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工?”
冻三爷是惊诧的,镇长的纺织厂这就开了?开了好啊,这就是日子都好过了啊。
张秀兰,“你说这事儿咋整?”
冻三爷沉默,抽出烟杆点了烟,叭叭的抽了两口,“闺女啊,你有想过再嫁人不?”
张秀兰怔愣,“嫁人?”
她现在说的是去纺织厂的事儿,怎地扯上她嫁人的问题上了?
张秀兰心中有些惊惶。
“没,没想过在嫁人了,男人走了后,我就只有两儿子,就只想把两儿子给养大了。”
冻三爷看她一眼,“瓜被砸破脑袋躺床上醒来后,你在家里帮着做饭,以前没啥,现在也得有考量。在外人眼里,你在家里就是不清不楚的,嚼舌根的总是有的。”
虽然没当着他们家的面说。
张秀兰的脸一白。
冻三爷,“你觉着我那蠢儿子咋样?”
张秀兰一颗心还惶恐着,又听冻三爷说这话,她有些转不过弯来,没明白三爷的意思。
她是害怕三爷把她赶回家,就连她来冻家做饭给瓜吃都不许了的…
张秀兰,“…冻大哥,冻大哥挺好的。三爷,你也在意外面的人的话吗?还是怕我给家里带来谗言?我…”
冻三爷摆摆手,“外头的话旁人爱说就说,这不打紧。也是怕委屈了你,你要是觉得冻门还过得去,我当爹的就厚着脸皮问一句,你嫁给冻门愿意不?”
张秀兰瞪眼睛。
回家后的冻门听了亲爹的话也瞪眼睛,“爹,你没糊涂吧?让大妹子嫁给我?多委屈她。”
冻三爷凉凉的看蠢儿子。
冻萌萌也木着脸。
她要有后娘了,这个后娘是能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但是这个后娘是能给她做饭吃的。
冻萌萌看眼相互瞪眼睛的父子两。
觉得这父子两都很糟心。
冻三爷,“我就问你一句,你要不乐意,就当我没说。”
冻门,“爹你咋没说啊,咋当没说啊,泼出去的水放出口的话,能但没说咋地?爹你知道我这样的,就不能再去霍霍别人家的闺女了。”
当初婆娘生瓜的时候难产去了,那段日子的记忆太深刻了,他现在都不敢再去想。
冻三爷沉默。
父子两都是没有女人缘的。
他的婆娘给他生了个儿子难产死了,儿子的婆娘给他儿子生个了闺女难产去了…
冻三爷,“这事儿,就算了。”
险些有个后娘能在头顶上作威作福的冻萌萌,“不能算。”
父子两齐齐看向亲孙(闺)女。
冻萌萌,“你问问她乐意不。”
冻门赶紧看向门口,看着站在那的张秀兰,冻门张张嘴,不知道要说啥,干脆啥都不说了。
冻三爷,“来了,进来说说。”
张秀兰苦涩,她看眼冻门,握了握拳头走了进去,“三爷,瓜,我就是想问问瓜,她乐意我做她的娘不。瓜要是不乐意的话,我就不嫁给冻大哥了,这样挺好的,外头的人乐意咋说,就咋说吧。”
冻萌萌,“你想当我娘?”
张秀兰紧张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我…我…你乐意不?”
冻萌萌想说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门口窜进来两只崽崽,哒哒哒的飞扑到她的身上,兴奋的喊,“姐姐姐姐。”
冻萌萌将扑倒身上的两只崽崽给拧下来。
两崽崽咧嘴,“姐姐,我们一个娘。”
张秀兰看着闹腾的两儿子有些着急,忙将他们拉住,“不要闹姐姐,站好。”
两崽崽看着冻萌萌,眼睛里冒着光。
冻萌萌木着脸说,“乐意。”
两崽崽兴奋的拍手,又跳又叫。
“姐姐乐意咯。”
“姐姐乐意咯。”
张秀兰愣住,险些抓不住两蹦?的儿子。
冻门挺着急的,“瓜,你咋同意了?爹没同意啊,爹不想给你找娘。”
脑袋被烟杆狠狠的敲了下。
冻三爷冷哼,“你放心,不是真要给你结个婚,你跟兰闺女这婚事也就是个过场,做给外人看的,没得要你钻被窝。就你这蠢样,还指着你同意?兰闺女也不乐意嫁给你。”
冻门被他爹这一烟杆子敲懵逼了。
是结婚……
咋不用钻被窝?
