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兵,“……”
周师长脑门也竖起了问号。
她这一走,办公室里紧绷诡异的气氛分分钟还原军中作风,包括满手血捂住嘴的兵都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脑侧的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那糟心玩意到底是谁?”
说这话的兵猛地被自己的气给噎住,他被一双双盯着他瞠亮的眼睛给唬的。
舌头有些捋不直。
“咋,看着我咋地?”
他说得不对?
那娃不就是莫名其妙跑进来的吗?
谁知道她咋回事的?
陈营长脊背一凉,后勃颈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埕的站起身,转身就跑。
轰隆!
临时会议室塌陷了一角下去。
慢了一步的李国阳和直觉敏锐行动力强悍的周师长还是被轰塌后的会议室飞扬的尘土给弄得灰头土脸了。
两人后背上像是贴着一层厚厚的沙尘。
跟乌龟背上的壳一模一样。
庆幸的是。
他们脚快。
没被埋在里头。
三人六只眼睛盯着塌陷的临时会议室,心里哇凉哇凉的……更哇凉的是,会议室里的兵除了他们三个,全埋里头了。
周师长咕咚咽口水。
他的瞳孔剧烈的缩着,慢腾腾的去看站边上的陈营长和李国阳,这两人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眼睛里是果然如此的后怕,还有跑得快的庆幸……
就是没有惊惧。
周师长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胆子小了点?
太大惊小怪?!
李国阳,“乖乖,我滴乖乖,我还敢跟她抢老虎,这是在厉牙里抢肉啊?娘的,老子就只被拔了两腿的毛,不要太幸福。”
对比被埋在尘土里的战友们,他是不是得热泪盈眶?
陈营长歪头看眼他后背一层沙土,眼皮一跳,“师长,明日的作战计划等半夜的时候聚头谈谈吧,眼下……找两个排把他们挖出来?”
周师长,“……你去安排。”
陈营长转身离开,周师长又把他叫回来,“哎,小陈啊你过来,跟我讲讲那小女娃的事。”
陈营长沉默了,凝重眼神,“最好别问,也不要在心里腓腹她,尤其是不好的话。”
那眼神特别有深意。
周师长就算在精明锐利,行动力强悍,特么他也不是陈营长肚子里的蛔虫,能知道他这眼神代表啥玩意。
“说清楚。”
陈营长,“说不清楚。”
周师长,“……”
这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还是理直气壮堵他的滋味,真他娘的难以接受。
陈营长现在就一个念头,在那家伙面前不能腓腹坏话,那好话呢?
像是触摸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陈营长脚不疼了,往前走的脚步简直要飞起来,迫不及待的要去试验触摸到的某个不可言喻的东西。
周师长脱下背后厚厚一层沙土的军服,“他脑子没坏吧?这是高兴的?”
脚都要飞起来了。
李国阳也把衣服脱了,看着衣服后背上那一层厚厚的沙土,他的眼皮抽得厉害,“应该是高兴吧,瞧见没有,没被埋进废堆里。”
周师长,“……”
……
老郑和老冯躲在他们临时房间里。
忧心忡忡。
“老李不会有事吧?”
黑脸老冯,“这就要怎么区分了,肯定是死不了的,至于会不会缺胳膊少腿,这,很难说。”
毕竟。
他那么有勇气,敢跟冻村长抢老虎。
老郑不厚道的笑,让他娘的总说自己是滚刀肉,踢到铁板了吧。外头有吵闹声,老郑和老冯这才从房间里出来。
门口站满了满满当当的动物。
哦!
他们的坐骑。
手底下的兵哥以驾驶员兵哥为首,看顾这群坐骑,比伺候他们手里的抢还宝贝精细。
一群坐骑外围,兵哥们手拉手堵着。
外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李的兵和闻风而来不知道哪个首长手底下的兵,拥拥堵堵的一脸艳羡垂涎的看着一群活的肉。
活的肉,能吃的肉。
试图套关系的兵被单独拧出去打了一顿。
没人敢上前了。
看一群活肉的眼神羡慕,瞄一眼手拉手将一群活肉围在中间的兵目光带刺。
别提多羡慕妒忌了。
“平平都是丘八,你们咋这么幸运,有一群肉啊。”
在看眼那头墙角蹲着的二十几个小娃,老李手下的兵哥浑身都觉得不对劲,本着生存的强大意识,悄咪咪的往后退出来人群。
活肉眼馋。
可被扔在天上转成旋涡这就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想到旋涡。
众兵哥肚子一阵翻转,转头齐齐哇的一声吐出来。
两眼泪汪汪的看着狼狈的彼此。
——这都是啥事儿?
