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乱京华》第一百九十五章 帝后

    
    如今贵妃又有了身孕，祥庆宫自然是一片喜庆，可是对于朝局来说，那是雪上加霜。可贵妃肚子里的也是他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贵妃又与太后为姨侄关系，他也不能伤了她们的心。
    庄云君见皇上在她这里愿意多说几句，即便是真的冒犯了天威，她也不能不向陛下进谏。
    “皇上也不必过分担忧，如今朝中忠臣良将，群英荟萃。只要大家齐心合力，一定有办法可以牵制住上官贻的。”庄云君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要保证后宫安宁。即使贵妃这一胎会让陛下产生诸多困扰，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位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
    上官贻在朝中的势力早已如日中天，朝中怕事的大臣恐怕早已趋炎附势。庄云君祖上皆为文臣，在朝中更是不能与上官贻相较。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臣妾相信皇上的心愿早有一日会实现的。”
    慕容渊看着庄云君，刚才他说想留在长春宫中，她也未有什么推脱之言。可是之前若不是庄云君时时有推脱之言，他也不会心生芥蒂，不愿意留在长春宫中，虽然这样发脾气的方式的确是很幼稚了。
    “朕想今晚留在皇后寝宫。”慕容渊原本平静的神色，在瞥见庄云君犹豫的神情时，一下子就难以克制了。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脸上，已是阴云密布，“皇后不愿？”
    “皇上对臣妾宠爱有加，臣妾自然不胜欣喜。”庄云君抬眸看了慕容渊一眼，虽然知道这么说可能会引发盛怒，但是她身为皇后，只能责无旁贷了。
    “只是后宫中仍有许多妃子日日在宫中翘首以盼，皇上驾幸，皇上似乎不应该冷落她们。”
    “浑话！皇后将朕当成什么了？朕岂是贪新厌旧之人。”慕容渊皱起了眉头，也许是为上之尊，慕容渊难得听见拒绝之词。况且庄云君这话说得虚伪，他对她何时有过宠爱了？分明至多算是个相敬如宾。
    “皇上恕罪，臣妾绝无此意。”庄云君微微蹙眉，神色内敛。
    “罢了，摆驾淑宁宫！”慕容渊也曾想过，那日他生气离开了长春宫之后，庄云君有没有十分地后悔。可是他自然也拉不下脸去问她了。所以到如今他仍然对这件事情不能忘却。
    想到这里，慕容渊也不知道是出于不甘心，还是仍然没有消气，突然拉起了庄云君的手，“朕问皇后一句，皇后可是一片真心待朕。”
    慕容渊也曾经有过真心相待的女子，他不得否认他真的喜欢过白禾，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禾心里仍然未曾放下她的仇恨。甚至都没有尝试过。他是皇帝啊，他不想再随随便便交付真心，最后既伤害了别人，又伤害了自己。
    庄云君也不知陛下为何又提到此事了，但是陛下既然有此一问，她也只能回答了，“臣妾对陛下一片赤诚，日月可鉴。”可是原来她嫁给陛下这么多年，眼见着陛下宠爱淑妃，宠爱贵妃，她身为皇后，也只能表现得出端庄大度。而陛下居然对她的心意都不能够确定，甚至是试探与怀疑......
