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之内,难辨日月。
冯宝睡了一觉醒来以后,感觉依然浑身难受,困意十足,便倒头又睡下了。
如此贪睡者,“洛阳号”上不乏其人,原因倒是极为简单,大都督冯宝决意在登岸前,消灭“船上存酒”。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上岸起,皆按战时军律。
因此,众人皆醉矣!
约摸“巳时”中,贺兰敏之、王福来等陆续走上甲板,伸伸懒腰,活动一下筋骨。
冯宝同样醒了,躺在床上,睁了一会儿眼,而后起床,只是他坐在床边,一来小憩片刻,二来他知道,狄萱萱估计很快便会出现。
果然,没多会,狄萱萱推门而入,见冯宝坐床边正用“小刀”修面,便退了出去,旋即端一盆清水再次进来。
冯宝显然已经很习惯这种“被伺候”的方式,压根没有多说,待修面结束,起身过去洗了一把脸,接过狄萱萱递来毛巾,擦干面部水渍,再随手扔进盆中,而后道:“今日登岸陆上,汝与小俨一同回乡,府内诸事便劳烦姑娘了。”
“嗯。”狄萱萱轻轻发出一声回应。
冯宝扫了一眼其毫无表情的绝美面庞,又道:“军中视女子为禁忌,吾不可违也。”
“萱萱知晓,郎君不必多虑。”狄萱萱说完,即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冯宝见其离开,只得微微摇首,他,无意解说什么。
在冯宝心目中,“战争让女人走开”,是信条、是必须遵守的铁律,根本没有可商量余地。哪怕狄萱萱多次流露意欲陪伴左右念头,均一语回绝,甚至还找了一个“府内无人主事”的理由。
实际上冯宝想多了,作为封建家族掌舵者,完全可以一言以决,根本不用理会旁人想法,然其行事所想,依旧保留后世印记。
狄萱萱之去留,不过小事尔。
近“午时”,“洛阳号”上“警戒瞭望哨”传来讯息——陆地已目所能及。
明崇俨听说后,第一时间叫上叶非,匆匆跑上“艉楼”顶端,取出“望远镜”,向岸上看去,毕竟离开中原时日不短,多多少少,有些想家了。
明崇俨原本只是想看一看山川地理,哪知道“望远镜”中所见,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当下大惊,急忙至“艉楼”一层,来到正与一众官员闲话的冯宝近前,低声道:“师父,岸上大军集结,不知为何?”
“大军集结?”冯宝闻言脱口而出,显然吃惊不小。他不记得有派出先遣队伍,也就是说,“登州”方面,怎么可能知晓“水师”抵达日期。既如此,又何来大军?
冯宝二话不说,迅速起身登上“艉楼”顶端,自明崇俨手里拿过“望远镜”,向着正前方陆地方向看过去——果然,镜头里人头攒动,且俱为军卒,不过令冯宝稍稍安心的是,从着装来看,都是“唐军”。
既然是军队,那必定有主帅、有“将旗”,冯宝仔细巡视,先后看到“唐”字战旗、“羽林左卫”、“左武卫”和“水师”战旗,心下更是大定,情知乃是迎接大军。
很快,冯宝于镜头中看到“刘”字将旗,并于旗下发现着一众着官服者,细细观之,刘仁实、林运等熟悉之人位列其中,当然,不认识的那就更多了。
“警官不在,看来真是亲征而出了。”冯宝心中如是想着。以此同时,他非常清楚,岸上以“全军集结”相迎接,乃是一种“至高礼仪”,务必认真对待。
冯宝思量片刻,将“望远镜”随手递给明崇俨,而后对跟随自己上得“艉楼”的王福来、贺兰敏之等人道:“岸上乃大军集结以迎吾等,不可轻慢。”说完,转首对一旁刘大山道:“传令下去,所有战船挂满旗,众军全装列队于各舟甲板,我水师当以无敌之姿,登岸!”
“得令!”刘大山大声应道。
伴随军令下达,忙碌起来的可不止军卒们,包括冯宝在内,所有官员皆需着正式官服或穿戴甲胄,于是乎,整支大军都忙碌起来……
“呜——呜——呜……”悠长响亮的号角声穿越云霄。
“传令,鸣号!”刘仁实闻听海上传来号角声,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
海、陆间,号角声连绵相应……
至此,所有人皆知,期盼许久的“大唐水师精锐”,终于来了!
