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蔷薇》第一百八十二章 怪兽，陷阱

    变成传说形态的雷奥此时还保有理智吗？这一点除了他自己以外不会有人能够回答。他只是考虑到用这种样子能够拥有更强的身体力气以及反应力，且周围没有人监视，就不假思索得使用了。
    可，当他沟通并唤醒寄存在自己灵魂深处中的幻想时，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却瞬间包围了他！
    恐怖的活埋，血腥的断首，残酷的绞刑；家人孩子离去的痛苦，被冤死人们的愤恨......
    幻觉再次袭来了。
    各种现代早已废弃的刑罚，以及人们濒死前的哀嚎与哭求栩栩如生得展现在雷奥的眼前，冲入他的记忆中，扰乱了他的思绪。这猝不及防的混乱比起雷奥六年前第一次觉醒能力时来得更加猛烈。在那些汹涌的过往记忆之中，雷奥自己的灵魂只在一瞬间就被吞噬无踪。毕竟世界上又有谁可以抗衡席卷而来的大海浪潮呢？
    髓血闭合，将他的身体包裹在其中，宛如是一颗巨大的茧。雷奥的深层意识惊讶得发现，与自己相处六年之久的“髓血”能力竟然第一次在没有自己命令的情况下自行做出了改变成明确形状的举动。
    巨大的茧将雷奥包围。他的脑海中渐渐没有了那些嘈杂的声响，可也开始变得没有了身为原本那复杂的思想。无法掌握人类与虚幻生物间的平衡，幻想就会渐渐侵蚀那个人，让他完全成为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事物，最终分解消失。
    雷奥猜测，自己这段时间中积累的所有压力，以现在变身成为传说形态为导火索被引爆了。此时的“血色怪兽”比起以往形象更加狰狞扭曲，噩梦也再装不下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
    ‘不过...还好，我对身体还有控制权，而且还能思考，说明我并没有完全亡灵化。事情还在我能够控制的范围内。可这种能够放空一切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就让我多享受一下...’
    ————
    利爪撕裂岩石，划过花圃，溅起碎裂的白色花朵与泥土。
    血洒在地面上，与碎裂崩坏的庭院一同不断下沉。
    灰白色的狼人疯狂得闪转挪移，避开血色怪兽那不成章法的猛烈乱抓，然后瞄准缝隙发动致命攻击。灰白色的毛发被斩落。受伤的不是血色巨兽，反而是攻击者自己。
    在速度与力量上，安奇罗·霍夫曼完全被压制住了。他发狠得反击，但血色怪兽每次受伤都能够愈合，他自己却在不断得平添伤势。
    “喀嚓。”
    狼的牙齿撕咬在血色的躯体上，将大块血肉吞食进肚子中。
    “砰！——”
    伴随一声巨响，巨狼清晰得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他飞向远处，重重摔在地面上，碾碎了大片白色花朵。
    【吼嗬...咳咳，呕嗷——...你怎么敢...】
    他像一只受伤的真正野兽般疯狂舞动四肢，用利爪扒住地面摇摇晃晃得重新站了起来。
    【你...怎么敢这么得狂妄，毁了我的花园！该死的吸血鬼，咳咳——！很快，很快你和那些贵族都要付出代价！】
    “该...付出代价——的，是——你——！”
    虽然很艰难，但化成巨兽的雷奥还是从喉咙中挤出这样难听刺耳的低语。
    它迈着猫儿般的步伐，用狩猎者的狞恶姿态从红雾中走出。
    【呼哧...——为什么一切的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为了维持家族的繁盛，然后不知名的事件就将我们卷入其中。咳咳，咳...为了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我不得不冒着被家族二老板记恨的风险杀了他的儿子。可你却让他又回来了！】
    血色巨兽正在逼近。安奇罗·霍夫曼下意识感受到了恐惧，后退了几步。
    “他——是我的，...血亲。他的爱情为他带去灾祸——所以，...我就将灾祸带给你。”
    【你到底要傲慢到何种程度？吸血鬼？你认为只要有力量，你所做的一切救全部是正确的吗？】
    灰色的巨狼再度后退。因为他有种直觉，自己一旦再次处于那只怪兽的攻击范围内，他就会死。
    “我...傲慢？”
    巨兽向前逼近的步伐顿了顿。他知道，自己在做出独自与一切对抗的决定时，就已经失去了某些事物。自己又很多地方不对劲，但只凭借他自己是无法看清的。
    “我问你，狼人。阿布——他完成复仇了吗？——”
    【他在我察觉之前杀了谋害他的未婚妻，杀了串通起来向我报信的同事，最后来到了我的面前。我身为家主——必须惩罚叛徒，以及所有冒犯克鲁斯家族荣誉的人...。】
    ‘那个笨蛋...’
