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欣欣顺着声音回身望去,画舫二楼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惨白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孤寂。
“是我,少爷。”
“去备些酒来。”
林潇远听到了吴欣欣的声音吩咐了一声,转身坐了下来。
“少爷,酒。”
吴欣欣端着托盘,一壶两杯,轻轻的放在了林潇远的面前。
林潇远抬眼看了看吴欣欣,突然道:
“坐吧。”
“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吴欣欣一边倒酒,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着,思量着如何开口才能让林潇远同意自己去当兵杀敌。
“你怎么也没睡?”
不知是不是被吴欣欣的海豚救了,林潇远对吴欣欣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睡不着,在想海生和雨荷,还有……你妹妹”
“哦?”
“海盗猖獗,不除,难解我心头之恨……我爹因海盗而死,你妹妹被海盗亵渎,海生和雨荷……少爷,您在这里驻扎不就是想荡平海盗还海上以平静,保百姓以安康?我能驾驭海豚,您也看到了,为什么不让我当兵?”
“女子,不可参军。”
“少爷,海盗当前,还要死守那些莫名的礼法吗?海盗杀人时,才不会看你是男女老幼。我既能驭海上精灵,必能在作战的时候助您一臂之力。”
吴欣欣一举酒杯,信誓旦旦的看着林潇远。
林潇远回视着吴欣欣,突然轻声说道:
“我,不信你。”
“将军?”
林潇远沉思片刻,突然起身,看着空中明月,缓缓说道:
“三年前,我曾遇到过一个声称被海盗所害,飘荡至海边的女子。她说自己和海盗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将她留了下来。
那时,父亲还在,我只是小小参将,整天旁听些军情,没什么恶战可打。每日练练兵,和她月下畅谈,虽在军中却自在的很。
不成想,海盗来袭,我随父亲出海,泄露我军机密,伺机暗杀了家父的竟然会是她!
一个女贼,在战前杀了我军主帅,致使我军惨败……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我轻信了她。”
“少爷……”
吴欣欣震惊的看着林潇远满面寂寥,起身到了他的身侧,柔声道:
“那是贼人奸诈,又怎么能怪你?”
吴欣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雨荷说自己少爷三年前性情大变。自己的父亲被海盗所杀,自己却成了帮凶,这样的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轻松吧。
吴欣欣更加明白了,为什么那日在海滩上初见他便要置她于死地。
往事已矣,恨未去。
“少爷,我不是她。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漂流至此,更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间和海豚有了心意相通。可是,现在,我知道了。荡平海盗,就是我的使命!”
吴欣欣坚定的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潇远。
林潇远不置可否的回避了她的视线。
“少爷,您既然将过去讲给我听,就已经信了我。如今又不同意我入伍,可是有别的计较?”
“你当真愿意以身犯险去击败海盗?”
“当真!少爷是不是已经有了计划?”
“自见你被海豚所救的那日我便有了想法,后又看你心思缜密,为人热情,勇气可嘉,想来应是可以委以重任了。”
“真的?少爷请吩咐!”
吴欣欣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急切的看着林潇远。
“以身犯险,你可敢?”
“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做诱饵?”
“正是。这些海盗不同以往,竟是难以追寻踪迹。那姬无常好色,若是能将你带回营地,你再让海豚来报信……”
不等林潇远说完,吴欣欣便拍着手笑道:
“好计好计!”
林潇远静静的看着吴欣欣,这个女子,初见便让他忆起了往昔,杀意四起,后来却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以惊喜,如今,这样自杀式的任务她竟如此开怀……不知为何,林潇远的心中被冰封的寒凉突然裂开了些许痕迹。
“少爷,什么时候出发?”
“不可操之过急,十日,你在营中特训十日,看进展如何,再做计较。”
吴欣欣心中一暖,面前这个人曾一度想要置她于死地,而今日,却开始顾忌她的安危。
吴欣欣想着,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一直端着的酒杯并未放下。
林潇远自桌上端起酒杯,走到船头,静默半晌,轻轻洒下。
吴欣欣见状,心中伤感,也缓步上前,将手中的酒慢慢的倒入了大海之中。
二人相视片刻,均是面色一松,似乎突然之间没有了隔阂,气氛也变得格外轻松自在。
夜深人静,月色清朗,一俊朗威严的年轻将军,一活泼灵动的妙龄少女,举杯对饮,不醉不归。
待到第二日一早,朗月等人遍寻不见二人时,才发现了拥在一起沉沉入睡的林潇远和吴欣欣。
朗月一愣,在距二人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面上神色复杂。
清风和茶香相继赶来,看着眼前的情景,竟均是面上一喜,彼此推搡着使着眼色,乐得看到自己的少爷终于近了女色。
墨暖不知何时,也静静的站到了朗月的身旁。
吴欣欣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踏实了,没有噩梦,没有惊醒,只有温暖的不愿苏醒的舒爽,只是,总是觉得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扰的她睡不安宁。
吴欣欣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清风和茶香的偷笑,又看了看远处朗月和墨暖的一脸复杂,这才慢腾腾的坐了起来。
只是,人还没坐稳,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还有别人的胳膊。
吴欣欣一惊,急忙转身。
林潇远恰好睁开了眸子。
三年了,他终于度过了一个无梦而眠的宁静之夜。
看着林潇远坦然的神情,吴欣欣的脸腾的红了,借口要去准备茶点,不等众人开口,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少爷~”
茶香面带喜色的刚一开口,林潇远却突然朗声吩咐:
“回营!”
神色如常,气场依旧,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脸颊处似若隐若现的涌上了红晕。
清风和茶香墨暖低头应是,又忍不住抬头窥探这难得一见的神色。
只有朗月神色复杂的站在一旁,慢别人半拍的领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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