冻萌萌和母老虎慢悠悠的走过来,堵在一起的兵哥中间自行分开一条道,眼珠子都黏在了母老虎身上。
“是老虎,真老虎啊。”
“窝草,是真老虎,我还以为是闹着玩儿的。”
兵哥们看到母老虎的那瞬间,咋咋呼呼的开始起哄,他们倒不怕老虎会朝他们扑上来,没看到老虎边上走的那个小女娃吗?
堂堂男子汉,能在小女娃面前露怯?
这不存在的。
众兵哥挺直胸膛,两眼发绿。
他们也想在老虎身边走一圈,肯定特威风了。
冻萌萌停下脚步,“想挨着母老虎走?”
众兵哥,“……”虽然我们都在闹哄哄的,但这句话他们真的没敢说,就是在心里想想。
冻萌萌拍拍母老虎的脑袋。
母老虎是很仇视自己的仇人的,奈何它现在只能在仇人面前讨生活,虎生艰难,只好懒洋洋的朝一群怂货兵们走过去。
吓!
兵哥们作拥鸟散。
跑得飞快。
开玩笑!
老虎来了,没抢没工具的,刺身肉搏的,你敢正面上去干?
反正他们脚软。
跑走的姿势也是软的。
母老虎后脚趴蹲在地上,前爪爪子老虎尾巴,虎眼里都是嫌弃。
冻萌萌也嫌弃,“一群弱鸡。”
老郑恨恨的骂,“骂的太对了,就特娘的这点胆子,还敢说要上阵杀敌,等吃完晚饭老子就狠狠的操练他们,一群犊子。”
被这群跑走的兵给气得辣眼睛,忒丢军人的脸面了。
冻萌萌看他一眼。
老郑嘿嘿笑,两手搓着,小心翼翼的打探,“冻村长,老李…他没事吧?”
冻萌萌,“你想找他?”
老郑立正挺胸,“我找他干啥玩意,那个眼瘸的玩意,跟你抢老虎,简直活腻歪了。”
冻萌萌在他的肩膀上拍拍,“去泡茶。”
慢腾腾的走了。
泡茶?
老郑凑到老冯面前,“冻村长这是啥意思,她想喝茶?”
老冯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老郑,“……”
陈营长跑过来,看到趴蹲着在舔自己尾巴的老虎,两脚踉跄了下,差点朝老虎嘴边跌过去。
他险险的稳住身体。
脑门有密汗。
“……冻村长在哪?”
远远围观着老虎的兵哥们齐齐喊,“进那个房间泡茶了。”
母老虎慢腾腾的转头,凶兽的眼神飘过陈营长身上,陈营长绷紧脸,不能丢高干子弟的脸,强迫自己迈出腿,一脸淡定的绕过母老虎。
抬眼。
面前是站的满满当当的一群肉。
活!的!
陈营长,“……”
马丹!
这刺激太强烈的。
心口血气涌得太快,他得缓缓,在缓缓,他高干子弟的脸啊……
“咳咳!”
努力将翻涌的一口气给轻咳出来,假装很淡定,实际上眼睛盯着这群被兵手拉手围起来的一群肉给刺激得眼珠子都是绿的。
那,那那是熊瞎子?
傻孢子?
还是豹子来着?
眼珠子发直。
别当他没见识啊,这些活肉怎么可能这么乖巧的坐着?
“你,你来说,这些……动物是咋回事?”
被点名的兵咧嘴,“报告首长,这些都是超神给我们的坐骑,我们的。”兵哥们的眼神警惕。
别当自己是首长就不要脸啊。
李首长还想抢超神的老虎呢,呵!被超神倒扛着走的!
小眼睛特鄙视。
陈营长,“……”
说清楚,超神是什么?