    ‘嗯？’
    雷奥的脚步忽然完全顿住了。这倒不是因为产生了同情，而是他忽然发现了事情的问题所在。
    为什么阿布能够活下来？
    ‘在他第一次出手的时候，这只反应能力极强的野兽明明都够躲开，但还是吃了我一道攻击。在战斗的过程中，那些无关的黑手党成员也都一个不剩得不见了。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纠缠，他也应该知道自己无法战胜我才对。那为什么不试着逃离？’
    “...你在——谋划...着什么。安奇罗·霍夫曼。”
    【吼...我在谋划什么？嗯，你说得对...我正在谋划将侵略者赶出去的方法。”
    粗重的喘息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中年男性声音。
    浑身的毛发慢慢分解为魔力的细丝掉落在地面上，巨狼的体型也慢慢缩小，越来越接近人形。很快，一名浑身全裸的精装中年男性便出现在雷奥的面前。
    “啐！咳咳——”
    男人吐出嘴里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液，慢慢站了起来。
    缠绕在血色怪兽身上的血液流动不止，在某个瞬间停了下来。雷奥将思绪散播出去，探测着这片区域。
    “欢迎来到我的后花园，吸血鬼库拉利斯。”
    安奇罗·霍夫曼单手做出下按的动作，嘴中念动解除某种魔法的咒文。在下一刻，一种无比沉重的束缚感缠绕上了雷奥的身体。
    ‘身体好沉重...？魔力流动滞涩...是“禁魔装置”吗？可这种东西需要时间开启，他是怎么做到瞬间发动的？’
    不，不对。雷奥想明白了。禁魔装置的展开是从战斗的一开始就慢慢发动的，这只狡猾的狼用那种提供临时魔力的法术结界让雷奥产生了错觉，使他无法发现自己正在禁魔的范畴之内！
    血雨因为失去了魔力供给而渐渐平息。
    在雷奥的感知之中，无数道生命的气息正不断从地下涌出，通过一道道暗门爬上一片狼藉的地面。在远方，还有着数量众多的生命在接近。
    月光照耀在还未分解为魔力的血水湖泊上，映照出“库拉利斯”与安奇罗·霍夫曼的身影。
    因为继续维持传说形态会消耗魔力，因此雷奥也在不知不觉间重新变回了人形。他低头看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惊讶得发现自己的外貌好像不知何时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例如：浅棕色的头发染上了缕缕黑色，眼睛中央的瞳孔变成了纯净的银，而虹膜却愈发鲜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雷奥还觉得自己那原本棱角分明的骨骼似乎也变得圆滑了一些。
    ‘......幻想已经开始侵蚀我到这种地步了吗。我还剩下多少时间？...我是“灾厄”，我如果真的亡灵化会变成什么样子？“末日”会提前到来吗？’
    望着倒影中有些陌生的自己，雷奥不知是多少次得动摇了。
    “咔哒，咔哒，咔哒。”
    枪械上膛的声音开始接连不断得响起。“库拉利斯”有些出神得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无数黑手党成员的包围之中。
    事情还不止如此。
    诸多的恶意，诸多的仇恨，诸多的恐惧包围了他，让他想起了半个月前的拍卖会事件，想起了六年前被蓑衣骑士执法者部队包围时的感受。
    是执法者部队。这些与普通执法者不同的专业部队约摸有百人，每个都身穿厚重的黑色机械全身铠甲，身披半透明白色披风，上面印有橄榄枝与半圆太阳的罗曼国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