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长身体很诚实,表情很不情愿的挨着小丫头片子坐好了。
看她碗里的肉面。
还有切成片的青瓜?
周师长看小丫头片子就不对味了。
“看着挺好吃的。”
冻萌萌抬头看他一眼,将碗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对他。
周师长被她给噎了下,“我是会跟你抢青瓜吃的人吗?我都能当你爷爷了。”
后脖颈的毛孔嗖的打开,冷气直往骨头里钻。
他抬手摸摸脖子,惊疑不定的问了声。
“你冷吗?”
太阳刚下山,地上还珵珵珵冒热气,脖子上的冷气哪里的?
周师长警惕的扫过四周,转头问身边丫头片子。
吓!
头朝后仰。
“你…你想干什么?”
冻萌萌咔嚓咔嚓的咬着生的青瓜,灰败的眼珠子有火焰,“当我爷爷?”
周师长被她咬着青瓜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这哪是在吃瓜啊,这跟老虎牙嘶肉有何分别?
总觉得,他现在就是她手里的那半截青瓜。
冻萌萌朝他倾过去,软糯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还想当我爷爷。”
家里有个能站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老家伙和粗汉子了,半路上还敢给她来一个,冻萌萌的小手拍着桌子。
轰隆!
桌子四角轰然粉碎。
桌面啪叽贴在地上。
上面的菜盘子纹丝不动。
周师长两腿岔开,眼底的光有些古怪,“……”
冻萌萌揪着他不放,话说清楚了,还想占她便宜,不可能,还想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冻萌萌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一具尸体。
强烈的危机感让周师长皱眉,他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还在被眼前弄塌的桌子感觉震骇。
这比看到门口那辆破飞机的感觉还要震骇三分。
毕竟……
这桌角是在他眼皮底下给弄成粉末的。
被挨着他坐的小丫头片子一巴掌给拍碎的?
这桌角是被蚂蚁腐蚀成了豆腐渣的吧?
想弯下腰看看被拍碎的桌角屑是不是豆腐渣。
老郑被老冯推了出来,踉跄着跌在周师长凳子边上,他转头怒瞪好兄弟,老冯两手插裤袋,仰头望天。
总不能让周师长跳坑里作死吧?
都是老首长了,肯定得帮一把。
老郑的脸都扭曲了。
后颈的汗毛竖直了。
对上那双木愣愣没神采的眼珠子,他呵呵傻笑。
“冻,冻村长,这是误会,首长的话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老冯作证,是不是老冯?”
老冯,“就是这话。”
周师长张嘴,老郑眼明手快把他嘴给捂死了,冲着冻村长艰难的维持着傻笑。
捂着嘴巴的那只手全是泥巴咸汗味,周师长脸都绿了。
冻萌萌,“他想占我便宜。”
老郑严肃脸,“不可能,他脸没那么大,不敢当你爷爷。”
冻萌萌点着小脑袋。
在看周师长没表情的小脸上的厉色便缓和了两分,小手朝身边的汉子凸起青筋的手背上摸一把。
“我也不占你便宜。”
周师长,“……”
老郑直觉要不好,赶紧走开。
冻萌萌咧嘴,“就不把你扔进飞机里了。”
汉子敢占她便宜,哪怕是口头上的,她也是准备把汉子扔进外面那架被她轰掉机翼的机身里,重新扔回天上转一圈的。
周师长两眼懵。
真不懂身边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真的不是脑——唔唔唔——
嘴巴又被捂住了。
这次捂住他的是陈营长,这小子脸色诡异的朝自己眨眼睛,却绷着一口气正正经经的开口,“师长,你喉咙痒了啊?我那有止咳糖浆,给你送点?”
周师长暴怒,要掰开这小子捂死他嘴巴的手。
接二连三被只臭手捂嘴巴,这事儿谁都忍不了。
陈营长淡定的收回手,握拳靠背,昂首挺胸站军姿。
周师长,“我喉咙痒个屁,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让你清点伤员呢?还有……你洗手了没有?”