坐骑想怎么干?
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一群活肉尤其是那只花色豹子身上挪开,他抬手拍拍搭话的兵哥肩膀,“你叫什么?”
兵哥昂首挺胸,“张凤娃。”
陈营长煞有其事,“好好干。”
同手同脚的走了。
张凤娃跟身边的兵哥嘀咕,瞧吧,首长见着咱们的坐骑,眼珠子都是绿的,背地里肯定在想怎么弄走咱们的坐骑,咱们得日夜守死了,没得被夜里偷袭了。
没错。
当年八年抗战,玩得最多的不就是夜里掏鸟吗?
都是玩剩下的了,谁都知道谁。
几人咧嘴一笑,特凶残。
……
老郑刚泡好茶,陈营长就进来了。
老郑去瞄玩着茶壶的冻村长,冲着进来的陈营长假笑,“什么风把陈营长吹来了。”看着他灰头土脸的,头上粘着一层层的沙土,老郑惊愕,“陈营长这是去挖战壕了?据我所知,明天我们直接开炮过去对面开打啊……”
陈营长看眼茶桌上的位置。
选了个离那家伙最远的位置坐好。
轻描淡写的说,“哦,会议室塌了,被尘土溅了一身,不必大惊小怪。”
老郑,“……”
老冯笑着给陈营长倒了杯茶,“陈营长过来有什么事尽管说,都是老同志,该配合的,一定配合。”
陈营长就把目光对准了冻萌萌。
本来吧。
他是要来验证某个不可言喻的东西的,但是在看到门口那头舔尾巴的老虎和一群活肉,尤其是那头花豹后…
他的脑袋有些卡壳。
很严肃正经的说,“我来问问老郑,我现在申请调入你们这只军,来得及吗?”
老郑,“噗。”
老冯,“噗!”
眼看着这两人喷出来的茶水要朝冻萌萌身上喷,冻萌萌眼珠子一沉,两人喷出的茶水照着原路给返回了他们嘴里。
老郑,“……”
老冯,“……”
被这口茶呛得眼泪直流。
咽喉难受得简直把他们的脑袋按进水缸里憋着还难受……
这口茶转回来的太突兀啊。
能致命的啊!
两老大男人眼睛里湿润润的看着冻村长,期盼着她下次能对他们手下留情点。
冻萌萌,“你们都朝我喷口水了,还敢让我对你们手下留情?啧啧。”
好不容易被茶水呛完,觉得自己活过来的两人。
老郑:那是茶水,绝对跟口水没有干系的。
老冯:“是我们的错。”
他转头,轻飘飘的看着绷紧脸稳坐着的陈营长,和善黑脸,“陈营长在下次语出惊人之前,能否挑个对方没有吃喝的时候?会万分感谢的。”
陈营长严肃正经脸,“这句话我收下了,我这就回去申请调令。”
他站起身朝两位敬了个军礼,又转头看着冻萌萌的目光真诚到发腑,“冻村长,那头花豹有主了吗?”
冻萌萌,“花豹?”
陈营长眼底是灼热的光,“是,花色的豹子,我叫它花豹。”
冻萌萌没有神采的眼珠子盯着他,小脸木愣愣的,“你看上豹子了?”
陈营长心口狂跳,“我知道规矩,申请到你…老郑的军号里,就把这头豹子给我留着,成不?”
冻萌萌转头问老郑,“有豹子?”
老郑,“……还真有。”
说到那头豹子,他的脸皮就抽,心口就疼。这豹子简直成了精,愣是不让他坐背上,不然他也用不着跟老冯抢熊瞎子啊。
豹子是坐骑,多威风凛凛?
老郑想到就郁卒。
陈营长笑了,眉眼舒展开,乐滋滋的走了。
至于某个来验证不可言喻的东西?
那是啥?
忘了忘了。
冻萌萌啪叽,将茶壶抛在空中玩,茶水钩子倒出一条莹亮的水柱,来镇上招兵征粮的兵很快就是她手里的人了,喜滋滋。
……
周师长站在塌陷的会议室前方,看着手底下的兵一个个跟地鼠一样从废坑里被挖出来。
灰头土脸。
完全看不出原样来后。
摆摆手。
让扔去海边洗干净了在拖上来。
李国阳是其中帮忙挖坑的。
陈营长跑回来站在周师长面前嗑脚敬礼,声音洪亮,“报告师长,我要申请调令,转去老郑的队里。”
周师长手里夹着烟,好半天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将烟头塞嘴里狠狠的抽了口。
浑身舒坦了。
他眯着眼睛,“你说啥玩意?”
