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战国》#039 来日再战

    
    “至为棘手者，实为秦国密使。他们甚至在牢中拒绝进食，三天前已全部饿死。”
    “你没有强灌他们进食吗？”
    “他们嘴硬口密，灌不进。”
    姬宗民没有责怪之意，反而赞扬道：“宁死而不屈，此乃爱国者也，只可恨非生为周国人。假如吾国子民亦忠诚如此，寡人必乐之也。”
    终于一直默不作声的宰相大人周颐亦说话：“我认为密使绝不低头，就算救活，他们亦不会泄露半字。今全体已卒，敝国需展示泱泱大国之风，宜吩咐司徒大人安排所有死者即日风光入棺，运回秦国。”
    司徒大人姓曲名列，一听到周天子的命令，即时吓得脸有惧危，畏言曰：“天子，万万不可。如果敝国将尸体运回去，势必引来秦国上下非议，认为我们杀死使者……”
    “哼，难道我们不送回去，他们就不会非议吗？”姬宗民不屑地道，此时太子姬子美附和道：“父亲此计大有妙处，谅秦国尚未知道使者的状况。我们应当先发制人，声明他们在周国遇害，犯人已就地伏法，今将尸体风光归还。秦国发现密使身上的信函不见，必定思疑周国已知他们与魔族勾结，忌惮之下必不敢多言。秦国人民见我们对使者尸体如此尊敬有礼，自会对公开的说法深信不疑。”
    姬宗民大悦：“太子所言，即为寡人之意。黑的也好，白的也好，都是我们说了算。秦国国君就算知道是我们害死使者，都不能哼声张扬。”
    新任的司马大人张卓民道：“他们勾结魔人，派使者联络。虽然死在敝国，却并非出使敝国。照道理，此锅我们不背。虽然我们最终不知秦国与魔族达成甚么承诺，但这一手故弄玄虚，秦国必以为我们掌握他们的阴谋，至少可以制压他们的气焰。”
    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就是讲求尔虞我诈。周国明明不知道秦国与魔族有何协议，却也得装成了然于胸，不然秦国会小瞧周国。想傲立于群雄之上，不是钱多说了算，亦不是单纯军队强大就可以说了算，而是筹码最多者说了算。
    手握他国命脉要害者，才能随时制其七寸，立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田地。
    至于盆地那边，暂时由界限部的魔人以及周国军队封锁，待详细调查清楚，解除魔障后，才再向周天子禀告情况。
    然后姬宗民传令，本国各地的界限部亦得加紧留心有否魔族建立类似的领地，如有发现需即时处理，以免他们囤兵以自强，引兵祸乱国家。
    原河提议，其中一个线索是梁天宝及其商号，曾经经手买卖的土地。姬宗民同意，他早就下令寇法部审议，初审判定梁天宝勾结魔人，暂且抄家，其人囚禁在牢中。由于案件审理中，其所有生意纪录亦好好保存于寇法部内。他命界限部取回去，尝试找出有否其他可疑，同时为寇法部提供审议用的证据。
    会议进行接近三个时辰，姬宗民依然生龙活虎，见到眼前诸位大臣以及界限部部员一副颓靡之势，才扬手休庭，众人即时额手称庆。最后姬宗民特别关心宋府命案，唐幻心中一突，他私放犯人，要是问罪该当何如？幸好原河说尚在调查中，姬宗民亦体谅他们过去忙于魔界盆地的工作，分身乏述，所以未有追问。
    感觉这位周天子太有为，亦太进取。作为下属的五司，真是辛苦极了。唐幻知道他暂且置之一旁，不禁松一口气，彷佛老上几年。难怪五司外表看上去如此老，看样子真是压力山大，吃不起消不止。
    唐幻像是出牢的囚犯，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宫中，终于能够呼吸正常空气。说起来，整场会议期间，身为太傅的奏好像全程默不作声，未曾发表过任何意见……
    “唐姑娘！”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自己，唐幻回头一看，居然是姬子美追出来。
    “噢，不阻着你们啦。”
    明明没精打采残余一血的唐理则瞬间满血复活，急急推开其他人加快逃走。独留下唐幻被姬子美绊住，不得不转身应付他。
    “太……太子安好？”
    “许久不见了。”姬子美带唐幻到一边，羡慕道：“自从上次比剑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有多。”
    “嗯。”
    “虽然我不像你们，可以在外面闯荡江湖，增长经验。但是自己在宫中，亦不曾疏于学习，没有半刻放下过笔及剑。”
    “噫。”
    “所以我还可以与你比一场吗？”
    “呃……诶？”
    “上次我的剑断了，这次会拜托太傅，打造一柄更厉害的剑。届时必不会让你失望，可以战个痛快。”