唇上的味道,真他娘的恶心。
周师长要摔凳子,抬脚就走了。
吃吃吃!
给他整这么一出,不就不给他吃炖肉吗?
周师长大怒,“通讯员——”
他的通讯员没有应他。
他的政委灰头土脸的跑进来,脸上头发上都是血渍,“老周,通讯员接你的任务出去了。”
周师长指着政委,“你带几个人,把这张放菜的桌面抬走,抬走。”
扯着领子,气呼呼的走了。
政委看眼躺在地上只有桌面的一桌菜,他抬头看着陈营长,一脸服气,“陈小子,师长年纪大了,少气他两回吧。”
都气得把桌子给弄塌了,你小子到底跟师长说啥了?能气成这样?
转头冲着门口喊。
“你们几个,把这桌面抬走。”
陈营长觉得他是委屈的,他扑上去捂住周师长的嘴也不是有意的,眼看着周师长变脸色,心里想什么还猜不到?
那一瞬,他呼吸都要停了。
冻村长是xxx脑子xxx这样的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哦!
你没说出口。
想想也不行。
会被打的。
他这明明是在救人,结果还挨了两顿臭骂。
老郑可能明白陈营长的心了,拍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了。陈营长看着四个兵哥将放菜的桌面给抬起来,嘴角一抽,冲着老郑使眼色。
老郑果断转头当没看到。
老冯也是两手插口袋,黑脸仰起,事不关己。
四个兵哥弯着腰,两手都上了,脑门的汗滴下来,就是抬不起这张放菜的桌面,看着这桌面也不是很重的样子啊?
为什么抬不起?
政委严肃脸,“都没吃饱是吗?一张桌面都抬不起来。”
四个兵咬着牙又死劲。
咔嚓咔嚓!
清脆的声音从裤裆处传来,四个兵猛地松开抬着桌面的手,双手捂住裂开的裤裆,面红耳赤。
政委也呆了呆。
让你们四个抬菜桌。
你们把自己裤裆给抬开裂了?
四个兵的脸爆红,他们相互挨着捂着开裂的裤裆踮着脚尖,跟政委小声的说,“政委喊其他兄弟过来抬吧,我们…我们去换裤子。”
在战友们恶劣的笑声中灰溜溜的跑了。
“去去去,笑屁啊。”
政委看眼坐在桌前端着铁盘吸溜吃面的小女娃,“这小朋友是谁带进来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能谁便进来的吗?谁带进来的。”
政委厉声。
看戏的兵哥崇拜的看着政委。
超神都敢吼。
给厉害的。
刚刚才被敌袭,政委的气色难看,现在又看到不该出现在军中的人,他压制着脾气,把老郑叫到跟前。
指着吸溜吃面的小朋友。
“谁带来的,谁负责带出去。全须全尾的带出去。”
老郑嬉皮笑脸。
政委深吸一口气,差点喷老郑一脸唾沫星子,“少给我嬉皮笑脸。”本来想说让他现在把小朋友带走,但看她吸溜面吃得香,只好摆摆手,“等她吃完盘子里的面就带她离开,这是命令。”
这命令没法接。
老郑悄咪咪的往后退。
冲着政委笑嘻嘻的说,“政委,你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放着的那辆破飞机了吧?”
政委拧眉头,“你想说什么?”
老郑的手在自己胸前,竖起来偷偷朝身后那家伙的方向弯手指头,“你口中的小朋友开下来的。”
政委,“……”
老郑,“骗你我鼻子变长。”
政委,“你当我是傻子呢?”
