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第十一章 管家郑省

    
    “潘潘,你爹喜欢什么呀?”
    “潘潘,你爹他人好不好呀?”
    “潘潘,你爹他好不好沟通?”
    “潘潘,你怎么不说话?”
    “潘潘,潘潘……”
    潘玉闭起那对狭长的眼,胸口烦闷的不行:“你能不能安静会?”
    “我不,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快问。”
    “我舅舅他会不会有事?”
    她是真的非常担心,一起相处那么多天,赵千古十分宠她这个侄女。
    潘玉半睁着琉璃般的眸子,不过一瞬,又阖上了:“放心吧,没事。”
    “都有人逝世了,舅舅真的会没事吗?”
    “你舅舅怎么说也是个官,我爹不会亲自动手的。”
    “不会亲自动手?那就是让别人动手了?”
    “只要其他官员随便写个罪状告你舅舅,皇上怪下来就名正言顺了。”
    “名,名正言顺?”
    “是。”
    是你个大头鬼啊!
    白路总算静了下来,她想:如果潘玉愿意帮她,那就好办多了;如果不愿意的话,只能用强了。
    车轮骨碌骨碌地旋转,马车驶过处皆卷起漫天的尘土,风停,沙子沉了下来,覆盖在数道错综复杂的车辙印上。
    “下车吧。”
    白路哆嗦了下:“等会,我,我冷静下。”
    “你怕还拉着本公子来,干脆回去好了。”
    “都是你不肯让我带人过来。”
    “又不是带兵打仗,你一会见到的可是一品大臣,况且就你那几个人,连门都进不去!”
    “不会吧?”
    潘玉嘴角微弯:“你试试。”
    白路即刻识相的放软态度,笑眯眯道:“我信,我信,那就全靠潘潘了。”
    潘玉回以一个魅惑众生的笑,他纤细的手指率先撩起帘子,跳了下去。
    今日的驿站比往常都热闹,除去常驻的驿卒,还多了些统一着红黑配色,窄袖束身袍子的人。
    马车停下之时,已有人向这边望来,看见跳下车的是俩个孩子,就又接着抬首挺胸,站立笔挺。
    这一路上,白路都在思忖应对的方法,可她实在是不了解那个刑部尚书,没接触过怎么能投其所好呢?
    她瞥向潘玉,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真是令人羡慕,自打来这后她就没一刻安稳过,越活还越倒霉了……
    潘玉似是知道白路在看着自己,便往那靠了靠,压低嗓音:“看来我爹应该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潘玉故作神秘道:“自然是,都知道了。”
    “都?”
    “嗯,都。”他拍了拍白路的肩膀,颇有种他尽力了的姿态,“可能啊,知道的比你我二人还多。”
    “潘潘,刑部尚书大人真有这么厉害?”
    “啧,本公子骗你一个小儿做甚?”
    驿站的大门已近在咫尺,白路只觉周围的目光锋利如无数把脱弦的箭,正“咻咻”刺向她,她不由自主地拽紧潘玉的袖子。
    “潘玉,你跟我说句实话,当初你是怎么跑出洛城的?万一有个啥事,我也可以效仿下。”
    白路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着嗓子说,两旁的人都能听见。
    潘玉长长的睫毛好似一对轻薄的蝶翼在微微震颤,琉璃瞬间便失了神采,他未再言语。
    白路脑中却突然蹦出了几个字,她低低呢喃道:“不在意罢了。”这五字奇怪得很。
    潘远宏此刻还在五公里外的路上,潘府的管家郑省也跟着一道来了,他先一步至驿站替刑部尚书安置好,而后派人去通知赵县令,掐算下时间,公子也该来了。
    “郑管事,潘公子到了。”
    果不其然,郑省整理好衣摆下楼相迎,碰巧赶上六目相对。
    郑省露出一脸标准的笑容,面上看着亲和,说话却是中规中矩的:“小公子,大人有一句话让小的问您。”
    潘玉盯着前方,白皙的皮肤此时竟显得格外苍白。
    “这里的事情可处理干净了?”顿了顿,见潘玉没什么反应,郑省眯着眼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小的只有越俎代庖了。”
    潘玉低头笑了起来,瘦削的肩膀随着笑声剧烈抖动:“许久不见,郑叔依旧爱管闲事。”
    郑省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为大人办事,自当尽心尽力。”
    白路瞪圆了眼,瞅了眼潘玉,又瞅了眼郑省。这都啥跟啥啊?跟自己想象的久别重逢画面不太一样啊!两个人好像有点生疏,又有点心照不宣。
    郑省头一转,对着白路笑道:“白家公子是来寻赵县令的?”
    白路微启红唇,还没发出一个完整的音就被打断:“s——”
    “与他无关!”
    郑省摇了摇头,不疾不徐道:“小公子,您就那么确信吗?这世上可没有无辜之人。”
    他双手往后一背,身后的客房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束身袍子的护卫,还有一位剑眉入鬓,眸若幽谭……
    白路诧异地望着那个人,那个本该被关在地牢里的人。
    护卫朝着他的?窝狠狠踢去,而后抓起头发往下一扯,郑省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陆桓之:“小公子,您瞧仔细。”
    潘玉回想起被捕的那日,他躺在床上,闭目假寐,谁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眼皮就撑不住了,半梦半醒间,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朝西边迅速移动,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动作利索地追上去,然后就被抓住了。最让他气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句“抓错人了”。
    潘玉咬着牙,强装不在意地道:“陆桓之,一个犯人罢了。”
    郑省叹了口气,问道:“您见过一丝伤痕都没有的犯人吗?”
    白路眉头紧锁,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那个满嘴义正严辞的男人。
    郑省嘲讽道:“白公子何故适才一脸同情地看着这个被你保下来的囚犯哪!”