陈营长目光灼亮,将袋子里写好的调令申请掏出来递过去,“我已经写好申请调令了,请周师长批复。”
周师长又抽了口烟,这次被呛了两口,他猛地将烟头扔地上,抬脚就朝陈营长踹过去,“你他娘的从哪来给老子滚哪去,老实待着别他娘的给老子整幺蛾子,不然,老子削你,听明白没有。”
敢跟老子提调令?
皮厚实了啊!
周师长两手叉腰,满目煞气,“滚。”
会议室轰塌了,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总算吼完了,毛孔都是舒坦的。
啪叽!
看戏的李国阳松开了拽着埋在坑里的战友的双手,战友以为能见光了,结果下一秒又被扔回了坑里,还被踹了一脚,脑袋全给尘土埋了。
比被锤子锤的地鼠还惨淡。
李国阳跑了。
战友,“……”
你回来!
娘的!
等老子出去不拔你身上的毛,老子跟你姓李。
陈营长拍拍被踹的屁股上的鞋印,将飘到地上的调令书信捡起来,朝周师长递过去,肃然,“我觉得我手下能人很多,把我副官提拔上来就成,我去当个小兵,您就别管我了。”
周师长看着那张纸特碍眼,抢过来撕得粉碎。
“滚滚滚。”
陈营长走了。
唇角翘着走的。
李国阳跑过来,看着走了的陈营长的背影,惊愕,“陈小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申请调令?他去哪个营?”
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师长。
周师长很糟心,面前这个也是糟心玩意,将他扒拉开,冲着挖坑救人的兵们喊,“都他娘的没吃饭是吗?软绵绵的一群滚犊子,手脚都麻利点,听到没有。”
众兵哥,“听明白了。”
李国阳转身就跑。
厨房里都是肉香味。
柳童在大锅里用肉渣子炒青瓜,青瓜是她带来的,剩下的半麻袋,她给炒了三分之一下去。
这都心疼。
这些青瓜能让萌萌吃好几天呢。
到这里,一顿就没了。
柳童就不待见蹲着烧火的伙头兵了,哦,这大锅本来是这个伙头兵掌厨的,她拧着青瓜和肉渣进来后,这中年兵二话不说就给她让了锅铲。
炒菜用的都是熬出来的猪油。
蹲着烧火的伙头兵看着大锅里的肉渣和青瓜,眼珠子都馋了。
守在这江边。
已经四五个月没见过肉沫了,现在看到肉,可不把他馋坏吗?
抽抽鼻子。
柳童看他这馋样,笑道,“馋了吧?”
伙头兵尴尬的挠头,“大妹子不觉得这肉味香吗?”
菜好了。
柳童用筷子夹了块肉渣和青瓜放在碗里递给他,“先吃口解解馋,看你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伙头兵猛地盯着大妹子,他的目光炙热,但是却没有伸手去接递给他的碗筷,他局促道,“这使不得,倒回去吧。”
柳童将碗筷塞到他的手里,“让你吃就吃,一块肉的事,没得小家子气。”
伙头兵两手颤颤,差点端不住只装了一块肉渣和一片青瓜的碗。
眼泪掉进碗里。
柳童惊讶了,“你一个大男人,哭啥鼻子?”
伙头兵抹了眼泪,“我这是高兴的,能吃到肉了。这三年,军营里都淡出个球来了,连盐都吃得少更不要说肉了,我是伙头兵,做菜煮粥还能闻个香味,在前线的兵们,能有一口吃的,就能高兴一晚上了。”
柳童从麻袋里掏出猪肉干的手顿住,“这么苦?”
伙头兵昂首,“不苦。”
柳童看着他没在说什么。
转头。
厨房门口堵满了人。
各个趴门安安静静的看着放在灶台上装着肉渣和青瓜的大盆。
被柳童发现后,一轰做鸟散,跑了。
柳童去掀开煮粥的锅,一铁勺下去,见不到几粒米,她的眉头都要夹死了,这么稀,跟喝水有啥分别?