他耐着性子,又招呼了四个兵上来把菜桌抬走,转身前,将脑袋挨在老郑面前,“你的兵搞的事,查清楚是谁带进来的,这是破坏军中作风,善后工作要做好。”
抬头。
被他点兵的四个兵还站在门口处无动于衷。
政委,“杵着干啥玩意,你们首长还等着吃饭,赶紧搬走。”
结果没人理他。
政委,“……”
老郑单手扣着政委的肩膀,强硬带着他往外走,脸色凝重的劝到,“政委,想要安全走出这个大门,我劝你一句,现在赶紧走还来得及。趁着冻村长那盘面还没吃完,咱好兄弟,不忍心看你掉坑里,听我的劝,麻溜的走吧。”
政委还想说什么。
老郑眼明手快捂住他的嘴,淡淡的血腥混着泥土的味道冲刺着整个口腔,政委吸了口气,被这恶心的味道给呛到了。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更难看的是,他是被捂死嘴强硬的带走的。
政委,“……”
有胆子你松开,不批评教育是不行了。
冻萌萌放下空空的铁盘,打了个饱嗝,圆鼓鼓的小肚子挺着,木愣愣的看着被强拖拽出去的汉子。
“没把你的裤裆弄破。”蜡黄的小脸上是可惜的小表情。
她转头跟手里拿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的柳童说,“把菜盘收起来。”
柳童,“收起来?萌萌你吃饱了?娃们都吃饱了吗?”
二十五个崽崽嚼着猪肉干,“饱了。”
柳童看眼四个角都废掉的桌面,淡定的将上面的菜盘端走,路过老冯面前的时候,她喊了声,“都去厨房吃吧,没吃饱的进来厨房,我煮了面。”
那一大锅的稀饭肯定是吃不饱的。
柳童索性把伙头兵藏起来的半袋子面全给煮了,加了鸡肉青瓜茄子,味道杠杠的。
被飞机炮弹吓出来的毛病,全转换在了这半锅的面里。
……
政委在周师长面前拍桌子。
“现在就在打仗了,乱哄哄的,每天都要死人,到底是谁把那个小女娃带进来军营的?这件事你知情吗?”
政委看着周师长有些神游的表情。
眉头一肃。
“你不会是真的知情的吧?老周?”
周师长后背都是冷汗,他现在才想起来这事儿太过诡异了,“你说我好端端的坐着,那菜桌就在我面前咔嚓砸地上的,四个桌角都成了屑沫,我跟你保证,我身边就只坐着那个小丫头片子,那小丫头小巴掌朝着桌面拍了下就碎了,你说这事它诡异吧?”
政委拍桌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现在是桌子的事大,还是那小女娃的事大?”
周师长,“你别看她是个小女娃,飞机都是她开回来的,陈小子自己跑她身边了。”
政委,“……”
周师长看政委眼神有些不对味,“你说我让你把那张桌子抬回来,你这点事都办不成。抬桌子的兵裤裆给裂开了?开什么玩笑,这条军裤的质量你试试,除非用刀子上去割,无缘无故的给裂开?我是不是得去纺织军讨个说法去?就这质量,扛着枪在前面跑,步子迈得大一些,裤裆裂开直接给你嗝屁了?冤不冤?”
政委,“……这是摆着的事实。”
周师长,“你也别想着把那小丫头片子赶出去了,没准她没被赶出去,你倒比她先出去了。这事儿先放一边,我现在肚子饿,你说能厚着脸皮在去小丫头片子面前吃两口肉吗?”