    “若不是常青,郑某还不知这赵县令不但会买官,包庇犯人亦是驾轻就熟。”
    常青不过是替舅舅押解犯人,至于要了他的命吗?江叔叔落在他们的手里,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白路缩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握成拳,忍着顺了好几下气才没冲上去,心里头不停默念静心咒:淡定,一定要淡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没什么大不了的……
    缓冲了一会,白路点点头,权当做是承认了,殷切道:“诶?郑大人!说这么久一定口渴了吧,你先一旁呆着,哦不,坐会~瞧你这嘴唇干的,喝口茶。”
    潘玉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下意识地箍住了她的手腕,低喝道:“闭嘴!”
    白路扯掉手,趁郑省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说道:“郑大人且歇着,让我也说几句。”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谁生下来就会作奸犯科,家庭教育至关重要。陆桓之他自小就是个孤儿,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收留他了,还是孙朝牧那个王八蛋!郑大人~你就不能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放他一马吗?”
    郑省一个字都不信,态度依然强硬:“狡辩之词,孩子又如何?”
    “郑大人~你当时不在现场,有些事不知道,陆桓之是主动承认罪责的,说明他没被猪油蒙了心。”
    众人一愣,表情微讶。
    “就是说他弃暗投明,明辨是非。所以我才?着脸去求赵县令,对他从轻处置。如果他今天已经年满18周岁……”怕这里的人没听懂,她想了想,又加了个词,“及笄,的话,我绝对……”
    潘玉捂着脸,重复道:“及冠,及冠。”
    白路朝他投了个不要插话的眼神,义正严辞道:“我绝对一个求情的字都不会说。”
    “白公子嘴太快,说错了吧。女子15及笈,男子20及冠,莫非这犯人是女子不成?”
    白路厚着脸皮道:“口误口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呵,理全在你身上,黑的都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郑某佩服。”
    “郑大人~全天下那么多人,从呱呱坠地到一?g?土,谁敢说一生中没糊涂过,写错一个字,背错一句诗都要丧命的话,那这天下,是太干净了。”
    郑省脸上还是挂着虚假的笑容,但眼底的寒意变得越来越重:“谋害朝中重臣之子,岂一个字一句诗能解释得清。”
    白路正欲出口,郑省摆了摆手,狠厉道:“即便白公子说得天花乱坠,他今日也得死,倒不如省点口舌,替赵县令想想脱罪的措辞。”
    白路心想这人怎么跟个杠精似的,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赵县令他有什么罪啊?他又没有打开牢笼的门,对陆桓之说,‘啊,你走吧,这没你的事儿!’”
    几个护卫异口同声喝道:“大胆!”一柄柄古铜剑脱鞘而出,吹毛利刃,全部刺向那抹白色的影子。
    “郑省!”潘玉红着眼,气的浑身发抖,多年来积压的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
    “小公子,郑某也是为您和白家考虑,这小儿口若悬河,强词夺理,迟早冲撞了人,还不如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以绝后患。”
    “你敢!让他们退下!”
    白路站在旁边,可以清晰听见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在磨利尖牙。她抿起唇,眼角透出一丝笑意,单身久了,看个小孩都觉得可靠。
    郑省挥手,护卫皆退远了几步,绕成一个圈,潘玉瞪向他,转身朝一处走去,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间屋子。
    掌心微微地疼痛起来,白路松开拳头,看着凹陷的印子,有些恍惚:到底是一起的,郑省不会对潘玉做什么,而潘玉也拿郑省没办法,幸好死乞白赖地把潘玉拉了过来,不然又要死一次了……
    “不用替我求情了。”
    白路呆呆地望了眼陆桓之,他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说什么?”
    “生死有命,你不用再替我求情了。”
    “不行,求都求了,总得有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她立刻昧着良心又补了句,“况且,郑大人不是那种人~是吧,郑大人~”
    那扇紧闭的屋子不知在何时已经打开了,潘玉和郑省此时正站在门口,两人的状态较比刚才都平和了许多。
    郑省微笑道:“国中有一条律法,何人能挺过四班酷刑,即可无罪释放。陆桓之,念你年纪尚幼,明辨是非,这酷刑你自己选两班,赵县令行刑,我会令一人各数二十个数,受过罚,数完数,你就可以走了。”
    白路琢磨着酷刑是哪种酷刑,定不简单,还有数数也不太合理:“郑大人,若是有人故意数数拖沓呢?”
    “白公子如此袒护,真是菩萨心肠。”
    “不是,郑大人你想多了,我就是觉得这样也太便宜他了!”
    郑省眉毛一挑,有几分吃惊:“哦?白公子似有锦囊妙计?”
    “难道郑大人真要轻轻松松就把他放了?这陆桓之出去了也无人教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他好的没学到净学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那我就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所以倒不如让他去从军,一生征战沙场为国效力,也好赎清罪孽。郑大人以为如何?”
    “郑某以为白公子性子变了,未曾想说来说去竟还是在求情。”
    白路瞅着他表情不太好,遂说道:“当然,今天的刑罚不能免,我提议重重抽他个十鞭子!”
    白路眼巴巴地望着郑省,十鞭正好,不能再多了。
    “十鞭?”
    “郑大人,要是把他打得下不了床,还要我来养,那他报效国家的时间不就又少了嘛~”
    郑省盯着她的眼睛,笑道:“若他半路逃了呢?”
    “郑大人,我哥哥方智和陆桓之同日出发,每隔十天写封家书,到了军营后,改为一个月一封,如果已达时间,未见书信,我连夜飞奔去洛城,负荆请罪。”
    郑省点点头,转头吩咐护卫:“让赵县令出来行刑。”
    “是!”
    白路对着背影恭敬行了一礼:“多谢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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