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探》第186章 一个也不剩

    袁队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邱允实开门见山，直接抛出他的观点，“袁队，我怀疑周震才是杀害刘跃泽和张凤英的幕后真凶。至于动机，我之前就提过，就是为了给他和俞检的新生活彻底扫清障碍。当然，周震有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证人就是我和任律。所以犯案的是他的同伙。一言以蔽之，我们要找的真凶是周震的同伙。”
    “为什么？”袁队长认真地问。
    父辈间的恩怨情仇，在证据明确之前，邱允实从未打算告知外人，面对这个问题，他只能含糊其辞，“侦探的直觉。”
    “啊？”袁队长不免失望。
    邱允实解释：“你想啊，如果是憎恨刘跃泽消费死者的凶手，那只要杀刘跃泽一个就够了，没必要连同张凤英也一起杀了吧。如果主谋是周震，为了彻底为未婚妻解决麻烦，那就得斩草除根，团灭。”
    “这个理由……”袁队长显然不能完全接受。
    任轩昂赶忙解释：“允实跟周震每周都会见面，他对周震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而且接下来我们的试探也证明了周震的确可疑。”
    袁队长又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接下来，邱允实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他对三个嫌疑人的试探过程和结果，听得袁队长时而惊愕，时而哭笑不得，时而感叹，时而不屑。最后袁队长只能用一句话概括自己听完这些的感想，他说：“你这小子，真亏你想得出！”
    “袁队长，接下来就拜托了，冯朗跟周震绝对有关联，只要找到二人合谋的证据，这案子就算破了一半。”邱允实把希望寄托在袁队长身上。
    袁队长很矛盾，“想要申请对冯朗和周震的搜查令必须要有指向性的证据，你的那一套可不能作为根据。要不这样吧，我先派人去盯梢冯朗和周震。”
    任轩昂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并不失望，“那就拜托了。”
    袁队长出去布置工作，让二人等在办公室，一直等到午餐时间他请客。
    任轩昂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想要等袁队再进来时告辞回律所，谢绝袁队的请客，没想到袁队长再次进到办公室，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时隔十分钟，袁队长一进门，又是一脸严峻，双目圆瞪，很明显，出事了。
    “冯朗，”袁队长来回望着任轩昂和邱允实，愕然道，“死了！”
    “不会吧？”邱允实本能抗拒这个说法，他好不容易才锁定了一个最大嫌疑人，找到了一个可以证实周震罪行的可能性，眼看就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任轩昂的心一沉，这下可好，嫌疑人一个不剩。接下来他们该何去何从？
    半小时后，邱允实和任轩昂跟随袁队长的警车一起赶到了案发现场——冯朗的家。
    单元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带，停了几辆警车，最先抵达现场的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而后消息便马上上报了市局，袁队长出发前便已经向上级请示，这案子跟刘跃泽和张凤英的案子极有可能有所关联，因此，这案子还是归他负责。
    警戒带的周围聚集了不少小区的居民看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彼此间议论纷纷，邱允实从下车到进单元门也听到了一些邻居们的议论，说是冯家祖上一定是做了什么孽，如今才会频频死人，绝了后。
    邱允实的目光扫过议论的邻居们，意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穿着明显不合体，大了很多的破衣服的脏兮兮小男孩，小男孩看起来五六岁的年纪，脸颊被冻得红红的，手里还握着一个破破烂烂的钢铁侠模型，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警察和警车。
    随着袁队长步行上楼，在家门口，邱允实见到了坐在台阶上泣不成声的冯朗的母亲张芳。
    袁队长的手下向袁队长汇报：早上7点，110报警中心接到张芳的报警，张芳昨晚通宵打麻将，早上不到7点回到家，用钥匙开门进屋，便看到了房间里一片狼藉，冯朗跪在客厅，头部下垂，垂入水桶，显然已经溺亡多时。张芳惊吓之余惊叫一声昏过去，对门邻居听见惊叫开门来看，发现了昏倒在门口的张芳，叫醒张芳后，张芳打电话报警。
    因为张芳及时晕倒，案发现场被完好保存，跟6天前情人节晚上刘跃泽和张凤英的现场如出一辙，都是死者跪地，都是溺毙而亡。不出意外的话，冯朗的身上也会找到针孔，体内也会有氯化琥珀胆碱。
    这起命案跟刘跃泽案最大不同在于，刘跃泽案是两个死者，而冯朗案则是只有一个死者，另一个昨晚在家过夜的家人，也就是冯朗那只有半岁的女儿妮妮消失无踪。
    “连环凶案，肯定是要并案调查的，唉，这下麻烦了，”袁队长有些手足无措，“最要命的是，女婴丢了。这个凶手为什么要带走女婴？难不成他还怕一个半岁的女婴能指认他不成？”
    邱允实猜测：“也许是凶手认为妮妮跟着不负责任的奶奶，还不如跟着他？对了，婴儿用品有没有少？”
    袁队长一个劲儿摇头，“问题就在这，张芳说她平时不怎么照顾孩子，也说不清婴儿用品少没少。唉，必须马上发协查通报，全城找人。黄金24小时内，说不定孩子还有生机。”