她愁死了。
萌萌可不吃这么稀的稀饭。
哦!
她现在连稀饭都不吃。
柳童让伙头兵烧火,她得给萌萌煮点面。
“你这有面食吧?”
面当然是有的。
但是也剩下不多了。
伙头兵将半袋子的面放在柳童面前,柳童从里面抓了一把出来,掂量着不够萌萌的分量,又抓了一把。
伙头兵瞪圆眼睛,张张嘴要说什么,最终没出声。
柳童指着锅里的稀饭,“你这稀饭太稀了,人吃不饱怎么打仗?你跟你们首长反应下,重新煮一锅。”
伙头兵苦笑,“已经没有米了。”
柳童瞪圆眼睛。
冻萌萌看到大锅里的稀饭,就想到在这个世界醒过来被粗汉子喂的第一餐。
加了水的稀饭!
冻萌萌蜡黄的小脸没有表情,要不是柳童拦着,她能将这一锅稀饭给掀翻了。
柳童死死的抱住冻萌萌,心有余悸,“萌萌啊,这锅稀饭动不得,它是这群兵的口粮了,最后的口粮了,可不能打翻了。”
柳童被突然出现在厨房里的冻萌萌给狠狠的吓了一跳。
她的小眉头一拧巴,柳童下意识的就把人给抱住了,这可不能搞事啊,要是连稀饭都吃不上了,外面那群兵能把她活撕了。
冻萌萌很生气,“谁敢活撕了我?”
柳童咯噔着,“谁都不敢活撕了你,这里所有的兵加起来,也打不赢你的,萌萌啊,我拿猪肉干给你吃吧?”
冻萌萌指着那锅稀饭,“不好吃。”
柳童,“嗯,不好吃,这是给兵哥吃的,我给你煮面,很快就能吃。”
蹲着烧火的伙头兵看呆了,也满是怒颜。
他们救命的一锅稀饭,这小女娃还敢嫌弃不好吃。
还有——
这些面就是煮给她吃的吗?
伙头兵气恼的扔下柴火,将大妹子手里的面要下锅的面抢了一半回来,“小丫头片子什么人,啊?这些面是给她吃的?我不给。”
他的眼睛猩红。
他们守护疆土保护人民,走在最前线,挨着苦受着冻,为的是什么?
啊?!
到头来一个小女娃一生气,还想要把他们的稀饭给掀翻?
是不是人干的事?
柳童惊呆了。
……糟心玩意你说啥呢?
伙头兵怒指,“这里是战场,打仗的地方,你一个女人进来厨房便算了,这个小丫头片子是谁带进来的?赶紧带回去。”
柳童倒吸一口气,急忙喊,“萌萌,他就是个棒槌你别……”
啪叽!
伙头兵面前的半个灶台都轰塌了。
滚烫滚烫的烟尘中,是伙头兵懵逼茫然脸。
冻萌萌,“不给我吃?”
小脸木愣愣的,手指头蠢蠢欲动。
她将伙头兵手里那半截面给抢回来,将人拍开,黑着小脸将半截面递给柳童,“煮!面!”
柳童接过面,看着离开的萌萌。
又慢腾腾的转头看着被一指头拍碎的半个灶台,面无表情。
“你个大男人瞎比比个屁啊,啊!我不是拦着她不让倒腾那锅稀饭了吗?你还说啥?你个棒槌。”
伙头兵呆呆的看着轰塌的灶台,魂飞天外中。
柳童,“也不知道哪来的狗屎运,萌萌居然没对你下手,啧啧——”
刚说完。
伙头兵的脑袋咔擦往一边歪着,眼睛往上斜,举目艰难。
伙头兵,“……”
柳童,“啧……”
她就说今儿萌萌怎么转性了没有在伙头兵身上搞事。
落枕歪脖子了吧?
该!