啥叫做给外人看的?
张秀兰笑了,她没有看冻门,对冻三爷和冻瓜却是舒心柔软的笑容,“三爷便当我是闺女吧,还有瓜,我会好好待她的。”
冻三爷扯了个笑容。
“明天我去看日子,也放出话去,到时候给你们办两桌,算是过了明路。”
张秀兰脆生生的哎了声。
冻门,“……”
…
冻瓜上学后。
冻三爷背着手去了堂哥冻二爷家,将蠢儿子和张秀兰要结婚的事儿提了提,顺道说要挑个日子。
冻二爷的婆娘在院子里劈柴,听了这话,撇撇嘴,“我就说那女人是个狐狸精投胎,总会勾搭上你们父子两的,你偏还不信。”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边上坐着的冻二爷说的。
冻二爷让她别废话,好好劈柴,自己招呼着堂弟去了正厅,给泡了一壶野菊花茶。
“想清楚了?”
他早就说过,张秀兰这样不明不白的在堂弟家里做饭干活,是不合适的,外头那些难听的话没传到堂弟家里去,但是他也听得不少。
也跟堂弟说过,早要处理张秀兰这个事儿。
张秀兰是寡妇,旱年后也没个亲戚上门,孤儿寡母的。冻门的婆娘也去了好几年了,两个人要成为一家人,瞧着也挺合适。
冻三爷,“他们两个都乐意。”
其实蠢儿子是不乐意的,但是只要孙女乐意就成了。
冻二爷笑呵呵的说,“你还别说,你家里日子好过了,冻门现在也吃香着,好几家做媒的都打听到了这里,我就是没跟你提而已。”
冻三爷挺意外的。
冻二爷,“想着跟冻门拉媒,有这心思的又不敢上你家门去,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冻三爷,“都盯着我那?”
冻二爷,“可不是,家里有肉啊,头两年饿死了多少人,现在都是闻着肉赶上门的。一个闺女媳妇子能换个十几斤肉,他们可没觉着是赔本的买卖。”
这那是结亲,这就是卖人口啊。
冻三爷没好脸色,也幸好没找上他门口,不然非用扫帚打出去不可。
冻二爷去拿了黄历出来。
“这黄历还是三年前的了,也不知道准不准,估摸着是不准的,还是得去祠堂里选个日子好。”
他就给看了个好兆头的。
“九月初十,宜嫁娶,就这天了,我陪你去祠堂问问时辰。”
冻三爷想着九月初十也没几天了,是不是太仓促了些,但是又想着蠢儿子和兰闺女的婚事就是做给外人瞧的,便同意了。
两老头去了祠堂。
冻二爷的婆娘扔下斧头,转身出了门,跟隔壁邻居嘀咕着,说什么狐狸精可算是逮着肉吃了,邻居对冻三爷家有喜事也是惊诧的,她前两天还听说镇上有户人家的闺女瞧上了这冻门,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都没嫌弃冻门有个闺女,结果转头这冻门跟张秀兰就要结婚了?
冻萌萌被堵在了镇上村口。
堵她的是十几个比她高出好几个头的半大小子,手里拿着比她手臂还粗的棍子,他们的脸色不好。
为首的人用棍子指着她的小脸,放着狠话,“冻瓜,把你身上的肉全交出来,快点。”
他身后的人齐齐喊,“把肉交出来,就放你去学校,否则看我们的棍子打得你浑身血,你的肉还是得给我们。”
冻萌萌,“抢肉?”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肉字说的更有味道,一群半大小子兴奋急促脸。“对我们就是来抢肉的,还有你的同学,都老实着把带来的肉盘子给我们了,不想挨打的话给肉盘子给我们。”
“还有,以后每天都要给我们送一盘子肉来。”
“这件事不能告诉老师,也不能告诉你爹娘。”
“老实点拿出来。”
冻萌萌看着他们手里拿着的好几份铁盘,她认识,是昨天罗家村的崽崽带的铁盘,装肉饭的。
她木着脸看这群半大小子。
半大小子还冲着她邪肆戾气的恐吓着。
“看啥看,让你交肉盒,赶紧的交出来。”
“在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被她这没神采的眼珠子盯着,好几个人脊背发凉,恶狠狠的放着狠话壮胆,眼前一个残影,在接着他的眼睛凉凉的,有液体冒出来。
恶狠狠放狠话的小子呆滞脸。
冻萌萌的手指头里扣着两眼珠子,“还给你。”
眼前一片黑,鼻息下是铁锈味道,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扔过来的东西,他手里的眼珠子转动着,盯着自己留着血泪的眼眶…
眼珠子瞪圆后眼皮一翻,晕了。
“啊——”救命啊!