    邱允实对于24小时内找到孩子不太乐观，既然凶手带走了妮妮，就不会让她被轻易找到，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
    “这个连环杀手的杀人动机，难道是替自杀者惩治那些对不起他们的人？”袁队长自己犯嘀咕。
    任轩昂摇头，指了指门口的张芳，“如果凶手认定潘晓菲的死冯朗这个不称职的丈夫有责任，那么那个重男轻女又不负责任的婆婆也肯定难辞其咎，而现在冯朗死了，张芳还活着。”
    袁队长用力敲了敲额头，无奈地说：“也许是因为张芳凑巧不在家逃过一劫吧。以防万一，还是要警惕凶手对潘哲、张芳、吴威下手。这个凶手完全站在了惩戒者的位置上，让所有他认定为有罪的人全都跪地向自杀者以死谢罪。看来，还得重新锁定嫌犯范围，从长计议啊。不过至少吴威可以彻底排除嫌疑了，这家伙现在还在局里拘着呢。”
    邱允实一听袁队长要彻底推翻他刚刚的那番推理，从长计议，朝另一个方向推理，不免心急，但眼下又没法把这一切往周震身上引，只能先着眼于案发现场，等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遗留的线索。
    痕检人员提着勘查箱进入了冯朗的卧室，很快又出来，向袁队长汇报：“袁队，卧室的电脑桌上是空的，看灰尘痕迹，桌子上曾经有个笔记本，鼠标垫，还有电源线。”
    袁队长双眼放光，“既然张芳是用钥匙开门进屋，说明房门是锁着的，房子里没有遭贼。笔记本极有可能是凶手带走了，笔记本里一定有对凶手不利的东西。”
    袁队长的得力手下马上意会，去到门口，问已经哭累了的张芳：“冯朗是不是有个笔记本？”
    “有，他刚买还不到半年。”张芳下意识回答。
    “什么样的？”
    张芳茫然抬头看着问她问题的便衣，“银色的，盖子中间有个黄红色的头盔。”
    “头盔？”便衣歪着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待会儿你穿上鞋套，进屋查看一下，除了笔记本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不见。”
    邱允实一直在门口听门外的对话，听到“头盔”，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急着就要下楼。
    任轩昂一把拉住他，“干什么去？”
    邱允实的笑意瞬间收敛，自言自语地说：“也对，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巧？”任轩昂不明所以。
    “走，跟我去看看是不是这么巧。”邱允实根本没时间和心情先跟任轩昂解释，拉着任轩昂便下楼。
    袁队长一看二人急匆匆要走，便问：“你们俩干什么去？”
    邱允实一边小跑下楼一边头也不回地响亮回答：“去找钢铁侠。”
    一路下到单元门口，聚集的看热闹的居民已经被驱散得差不多。邱允实放眼望去，已经不见刚刚上来时候看到的那个拿着钢铁侠模型的脏兮兮的小男孩。他眼见着最后几个执着的居民也要被民警驱逐，赶快上前，一把拉住一个老大爷。
    “大爷，跟您打听一下，咱们这个小区里有没有一个掏垃圾桶的小男孩？”
    老大爷一愣，茫然点头，“有啊，咋了？”
    “在哪？”邱允实哪有心情回答老大爷，继续追问。
    “你说的是小石头吧，他跟他奶奶住在那边的车库里，靠收破烂为生。我们小区里的垃圾桶被垃圾车收走之前，这对儿祖孙俩都要掏一遍的，什么塑料瓶，旧衣服，废纸……”
    老大爷还没说完，邱允实说了句谢谢便拉着任轩昂朝老大爷指的方向小跑而去。
    车库的卷帘门关着，上面用白色油漆歪歪扭扭写着“收废品”，卷帘门下方留一条缝隙通风。
    任轩昂嫌弃地甩开邱允实的手，“你怀疑冯朗的笔记本被凶手丢进垃圾箱，辗转来到了这里？会这么巧？”
    “巧不巧的，问问就知道。”邱允实说完，冲着卷帘门大叫，“我要卖废品。”
    “来了。”车库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后，卷帘门升起。
    邱允实和任轩昂朝里面望去，车库里堆满了各种废旧物资，最多的就是塑料瓶子；最里面搭了一个简易洗手间，一个简易卧室，卧室的床露出一半，可以看见床上还有几个破烂玩偶，其中一个就是钢铁侠的卡通造型；卧室门口有个火炉，这对儿祖孙俩就靠这个火炉取暖过冬。
    一个戴着棉帽子的老太太站在门口，等着所谓的废品，见门口两个男人根本没有废品，朝他们投去疑问的目光。
    “那个，”邱允实说着，又把目光投向车库最里面的小卧室，他看见了小男孩的脚，肯定了小男孩正趴在床上玩着什么，两只小脚悠闲地抬起来又放下，“大娘，我们准备搬家，有一书柜的书打算清理，您能不能骑着三轮去我家楼下帮忙运一下。放心，我哥会负责把书抬到您车上，不用您费力。价格上，您随意给，我们也是照顾老邻居。”
    老太太一听这话，笑得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忙不迭道谢，然后便去开车库门口停着的那辆人力三轮车。
    “小石头，你乖乖看家，奶奶一会儿就回来，不许乱跑，听见没？”老太太临走前冲着车库里叫道。
    “知道啦。”稚嫩的童音传出来。
    邱允实笑呵呵地对一脸无奈的任轩昂说：“哥，你去帮忙把书抬下楼吧，我公司有事儿，先走一步。”
    任轩昂冷冷瞪着邱允实，又转而去看正一脸期待等着自己的老太，无奈地转身，对老太太说：“大娘，咱们走吧。”
    邱允实假意朝相反方向走，没走出几步，他便一溜烟又折返回去，迅速钻进车库。
    “小石头，”邱允实压着嗓子，尽量低沉地对小男孩打招呼，“你好，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石头探出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人，问：“你是谁？”
    邱允实眉毛一挑，仿佛这个问题正中下怀，“我啊，这个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