冻萌萌去一群活肉坐骑堆里走了一圈,拧出来两只野鸡两条蛇,扔给了老郑。
两只野公鸡头上的鸡冠又厚又红,昂挺挺的威武雄壮。
在冻萌萌的手里装着弱鸡一动不敢动,冻萌萌一走,它扑腾翅膀扇风从老郑手里挣扎着飞起来,小眼睛凶狠,冲着老郑的鼻子狠狠的啄了过去。
“咯咯——”
老郑,“窝草,你啄我鼻子。”
两只野鸡飞到茶几上,展翅做出战斗准备,脖子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凶狠的盯着他。
老郑的手从鼻子上拿下来,一看指尖,两眼发黑。
娘希匹的!
他被只野鸡给啄破鼻子流血了。
这他娘的传出去,他还要脸吗?
“娘的,这仇结大了,打人不打脸你他娘的知道吗?还敢啄老子鼻子,窝草,你们两个给老子等着,老子能一刀剐了你们算老子输——”
他扑上去,伸手捞。
两只鸡嘴凶狠的朝他的手背上啄过去。
老郑把手缩得快。
心有余悸。
一人两只鸡的眼神厮杀着。
老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往后退了半步,“这是什么造型?”
老郑,“……”
心好累。
当年在战壕里,死盯着总囔囔要切腹自尽的那些个赤佬,都没有这么心累。
……
吃饭的时候。
两个鸡腿摆在桌子正中央。
老郑和老冯鼻子上都贴着纱布,两人盯着两个鸡腿,蠢蠢欲动。
冻萌萌看他们一眼。
两人蠢蠢欲动的手歇菜了。
陈营长扛着背包进来,赶上开饭,看着桌上的肉,他将背包仍在一旁,拧着一把椅子凑在了老郑身边。
老郑看他这不要脸的姿态,想笑骂两声,又想到自己鼻子上还贴着纱布,果断的闭了嘴。
被只鸡啄破鼻子这种事,绝对不能自己挖坑往下掉。
老郑给陈营长挪位置。
陈营长的视线从桌中间那两个鸡腿上挪开,落到老郑和老冯的鼻子上,“被鸡给啄了?”
老郑老冯齐齐摔筷子。
脸黑了。
老冯被毒蛇咬了后,脸本来就是黑的,现在成了黑碳。
他就是个傻子。
让老郑和两只雄鸡斗自己在旁边看戏不就完了吗?偏偏还要作死的去惹那两只雄鸡。
被啄鼻子了吧?
该!
陈营长吃着炒肉渣的青瓜,满足了味蕾,他眯了眯眼睛,挑眉,“真是被鸡给咬的?”
老郑,“不是。”
老冯,“不可能。”
冻萌萌,“嗯。”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
气氛就诡异了。
冻萌萌抬头,“雄鸡啄的。”
那两只雄鸡是要给兵哥的坐骑,威武雄壮,一般的兵不是它们的对手。要不是被那一锅稀饭给刺激的,她是不会将这两只雄鸡给吃了的。
老郑老冯捂住鼻子。
陈营长觉得自己刚调过来,还是得厚道点,不能笑,被老郑老冯穿小鞋了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
老郑跟老冯在冻村长面前,是元老级别的。
他还是个新人。
不能太放肆了。
陈营长,“老郑老冯比雄鸡厉害,鸡上桌了。”
冻萌萌嫌弃,“还敢在我面前囔囔是扛枪的,不是杀鸡的。”
被啄鼻子是事实。
老郑老冯憋屈着忍了。
两个鸡腿,给了二十五个崽崽中,最小的那两个。
两小只羞涩脸,“谢谢大姐大。”
冻萌萌摸着他们的脑袋,“乖——”
叽——
嗡嗡嗡嗡——
刺耳的飞机轰鸣声由远而近,吃饭的兵哥脸色骤变,扔下筷子扛枪找地方趴,扯着嗓子大喊。
“趴下,快趴下——”
“敌军的飞机来了,快趴下——”
轰隆!