当“洛阳号”缓缓驶入“登州水师基地”码头时,其庞大船身又一次震撼人心!
此时唐人,何曾见过如此巨舟?
即便如刘仁实等,事先知冯宝南下建造“大船”,然却想象不出,今见实物,无不目瞪口呆,激动震撼之心骤起,久难平复。
只是,“洛阳号”尚未停泊安稳,“长安号”再入眼帘,望着两艘几乎一模一样之“巨舟”,不知谁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大唐威武——”
“大唐威武!大唐万胜!”更多人发出呐喊。
“大唐威武!大唐万胜!”列队于甲板上的“水师”官兵们,异口同声喊出最强之音。
冯宝第一个踏足陆地,满面笑容地走到刘仁实近前,施礼言道:“一去经年,刘公别来无恙?”
“大都督南下,寻‘粮种’、出远海,立不世功勋,佩服佩服!”
“哈哈,刘公言重了。”冯宝一笑以对,旋即斜跨一步,至林运面前,目注其黝黑面庞,半晌未发一语。
林运也不说话,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看着冯宝,似乎在等待什么。
猛然间,冯宝上前一大步,张开双臂,给了林运一个大大的熊抱,同时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运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其微微颤抖的身躯,饱含泪水的双目,足以表达一切。
“校尉。”
冯宝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熟悉声音在唤自己,回首一望,竟是石子。于是转身惊道:“你小子怎么在此?”
“多年未聆听校尉教诲,故,特来迎接。”石子神色颇为激动地道。
“汝有心了。”冯宝煞是感动,颔首道:“晚些,来吾帐内叙话。”说完,拍了拍石子肩头,继而对刘仁实道:“如今战事如何?”
刘仁实微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口中道:“军情有些急迫,只待大都督定夺。”
“哦?”冯宝道:“既如此,且路上详说。”
“善也!”刘仁实抬手示意冯宝先请。
冯宝也不客气,迈步前行,至于其它琐事,自有房元昭与杜风办理,无需操心。
从码头到大营,步行约一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冯宝与当地官员和军中同僚,大体上都打了一个照面,并了解到整个“跨海征东”军情……
走进“中军大帐”,“渤辽督运使”刘仁实第一时间让出帅位,且当众向钦命“神丘道副大总管”、“神丘道安抚使”、“大唐水师都督”、新封“卫岗县侯”冯宝递交调兵“虎符”,至此,以彻底完成自己的“看守”使命。
冯宝也不矫情,接过“虎符”,即刻下令道:“击鼓,升帐!”
“咚咚咚咚……”随着“聚将鼓”敲响,众军官们纷纷快步跑进大帐,唯恐慢了。
鼓声毕,众将齐聚。
冯宝眼看众将各自站好,人人神色凛然,便大声道:“众位皆知,谢大总管领军深入敌境,下落不明,此乃紧急军情,不可懈怠。本官奉陛下诏令,出任‘副大总管’,还望各位同心协力,以征讨不臣,扬我天朝威名,展我赫赫军威!”
“谨遵将令,大唐万胜!”众人齐声行礼道。
“传令!”冯宝大声言道:“命苏汉雄率‘造船作坊’匠人,检修大船,务必于两日内完成。”
“传令,‘羽林左卫’所属,与‘第一营突击队’、两日后夜间登‘洛阳号’;‘左武卫’麾下,携手‘敢死队’登‘长安号’;一应重要军需物资,皆装入两船,不得有误!”
“令,‘水师第六营’、‘水师第七营’押运粮草及其他军需;‘水师第二营’、‘水师第三营’登余下战船,担负警戒、护卫之责。其余各部留守大营,待‘长安号’返回,再行出发。”
“令,‘渤辽督运使’刘公,‘登州’地方官府,尽可能征用地方渔船,待‘长安号’返回,随其将‘羽林左卫’配属战马及装备运至军前。”
“令,‘水师登州基地’所部,负责近海水域警戒,以防止敌军自海上突然袭击。”
“令,邓刺史全权负责地方防务;‘督运使’刘公确保‘大营’安危。”
“两日后,登船完毕,天亮即出发。切记,兵贵神速!各部务必遵我军令,若有未按时者,军法无情!”
冯宝不容分说,连续发布了一系列军令,很显然,他在路上就已经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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