政委很生气,不想跟他说话了。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成,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此事我会盯着,直到把她安全送回家。对了,今天的伤亡人员名单出来了,死了17个,重伤14个,其他的都是轻伤,重伤的这几个,只怕——挨不过今晚,要有心理准备。”
周师长烦躁。
也不想着吃肉了。
气息暴躁。
很想亲自开着战斗机到海对面转一圈扔几颗炮弹下去,也让鲜兵们见见血。
“哎呦,哎呦……”
只有五十平方用木头搭建的小屋里,都是痛苦的呻吟声。
他们的身上血肉模糊,散发着硝烟的气味。
并排躺着数十个人。
靠近房门距离的,是受了轻伤的兵,而越往里面,受伤的越重,到最后,是连呼吸都没有的。
冻萌萌从床头走到床尾。
小机甲迈着小短腿跟在身后,啧啧嫌弃,“好臭,好臭,臭死机甲了。”
冻萌萌不理它。
小机甲突然挑起,稳稳当当的落在冻萌萌的肩膀上,很兴奋,“萌萌,他们身上有功德,好多功德。”
冻萌萌黑着小脸将它拍飞了。
小机甲又乐颠颠的跑回来,这次坐在了冻萌萌的头顶上,揪着她又滑又黑的头发,“快救他们,赚功德,嘿嘿。”
冻萌萌忍着蠢蠢欲动的手指头。
走在最后一个躺着的汉子面前。
汉子全身黑漆,身上的肉都是焦味,还有炮弹的硝烟味,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是胸口上有余热。
身上淡金色的功德随着他胸口的余热颜色慢慢的变淡。
小手将变淡的功德拢在手心,躺着的汉子胸口骤然变冷,冻萌萌的小脸一黑,异能全开,直接将躺着的所有汉子都给一指头弄醒了…
轰隆!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敌军来袭了——”
排长以下的兵哥们从房间里蜂拥而出,各种造型光膀子的都有,而排长以上的所有长官首长疾步而出。
下楼梯的脚步飞快。
轰隆隆地震的声音子在持续不断。
“所有旅长营长部署战略,这个地方被盯上了,接二连三的来偷袭真当我们是死的?撤退隐藏断后所有的人员都到齐……”
“营长,营长不好了,塌了,全塌了——”
从门口跑进来的兵因为跑得太快好几次踉跄着跌在地上又爬起来,比被炮轰了的神色还要慌张狼狈。
周师长脸色难看。
政委快走两步将他拉起来,“怎么回事?慢慢说,说清楚。”
跑来的兵一脸惊骇,瞳孔皱缩,看仔细了,还能看到他眼底的茫然,结结巴巴的说,“塌,塌了。”
政委皱眉,“哪里塌了?”
还没等跑来的兵把话说完整,周师长抬头朝放伤员的木屋方向看过去,那里一阵尘土卷上空,紧接着又是轰隆声…
周师长身边的兵齐齐看过去,有股不好的预感。
周师长抬脚就走。
他身边的兵紧跟其上。
跑来的兵费力的说,“木屋塌了,全塌了,我们的战友都还躺在里面啊,一个都没有出来,哇——”
政委赶紧松开他,随便指了个兵给他,去追周师长。
老郑老冯是头一个到木屋跟前的。
哦!
现在这地方已经看不出有木屋的痕迹了。
全是木屑粉。
只比雪花大那么一点点的木屑粉。
飘飘洒洒堆满了地。
老郑咽口水,“他们还活着吗?”
老冯拧眉,“死不了。”他算是知道了冻村长搞事的规律,虽然三观碎得厉害,但是她不会罔顾人命,反而是救活了很多人。
就是这救人的方式……
咳咳!
特别了点。
一般三观没被刷新的人,只怕是接受不来。
老郑指着铺满地的木屑粉,“那你说,那些伤兵被弄哪去了?”
老冯没说话。
老郑觉得自己是很聪明能干的,不然他怎么干上营长这个位置的?但是好像碰上冻村长,三观刷完后,他就变蠢了?
智商呢?
没了智商的老郑不靠谱的建议,“找两个排来把木屑铲开找找看?”
总不能好好的数十个人都给凭空消失了吧?
老冯,“我去安排。”
转身要走。
大部队朝着这头轰轰烈烈的快走过来,看着面前的空地,周师长脸色不太好,“人呢?”
没人敢说话。
也没人说得出话来。
都是张口结舌的。
谁来告诉他们,这里的木屋哪里去了?
被鬼吞了吗?
老郑朝杵着的老兄弟使眼色,老兄弟没看到他的眼神,已经上前两腿一嗑,禀报了。
“师长,我正要找两个排的人来把木屑挖开,兴许伤员都被埋在木屑里了。”
周师长,“……木屑?”