不远处的海边被投下一枚炸弹,火光冲天,海水翻涌。
陈营长和老郑老冯齐齐备战,兵哥们纷纷找躲藏地点趴好,突兀的,就只有二十五个崽崽和冻萌萌在原地站着坐着。
二十六颗小脑袋齐刷刷的盯着天上飞得嚣张的飞机。
被老冯拧着趴好的柳童尖叫,“萌萌,快趴好,有飞机快趴好。”
这是战斗机。
听这声音就能让人头皮发颤。
她是知道的,从飞机上导下来的炸弹,能炸得人尸骨全无。
柳童看着无动于衷还仰头看飞机的冻萌萌,一脸急,就要冲出去将她拽回来,被老冯压制了,这群鲜佬接连二三的扔炸弹,地面房子都在颤动,老冯劈头盖脸吼,“不要命了?啊?老实待着,我去把冻村长带回来。”
老郑和陈营长去拿了抢。
一回来脸都白了。
就在他们这房屋上空的飞机,朝中央扔了一枚炮弹下来。
急速而下。
正对冻萌萌的头顶。
仍飞机的鲜兵,“去死吧,xx佬。”
柳童撕心大喊,“萌萌——”
老冯黑脸色变,“趴下,快趴下——”
老郑陈营长脸色骇然,齐齐跨步朝冻萌萌飞扑过去,冻萌萌侧头看他们一眼,抬脚将飞扑过来的两个汉子给踹飞了回去。
“闹什么?”
噗通两颗头栽在了老冯的脚边,屁股拱向天。
老冯,“……”
抓着鸡腿啃的两个崽崽仰头看着朝他们头顶砸下来的钢炮,慢腾腾的咬鸡腿。
“这个钢炮会爆炸?”
“扔这个钢炮的家伙在笑我们。”
冻萌萌伸手,尖尖圆筒的钢炮落到了她的小手里,滋滋滋的冒着声音,趴着准备做战斗的兵哥看着这一幕,其本能是跳起来就跑。
老冯甚至都闭上了眼睛。
然而——
空气很安静。
除了滋滋滋的声音外,就只有风声。
已经开远的飞机没听到预期的轰炸声,笑容凝固在脸上,皱着眉叽歪了几声,又转回来计算着方位,朝着这个地方扔了两颗炮弹下去。
冻萌萌猛地仰起小脸蛋。
两枚跟手里一模一样的钢炮朝着她脑门上轰下来,小脸都黑沉了。
“朝你冻姐脑门上轰完钢炮就想跑,脸呢?”
脑子里的玩意分分钟放出来。
嗖的起跳。
数万丈。
跳过头的冻萌萌沉着小脸跳回来,小脚冲着朝她砸下来的两枚钢炮踹过去,钢炮尖端转了个弯,比下降的速度快了五倍不止,朝着扔它下去的那架飞机飞奔了回去。
吹着口哨的飞机鲜哥还在为突然的偷袭沾沾自喜,不经意的扫过镜子,他的唇边是嘲讽,镜子里的那点骤然放大到好几倍。
他猛地坐直腰板。
嘴巴张成了o字。
“我滴神啊,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是还在做梦呢——”
轰隆!
机翼被两颗炮弹砸断了,轰然起火。整个机生颠簸的急速往下掉,飞机鲜哥一脸骇然的吼,“不——可——能——”
冻萌萌一指头将驾驶位置的机门给扣掉了,手里的炮弹冲着已经吓傻的鲜哥脑门上戳,“眼瞎不瞎,啊,朝我脑门上放钢炮,把你能的,喜欢飞高高是吧,喜欢扔钢炮是吧,我让你扔个够。”
小手一拽。
将他扔出了飞机。
手里的钢炮朝着他屁股后面追了上去。
飞机鲜哥,“啊——”
他在前面飞速的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被他扔过的炮弹尖端跟只公鸡铁嘴一样,在他屁股上滋滋的戳着。
戳一下。
皮肉焦一下。
飞机鲜哥身上的衣服被风刃刮没了,赤条条的望着天空下的苍茫大地,蔚蓝海色。
茫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噗通!
砸进深海里。
紧接着轰隆。
海水汹涌,火光四溅。
大地颤动着。
从敌军来袭后,周师长那边比老郑这的情况更糟糕,被轰炸了好几层楼,死伤人员比较惨重,周师长扛着机枪,对着飞机一阵轰子弹。
可惜一辆飞机都没有打下来。
追着飞机到了老郑这方向,本来以为这里的情况跟他那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刚走进去就忍不住往后退出来,在看看安安静静的门口。
脸上都是血汗。
“我没走错路吧?”