    “即是如此，皇后岂会对自己真心相爱之人，拱手相让?”慕容渊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庄云君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难以自控地变差了。语气仍然有些尖锐。
    “臣妾自然希望，皇上心中只有臣妾一人。只是皇上是天雍之主，即便不为了儿女私情，至少如今仍然少不了与各部落民族大臣联姻。臣妾此生能相伴皇上左右，已经是莫大的幸事，臣妾又怎能如此自私，独占皇上了？”庄云君这话说的十分端方，看起来也无可挑剔，但是唯独缺少了几分夫妻之情。慕容渊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是他有些失控了。
    “皇上是九五之尊，天雍皇帝，责任重大。不单要治理国家，还要承担起传宗接代的重任。”庄云君也发现慕容渊的样子有些松懈了。便接着尽她作为皇后的本分。
    明明知道越是这般说，皇上心中就会更加疏远她一分，可是庄云君却像是赌气一样，不能见好就收。慕容渊眼中划过了一丝愤懑，“皇后心胸宽阔镇，朕自愧不如。”
    “皇上，臣妾也曾经历过孤襟冷枕的日子。当然也很能明白其他妃嫔贵人日日独守空闺的苦况。望皇上三思，顾及其他贵人的情绪感受。”这话从前庄云君也对慕容渊说过，只是那时候慕容渊独宠淑妃，她的话落在他的耳朵里，恐怕就只像是刮了一阵风，连一点儿痕迹都没能留下来。
    姜国。
    自从周家出事之后，姜国的朝中再度更迭，原先与周家交好的，如今除了周景淮的几位亲近的伯伯舅舅，其他的官员都已经另谋高就了。温煦的意思也已经十分明显了。对与周家有牵连的人，严惩不贷。晋王从前与周家也走得很近，但是陛下倒是没有向他发难。毕竟当初温苇公主与周家走得才更近呢。如今温苇和亲，姜国想要与天雍保持良好的关系，恐怕还得多多依仗景王。
    如今，温沐沐也是被迫和亲，不知道温苇若是知道她在姜国的几位好友，后来的经历却都不尽如人意，心情又该是怎样。温沐沐喜欢李致远，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公主配世子，原也是门当户对的，可是温煦一纸诏书下来，便想让温沐沐去南章和亲。
    温沐沐走在前面，微微侧头瞟一了眼身后的人，“他......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公主，我......”李致远突然一下子想起了温沐沐说过的，不希望他在喊公主了。因为公主这两个字让她感觉到的全是压制......因为，这话刚一出声儿，李致远连忙及时止损了。
    “沐沐......”
    “什么？”温沐沐转过身，眼中满是期待。“没，没什么......”李致远支支吾吾的，耳朵也渐渐红了。
    温沐沐见到这一幕，轻笑一声，道：“真的吗？那我可就走咯？”说完便作势要离开了。
    “等等！”李致远似乎是慌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我......我能牵你的手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啦，笨蛋！”温沐沐笑颜更盛，“喏。”
    “什么？”
    “牵我的手呀！”温沐沐生性天真活泼，她与温苇交情不错，但是两个人的性情倒是有许多的差异。温苇温柔内敛，而温沐沐热情开放，她喜欢一个人，或者是厌恶一个人都是会表现出来的。
    “哦，哦哦，好......”李致远轻轻地牵住她的手，像一个得了糖的孩子。
    “......”温沐沐看了一眼被李致远拉着的手，忍不住地笑了。李致远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从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上惯了战场的将军，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脸红......”温沐沐理直气壮地笑道。
    “这可不是小事！”李致远反驳道。
    “什么不是小事？”温沐沐想要从李致远嘴里面再听到那个答案，所以故意反问了他。
    “是终身大事！”
    可惜他们才表白心意不久，就得知了和亲的事情。温沐沐曾经眼睁睁地看着温苇去了天雍和亲，远离了姜国。虽然她知道姜国对温苇一向不公，可是这里也有她的好友，有与她两情相悦的人啊！
    “你带我走吧！”温沐沐自从周家出事之后，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明明姜国势弱，重翊将军在各国当中威望甚高，无论是哪一国得到了良将，都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啊！可是父皇，真的要让所有忠臣心寒吗？
    “沐沐，对不起。”李致远看着温沐沐的眼睛，如今他能够对她说的，竟然也只剩下了那几个字了。他曾经也会对温沐沐说，以后他会做一棵大树，他会保护她的，可是呢？他又能做什么？他又做了什么呢？
    “李致远，这辈子我们是无缘了。今后，今后，就将我忘了吧！”温沐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来那样的话，可是她的心就像是被绞了一样地疼。她明白身为公主，她应该尽的责任是不该推脱的。可是她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默默接受了。
    温澈得知了温沐沐要去和亲之事，也知道李致远不会那么糊涂，带着温沐沐私奔。虽然父王还交待他看着点儿李致远，但是家国利益在前，他是世家子弟，温沐沐也是皇室教养出来的公主，自然是不会做出来荒唐之事了。
    温澈见到帝王无情，周家覆灭之后，很久再没有开心地笑过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发泄这挥之不去的情绪。他有怨恨，可又不能对陛下心生怨怼。他有不甘，可是他只是个世子，他能做什么呢？晋王府与大将军府又有什么区别呢？都不过是在陛下的谈笑间罢了。
    温澈正在练剑，却看到了晋王。连忙收了剑行礼，“参见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