政委快步走到老郑面前,一脚踩进木屑堆里,脸色骤变,“老周,这真是木屑堆啊。”
周师长,“……”
跟着的兵们,“……”
众人走上前踩着木屑,到小腿那么深,周师长转头就吼,“找五个排来,把这堆木屑粉给我铲了扔海里去。”
冻萌萌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鱼头。
它的眼睛有五个她这具小身板那么大,瞳孔里的她就是个小黄豆那么大一点。
冻萌萌不乐意了,嘴边吐出一串串的泡泡。
小指头朝着面前巨大的鱼头上按了过去。
巨大的鱼身被掀翻。
跟着它翻涌的水泡慢腾腾的转动着,眨眼消失不见。
周围数不清的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冻萌萌踢腾着两腿。
小脚下是只有她两杯大的乌龟,歪着脑袋朝她露出微笑。
“嗡——”
冻萌萌走到它的脑袋处坐下,小手拍拍它伸过来的脑袋,“你想跟着我?”
老乌龟的眼瞳里迸出光芒,点着脑袋。
冻萌萌咧嘴,“走。”
老乌龟的四肢上像是装了风火轮,嗖的朝前飞串了出去,路过的海水动物齐齐羡慕的看着老乌龟。
老乌龟昂着脑袋,眼睛眯成了缝。
短短的尾巴翘起来。
得意的很。
正在费力铲木屑的兵哥们总觉得脚下颤颤的,有些站不稳。
“你们有没有觉得脚下的地要翻过来了?”
“总,总感觉要发生地震。”
“娘的,这比跟赤佬干仗还让人焦心。”
场面突然一静。
脚下的地颤动得更厉害了。
拿着铁锹的兵哥们面面相觑,两秒后,众人色变,大声喊,“傻愣着干啥玩意,跑啊。”
兵哥们扔了铁锹就跑。
可惜太慢了。
海水汹涌,巨浪有数十米高,翻腾凶猛的朝地面扑来。
跑在最后面的兵哥心头狂跳,突然回头看了眼,如雕塑般站直了,下一秒被巨浪席卷,整个临时军营被摧毁成了渣渣。
巨大的鱼侧躺在岸上,将临时军营的两栋楼给压成了碎渣,噗嗤,从嘴里吐出一群手臂粗的小鱼。
老乌龟载着冻萌萌游到局鱼面前,嫌弃的看着翻肚子的巨鱼。
巨鱼费力的翻着眼皮。
老乌龟转头不理它。
冻萌萌转头,看看被摧毁的临时军营,哦,现在是汪洋大海了,兵哥们和临时大楼都被湮成了渣渣。
冻萌萌的小脸呆了呆。
转头小脸蛋很愤怒。
“谁让你搞事的,啊,这是哪知道吗?敢淹我的崽崽我的兵,把你能的,你脸大了不起啊。”
一指头将巨鱼给掀翻上天。
砰!
巨鱼像只充了氢气的气球,慢腾腾的飞上了天,鱼眼泪啪叽就掉了下来。
它它它它是冤枉的。
噗嗤噗嗤!
汪汪水海里,冒出一颗颗脑袋,吐出嘴里的水。
只一会儿,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
众人都茫然的看着彼此。
眼睛里只表达了一个信息: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是干什么的?
冻萌萌站在老乌龟身上,找到拿着锅铲在挣扎的柳童,将她拧上了老乌龟背上,柳童身上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脸上,跟水鬼的造型有同样亮点。
“萌,嗝,萌萌啊,我我抓到一条鱼,好大一条鱼给你煮鱼汤喝。”
柳童激动的挥舞着锅铲,比划着她抓到的鱼,估摸着有是十斤重。
冻萌萌嗯嗯点头,“鱼呢?”
