是游戏，这是酷刑！
    与此同时，他从开战至今从未减少的生命值如开闸泄洪般飞速流逝。
    这种减少似乎与伤害无关，而是一个“归零”的过程。换句话说，从那个数字降到0开户就意味着丧钟已经敲响，现在只是钟声回荡在半空而已。
    这一刻糜陆仿佛从面前这位王者的黄色瞳孔中看到一丝不屑，似乎在它看来，糜陆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但是这样吗？
    钟声还在回荡，就如倾泻的生命值，但匕首却顽强地递到了它面前。
    虽然糜陆始终觉得这把匕首有些陌生，但这不影响他将其握紧，并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挥舞出去。
    因为他知道，既然走了一条歪路，那就要想办法用更邪道的方法将其走完。
    比方说，他算准了这头狮子不会躲，是因为ai赋予了它“眼前这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的指令，又或是“被他打一下又不会怀孕”，所以它才不会躲。
    就像系统里各种设定好的规则和套路一样，从两人进入副本开始就在运行，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
    但有些东西是独立于系统之外的。
    比如两人飞速下滑的“体力”，又比如“消耗体力”才能引起的“白光”。
    糜陆不敢确信自己这一击一定能出白光，但他有种奇妙的感觉。
    当初在矿洞初见白光，是猝不及防的全力反击……与札拉千科战斗时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最后生命值仅剩8点……而暮色森林那次更是救人心切……
    每一次出现白光都是他在和死神赛跑，亦或是帮别人和死神赛跑，并且随着他在游戏中对“体力”的消耗愈发得心应手，白光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仿佛有种正在逐渐掌握这一技巧的趋势。
    所以他要赌，赌这一次的舍命同样会触发白光。
    ……
    匕尖穿过狮王的头颅，畅通无阻，直到糜陆被咬得鲜血淋漓的身躯重重撞在墙上，它都始终报以不屑的眼神。
    但随后，眼神略微显得僵硬、暗淡无神。
    因为它正在被白光包裹。
    与此同时，缠绕着俊仔的铺天盖地的幻影兽瞬间消失，朝糜陆扑过来的母狮和虎王也化作雾气，他正在下滑的生命值也堪堪止步，停留在1/912
    仿佛狮王的死是一个讯号，终结这一切的讯号。
    “每次都搞得这么极限……”
    他喃喃道，站起身，看向二楼的戈提克大人，对他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
    俊仔惊讶地发现气墙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他轻而易举就钻了过来。
    “答案很快就能揭晓。”糜陆朝二楼努努嘴。
    收割者戈提克大人虽然神色如常，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笑容有那么一丝僵硬，或者说便秘。
    “你们通过了考验，离开这里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浅啜一口。
    崭新的酒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就连酒液的多少都与先前分毫不差，糜陆看得很清楚，对方的手在微微颤抖。
    “咣当”一声，铁栅栏抬起，外面刺眼的光芒照射进来，让人看不清门外是什么。
    “很棒的表演，你们可以走了。”
    “哦？可……要是我说‘不’呢？”
    糜陆笑笑，抬起右臂，匕尖遥遥指着对方。
    “抱歉，我是一个给脸不要脸的人，现在我想挑战一下伟大的收割者戈提克大人，让我感受一下阁下身为‘这个世界’主宰的实力如何？”
    “你——”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答，快步冲向二层。
    “野蛮无礼！”
    戈提克怒吼道，语气多少有些不自然。
    “你在挑战收割者的底限吗！”
    “是又怎么样？”
    糜陆骤然提速，楼梯爬到一半就疾射向对方，摆出一副不要命的势头。
    “弱小的活物！”
    戈提克愤怒地抬起手，糜陆瞬间被击飞出去老远，撞碎了琉璃窗户，和碎片一起跌落在地上。
    作为一个生命值1/912，一碰就死的人，承受了这一击后糜陆不但没掉一滴血，那个不知名的数字竟然还涨到了20
    同时久违的系统提示也响起。
    「戈提克的声音在颤抖，这使你充满了决心。」
    糜陆爬起来，笑盈盈地看向他。
    “所以你在害怕什么？‘这个世界的主宰’，戈提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