    原来拉住他就是为了约定下次比剑的事，唐幻终于松一口气。都是父亲的错，说甚么媳妇候补之类奇怪的话。人家堂堂太子，未来天子，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呢？
    男不男，女不女，家事无一精通，法术半桶水，就只有武功可以称论长短。太子找自己，自然是论剑，怎么可能是论婚？
    “放心吧，本人随时奉陪。”唐幻知悉对方意思，登时松一口气，不由自主昂首道：“能够与太子这等高手格剑，简直求之不得。只是希望届时无分君臣，双方可以各展所长。”
    太子的剑快凌厉而快速，上次自己有好几处守不住。如非仰赖赤剑，早就输掉了。嬴在剑而非剑术，唐幻一直耿耿于怀。既然有第二度机会，决心一雪前耻。
    二人约定再战，时日之后再决定，就此别过。
    姬子美望向唐幻的背影，心中却想着别的事。
    “太傅，你觉得我能打得赢她吗？”
    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飘来一袭红衣。长发女子垂手立在姬子美身边，摇头道：“光凭你现在的无明剑法，还是不行。”
    “太傅，我还有甚么地方不足呢？”
    太傅终于愿意脱下面具。
    面具之下，竟然是俏丽得令人动容的绯颜，那是非常年青的少女之貌。
    “唐幻始终是怪，你不能在最初一击杀死他，就已经是输了。”
    “上次交手，第一招出奇不意，就是用‘天外流星’，可是他都能够避得开。”
    “没错，这就是人的界限。人类穷尽毕生之力，都有着无法超过的极限。你以为自己已经很快，但非人就是可以更快。”
    “嗄？因为她很快，所以比我更快？这算是甚么意思？”
    “天下武功，惟快不破。怪人的反应就是比人类快，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名叫“奏”的太傅把玩手上的脸具：“想胜过他们，就只有不当人类。”
    兜兜转转，奏终于直接道明，引诱姬子美放弃人类身份。
    “你，有人类毕业的勇气吗？”
    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就必须要放弃人类之身。
    姬子美没有回答，他陷入矛盾之中。
    奏戴回面具，一掠黑色的长发。临去之前，甜蜜的语言，细细钻入耳朵中：“想好了答案之后再告诉我，然后我会因应你的回答，赐予你相应的力量。”
    另一边知道姬子美想与唐幻再战，唐理则简直乐不可支：“太棒了！机会来了，幻儿！”
    “甚么机会来了？”
    “太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找你格剑？一定是情有独钟呜呀呀呀呀呀呀！”
    唐幻一手提起唐理则头上的触须，大力拖着他走路。
    曹琳好生羡慕：“会不会是他借比剑的名义，上门来探望我呢？”
    朱德明摇手：“不，只有这个绝对没可能。”
    然后朱德明就被曹琳痛殴。
    “嘿嘿嘿，敝部的年青人真是好生有活力呢。”原河呵呵笑道，只有魏安笑不出来。
    目下周弃明暂时借给河阴分部，那么洛邑总部这边只有自己一人工作，甚么重担都推过来，一定是大灾难。
    “部长，关于工作方面……”
    “盆地那边的调查就交给魔人吧，我们姑且先集中在梁天宝过去的生意上寻钩，也许会有更多意外的发现。”
    众人先回到洛邑总部的办事处，亦即是书店门面时，柜台的年青小子趋前向他们报告一件事，让他们始料未及。
    至于报告的内容，姑且等之后再说。如今话分两头，先回宫中交代周天子的事。
    姬宗民在大殿上的会议结束后，秘密召见司界大人关镇。关镇早料及姬宗民关心的事，即时向他报告：“臣已经与魔族的人取得联系，他们当中亦有意与天子结盟。”
    “甚好，甚好。”姬宗民甚为悦乐：“不过我们破坏他们盆地，没有追究吗？”
    “据他们表示，这是一部份掌权者的主张。界限部强攻盆地，似乎破坏他们的计划，更惹来大动荡。据传魔王已经下令，要公开逮捕盆地的最高指挥官唐奇。就算同是魔族，都有无数派系对立与矛盾。不过他们没有提及太多……”
    “我都怀疑，在这次事件中，界限部仍然有所隐瞒。”
    “需要我去追问吗？”
    “不好，寡人欲与魔族同盟之事，决不可让太傅知道。”
    “那个长生不老不死的女人太麻烦，要不要我们拜托魔界除掉她？”
    姬宗民沉吟半晌，依然摇头：“奏和谦两位不老不死的妖女，一直深植我国，掌控历代天子及其政事，岂有这么容易拔除？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必须万分小心。你先好好强化界限部，惕除不稳定的份子。将来无论是夺权或是争霸天下，都需要动用非人的力量。”
    “是的，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