柳童愣住,左右看看,“对啊,鱼呢?刚刚还抱在怀里的,谁抢了我的鱼。”她突然站起来,两手叉腰愤怒的吼。
然后惊呆了……
她面前是一片汪洋,汪洋里挤满了脑袋。
柳童悄摸摸的咽口水突然扔了锅铲躲在了冻萌萌的身后,低头看脚尖,却看到一层繁复的像是甲骨文字体的东西。
柳童,“……”
冻萌萌在她的手背上摸了把。
身后跟着数十条鱼,鱼上的人或坐或站着,他们的脸上是激动的红润,朝着在汪洋里的脑袋齐齐挥手。
“班长,班长我的伤好了,我能继续打仗了。”
“排长排长我没死,我真的没死。”
“营长营长,你看我活蹦乱跳了,明天照样扛机枪杀敌。”
在水里煮饺子的兵哥脑袋们,“……”
飞上天的巨鱼砰的砸回水里。
汪洋里的脑袋被巨鱼砸水面的余波给震飞了起来,又狠狠砸回了汪洋。兵哥们眼泪汪汪的表示,他们就是来打个仗的,真的不是来毁三观的,能不比他们折腾得这么狠吗?
其中最为淡定的老冯,心里也哇凉哇凉的。
你说你玩鬼怪就算了。
玩天上飞的也勉强接受。
把地上称霸王的当坐骑那是你的事。
但你把我们这几只军当下饺子一样玩在水里。
你觉得合适吗?
啊?!
你把这条鲸鱼给整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三观在破碎,他也忍不住要惨叫。
这叫什么?
出师未捷身先死?
也不对!
总之,他们到这还没开始打仗,就被一条鲸鱼给搞没了斗志?
冻萌萌坐在老乌龟的背上,灰败的眼珠子挺无辜的,她这次真的没打算搞事的,她明明就是把躺床上的那几十个有功德的汉子给拧走了,谁知道动静大了点,房子被她给弄塌了。
更没想到的是,她睁开眼就被一头巨大的鱼给惊了下,本来吧,她就对现在这具小身板不满意了,你说你这么大一个鱼脸露在她面前,她能不将它给掀翻吗?
呃!
一不小心,好像掀翻得有点过了。
周师长抹把湿漉漉的头和脸,手掌拍在水里,咆哮的吼,“你他娘的是掀翻得有点过了吗?啊?你这是要翻天动地闹海啊,你瞧瞧你干的这什么玩意事?我们这全没了,全淹了,你他娘的,你他娘的…”
水被拍出震天响。
都要气得背过气了。
众兵哥,“……”
冻萌萌小眉头揪起来,“你骂我?”
周师长倒吸一口气,“你还觉得自己不该骂吗?你咳咳…你…”
老郑拼死拼活游到周师长身边,惊险的捂住他的嘴,现在已经很糟糕了,你还想更糟糕吗?
老郑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喉咙干哑,“冻村长,师长这是急糊涂了,没有骂你,我们被淹也不是你搞出来的。”
冻萌萌,“是我搞的。”
老郑,“……”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突然感觉到脚底下痒痒的,像是踩在鳞片上。
痒痒的?
老郑神色一呆。
动了动脚趾头,神色茫然。
他的鞋呢?
身体一点点的从水里冒出来,紧接着整个人冒出水面,他还保持着低头抹脚的姿势,人出了水面后,他才看清楚自己踩在脚底下的是什么玩意。
老郑,“这是鲫鱼?”
前后看一眼,鱼头跟鱼尾,起码有五十斤重的鲫鱼?
“哇,我站在鱼背上了。”
“我的是草鱼。”
“这是章鱼。”
“我我我我我的是鲢鱼。”
“还有我,是只虾。”
身后是闹哄哄的欢呼声,老郑木然的转身,身侧一个人影快速的溜了过去,老郑猛地转头盯着已经溜走的……周师长……
“窝草!那是锦鲤。”
“红锦鲤。”
老郑和老冯齐齐喊出声。
有冻萌萌这具小身板一样大小的锦鲤游到她面前,从红红的鱼嘴里出去泡泡圈,讨好的送到了冻萌萌的小手上。
冻萌萌的小脸木木的。
比她身板还大的锦鲤,在漂亮也喜欢不起来。
小机甲从冻萌萌的头顶上滑下来跳到锦鲤的腮胡上玩耍,它凑到鱼嘴边上小声的诱哄着,“锦鲤锦鲤你给我泡泡啊,我要在你的泡泡里飞上天。”
锦鲤身上的红色更艳丽了。
不好意思的张嘴,朝小机甲吐出荧光色的泡泡。
小机甲睁大眼,刚要跳进去,就被一只小手给拍飞了。泡泡落到了那只小手上,荧光色的泡泡随即展现出一个画面。
穿着奇怪衣服的兵哥们扛着铁锹在家里挖洞。
“当年抗赤佬援鲜的时候,就是打的地道战,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用他们打烂了的战术来对付他们。”
“挖深点,掉下去一个砸死一个。”
啪叽!