眼睁睁看着这突然诡异的一幕的其他人脸色惨白,他们本能的想逃,却像柱子一样站着不能动,不敢动。
好、好恐怖。
冻萌萌木着脸将晕过去的人给拍醒了,挖出来的眼睛掀开眼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两血眼眶,眼珠子在不断的变大。
胸口都要停了。
冻萌萌,“敢晕,我弄死你。”
哇——
你欺负人。
不是。
你欺负眼珠子。
被挖出来的眼睛还能哭着流眼泪。
其他看得心惊肉跳又想笑,但任何表情他们都摆不到脸上来,整个人跟柱子一个样,没敢动一下。
冻萌萌朝他们一个个的看过去,“抢我肉。”
十几个脑袋整齐划一的摇着。
不不不,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冻萌萌,“没误会。”
一群半大小子:有有有,你听我们说,全都是误会。
冻萌萌的小脸沉沉的,堵了她,堵了她的崽崽,现在跟她说有误会?当她傻啊!
一群半大小子:不不不,我们才是傻子你不傻,你最聪明,你最牛逼,我们是傻子。
冻萌萌还是很生气。
抢她肉她打一顿就算了,还敢抢她崽崽的肉,肯定是要打两顿的。
“冻—村—长—”
“冻村长慢着。”
一声凄厉咆哮的声音穿透过来,杨镇长从街道上如一阵风似的飞跑过来,急哄哄的喊,“冻村长别打,别打他们,冻村长有话好说…”
砰砰砰!
一群半大小子被揍得鼻青脸肿仍在他的脚边。
杨镇长冲刺得太猛,脚步稳不住,直接扑到了砸在他脚边的小子身上,那小子被打了一顿还被扔了几米远,本来没晕,愣是被镇长给砸晕了。
杨镇长的头磕在地面上,疼得他哎呦叫了两声。
赶紧爬起来。
看眼被自己砸晕的小子,心虚了下。
冻萌萌站在他面前。
手里提着那个被她挖了眼睛的小子。
刚要说话的杨镇长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被一只小手拧着流血泪的眼眶的小子。
心口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把要说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冻萌萌,“镇长找我有事?”
镇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哦,哦对找你有事儿,我刚想说什么来着。”镇长这两天都在这镇口蹲守着,就是怕这家伙搞事情,结果今天有点事给耽搁了,就出事了。
镇长心力交瘁。
看着被这家伙拧在手上的小子,眼神飘忽。
“冻村长能跟我说说,这些个小子到底对你干啥了不?”
冻萌萌,“抢我肉。”
镇长:作死的,怎么没把你们都给打残了。哦,面前这个是被打残的。
镇长绷着脸说,“就是一群欠收拾的小子,在学校没学好,小子犯错,得抓大的来打。我跟你向他们老师讨公道。”
冻萌萌眼底疑惑,“还能找大的打?”
在她面前搞事的,都是当场被她给搞事回去的。
镇长肯定的保证,“能,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得先把上梁给打正了,下梁才能长好。冻村长啊,你看,这小子你能把他的眼睛给弄回去吗?他这上面流血泪,下面在眼泪,被人瞅见也不好是不?”
冻萌萌转头看眼手里拧着的小子。
那黑洞洞流出来的血泪的确不好看。
就把他手里捧着流眼泪的眼睛给弄回去了。
经历过被挖眼睛的小子瘫坐在地上,哇的痛哭出来,嚎得鼻涕眼泪满张脸,比刚出生的小崽还要吓人。
“你…你你你欺负人,哇…”
冻萌萌嫌弃的往旁边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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