他身边的副官也是一言难尽,咽口水说,“没走错。”
周师长,“那他娘的都还站着啃鸡腿?”
副官,“……”
轰隆爆炸声将地面给振动了。
副官面色骇然,直接将周师长扑倒在地上,“有炮弹快趴下。”
骤然被扑倒在地的周师长,“……”
面前出现了两条腿。
周师长顺着这双鞋往上看。
陈营长绷着脸,轻咳一声,“师长,听响声炮弹是在临江深海中心,炸不过来。你们饿吗?起来一起吃个饭吧?”
周师长,“……”
脸色扭曲的将扑在身上的副官给踹开,爬起来狠狠的瞪了副官一眼,“干啥玩意儿?脑子被轰出来了?”
副官:委屈!
身后的兵面色肃杀,对面战场对面生死,他们没有玩笑,只有用命去博命。
周师长转头吼陈营长,“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不要脑袋了?一个炮弹,你上阎王那吃去吧。”
陈营长没吭声。
只看着周师长等人身后,脸上微变,眼皮直跳。
周师长看他这态度就来气,“这里是战场,不是你这群高干子弟吃喝玩乐的地方,想活命,你他娘的把皮绷紧实着,今天被突袭,知道伤亡了多少人吗?啊?你他娘的有没有听老子说话——”
骂着骂着顺着他的目光转身。
声音瞬间没有了。
张口结舌。
“…这这这,这飞机哪掉下来的…”
啊呸!
他是要说这话的吗?
周师长脑子有点懵,反正想不起来自己要骂什么了,凸起的眼珠子就只有面前这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断了机翼的飞机。
看着造型。
还是敌营的。
冻萌萌从飞机上跳下来,拍拍断掉的机翼处,小眉头拧起来,“这玩意不好。”
她更喜欢机甲。
有她人大的机甲脸凑到她面前,冻萌萌小脸一木,大机甲嗖的缩回来,急急喊,“萌萌,萌萌,我帮你打仗啊,我帮你打仗啊……”
噗嗤!
大机甲成了迷你机甲。
小胳膊小腿,很忧伤。
被封印回脑子的千万分之九十九的异能:“……”
柳童扑过去,两腿都是软的,“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你这是要吓死我啊,那是炮弹啊,能炸死人的炮弹啊,你这孩子上手去接……接……”
柳童看着她的手。
突然卡壳了。
她这是飞天外的魂还没有回来,还停留在第一枚炮弹砸下来被冻萌萌伸手接住的时候,那瞬间简直肝胆都破了。
忘记了萌萌她…她不一样…
冻萌萌摸把她的手背,咧嘴,“炸不死。”
柳童这一刻总算觉得这是个糟心家伙了,这乐呵呵的小表情,自己玩儿得乐乎,把别人吓得半死。
柳童拉着冻萌萌的小手,朝饭桌上走过去。
“肉都凉了,咱先吃饱了在说,这些糟心事,让那群大老爷们去做就成了,哎呀,冻果冻雨把鸡腿都吃完了,你的面都稠了。”
周师长,“……”
众兵哥,“……”
咕隆隆!
一阵肚子空饷的声音。
让这氛围更尴尬。
陈营长眼皮一抽,试探的说,“周师长进来吃点?老郑老冯杀两只鸡,鼻子给啄出了血……”
周师长将机枪仍他身上,往里走,“你就别吃了,去点点伤亡人数。通讯员?”
通讯员,“到。”
周师长站住脚步,带血的脸狰狞一笑,“让几个首长过来这里开个会,把饭菜端过来,一起吃。”
通讯员敬礼转身就跑。
周师长看着桌上的肉菜,眼珠子都瞪直了,他看向狼狈的老郑老冯身上,眼睛犀利。
大刀阔斧的走过去,本能的拒绝靠近那个丫头片子身边,选在了她正对面直线距离拧开凳子要坐。
冻萌萌拍拍身边的座位,“坐。”
周师长的手擦着凳子而过,脚尖一转,兴匆匆的朝她走过去。
周师长,“……”
大手骤然拧住大腿上的肉。
这是他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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