小手里的泡泡被戳破,锦鲤吓得将红红的头藏在水下。
周师长此刻是懵的。
他跨坐在锦鲤上,锦鲤火红的背太大的,他的胯部坐着有点扯着疼,两脚在浑浊的水里滑动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被他连声吼的小丫头片子面前。
突然就想到刚刚骂狠她的话。
老脸羞愧。
临时军营遭受了徒然的重创,他怎么就把这个罪名担在了这个小丫头身上了?明明就是那头鲸鱼做的孽啊!
周师长惭愧又真诚的道歉,“小丫头,我跟你道歉,不该将火气撒在你头上,你能原谅我吗?”
冻萌萌,“事情是我搞的。”
周师长,“……”
冻萌萌,“就是抢地盘的事,我说了都听我的,你可以放心,对面那块地盘明天就是我的。”
周师长,“……”
冻萌萌朝天挥挥小手,深海里,一群兴奋过激的海产物迅速朝这头涌过来,密密麻麻,挤满了半个海岸边上。
周师长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那朝天喷了半米高水柱的生物……
不,不不不是鲸鱼吧?
一个翻滚就把他整个临时军营都给侵泡成渣渣的凶猛物?
……
被迫搞事的那头鲸鱼被仍回了深海。
它晕乎乎的,将深海的水浪搅和了好几个翻涌度,远看着这些翻涌的浪再次朝周师长袭击,冲出水面的瞬间,被一股力道硬生生的改了个放下,朝正对面的某座塔倾泻了下去。
海水退了。
原来房屋都成了豆腐渣。
住人是别想了。
营长级别以上的,光着膀子围成圈开碰头会。
重要主旨。
这么狼狈的情况下,明天这个杖要怎么打。
讲真。
周师长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线,他的脑子里除了汪洋一片的人头外,就是坐到胯部疼的红红锦鲤。
狼狈的政委喊了他好几声了。
周师长才勉强把心思放在这里,“你们都讨论讨论,做个报告。”
眼珠子溜溜达达的看了一圈,见到小丫头的身影时,迅速起身,又觉得自己刚刚起来的动作太迅速太突兀了,他轻咳两声,“你们商讨着,我去去就回来。”
场地中央。
架起了一口大锅。
柳童在掌厨。
冻萌萌坐在边上,她身后站着四五十个汉子,各个推搡着,冻萌萌朝他们看了眼,这群汉子齐齐弯腰大声喊,“超神。”
冻萌萌拍拍地上。
四五十个汉子乐颠颠的坐下,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的超神。
冻萌萌咧嘴,“不用感谢我,你们拿了功德换的。”
用功德换他们的命。
都是自愿的。
谁都不亏欠。
四五十个汉子糙红了脸,功德是什么他们不知道,当是超神救回了他们的命却是实实在在的。
就连身上被炮弹轰炸后烧焦的皮肤,都都都长成了原来的颜色。
兵哥们垂头不敢乱说话。
周师长凑过来,他并不知道坐地上的这群兵就是不久前被鲜病轰炸中伤的伤员,他冲着这群兵挥手,将他们赶走了。
自己凑到冻萌萌身边坐下。
盯着面前炒出肉味的大锅,心思复杂。
感慨一句。
“我曾经答应过我的兵,让他们以后过上顿顿有肉吃的日子。”周师长沉默片刻,“只可惜,到现在也没能如愿。”
冻萌萌没理他。
周师长侧头看她,“到现在,我已经不能在说服自己,只把你的当成小丫头来看待了。小……不,冻村长,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到底是谁?”
冻萌萌,“冻萌萌。”
柳童,“冻瓜。”
冻萌萌顿了下,柳童却急急的说,“她叫冻瓜,现在是冻家村的村长,首长,带兵打仗是你们大男人的事,冻瓜她还是个孩子,她想要来这里闹着玩,我们劝不住,就只能由着她来了,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干扰你们行军打仗的,还能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好歹能吃上两口肉不是?”
周师长看着冻萌萌,“我要你说。”
至于这大妹子说的?
来战场上闹着玩?不干扰他们?
周师长呵呵笑。
转身看看这周围。
还剩下一间房间能用的吗?
柳童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份没干,心虚的垂头,故作她在很认真的炒菜。
周师长笑眯眯的,“小丫头你说吧。”
冻萌萌,“冻瓜。”
她的小眉头皱着,显然不喜欢冻瓜这个名字,“我给自己取的名,冻萌萌。”
某旅长,“冻村长你这名字有点多,现在军中上下都喊你超神,这又是怎么回事?”
某营长,“我也想叫你超神,你能让那条鲢鱼回来,重新给我坐坐吧?不坐,在它背上躺两分钟也成啊。”
某某旅长,“我那是条鳗鱼,我最怕的就是滑溜溜的东西了,吓得我浑身战栗。能换过一条鱼吗?草鱼也成啊。”
这三个刚说完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嘴拖了出去,他们的位置上很快被人补上。
大锅周围。
围坐满了兵哥。
周师长,“……”
脸有点黑,“全都给老子滚回去写明天的作战报告,半小时后进行作战报告会议。”
周围很安静。
全都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张蜡黄小脸蛋。
这世间,真的没有比蜡黄小脸蛋更亲切的东西了。
“师长,作战报告不着急,你先给大伙讲讲,你那条锦鲤坐着是什么滋味,窝草我可羡慕了,那是锦鲤啊,还是浑身通体红艳的锦鲤,据说能给人带来好运的锦鲤…”
周围兵哥全起哄。
周师长严肃脸,“现在都在风尖浪口随时都有可能牺牲的时候,你们还想着一条锦鲤…”
严肃脸坚持不到三秒,瞬间破功,老脸笑眯眯的,眼睛里是挠心挠肝的好奇,就因为他好奇了,他才凑过来准备了解情况的。
“小丫头,你跟我说说,锦鲤在你手上吐的泡泡是怎么回事?泡泡里真的有映像吗?你都看到了啥?”
冻萌萌的小手指着海对面,“挖坑,将你们埋了。”
周师长,“……”
众兵哥,“……”
气势汹汹。
好哇!
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还想倒过来坑他们的祖宗的徒子徒孙,众兵哥一咧嘴,凶残嗜血。
政委憋红了脸,但看着冻萌萌他的目光有畏惧,在他的眼里,这小丫头已经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了。
他没当兵前。
村里就有个走阴的老太婆。
常年关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据说她是专门给活人通阴的,说得通俗些,就是请鬼上身。
他不完全相信这些鬼神之事。
但也对着鬼神持有敬畏之心。
此刻。
这个冻村长在他眼里,跟他村里那个走阴的老太婆是画上等号的。
政委神色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了,脱口而出,“你觉得我们明天能打赢这场仗吗?能不死人吗?”
周师长看他的老伙计一眼。
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做政委的,那思想觉悟是要相当高的。
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从他的老伙计嘴里听到这种鬼迷了心窍的话,周师长语重心长的说,“老伍啊,打仗靠的是子弹,可不是耍嘴皮子的。”
政委,“……”
周师长又转头去看小丫头,兴匆匆的问,“我明天能坐着那条锦鲤过海吗?打鲜兵是小事,你揍我我揍你就这么回事,那…锦鲤就只有我有份了,开战好兆头,小…冻村长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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