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秀眼睁睁地看着那种奇怪的黑sè长枪从老师的手中飞了出去,随后便化作一大团浓重的黑雾。黑暗如同疯狂涌动的cháo水一般,瞬间吞没了在它正前方的所有人,连逃得最远的年轻大神术师也被身后赶来的一道黑浪拍翻在地。接着那些黑雾汇聚在叶嘉树的身前,虚幻的轮廓始终变幻莫测犹如幽怨的鬼魂一般徘徊不去,如果给它说话的机会,它大概是要愤怒地指责叶嘉树对它那漫不经心的遗弃吧。不过它终究只是由一大团被束缚的元素所组成的没有生命的能量而已,尽管对着主人的遗弃有着诸多不满,但还是逃不脱烟消云散的结局。随着一声凄厉尖锐的悲鸣声,那些凝聚在一起仿佛一只巨大幽灵一般的黑雾轰然崩散。接着一波又一波狂暴的元素浪cháo呼啸着掠过叶嘉树的头顶向远方涌去,那是原先组成黑sè长枪的数量惊人的庞大元素团。这些元素原本就是zì yóu地游离在这方圆百里的范围内的,在失去了叶嘉树身体里那股力量的束缚之后,它们便如同归巢的鸟儿一样争先恐后地返回它们原先的位置。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那些黑雾一样的元素便都消散一空了,安南秀从小白的脖子间抬起了头,刚刚那些呼啸而过的元素浪cháo把她吓坏了,因为此时老师并不在她身边保护她,少女的胆子顿时小了许多。还好,这一切都结束了。老师依旧好好地站在那里,安南秀此时只想马上扑到老师的怀里,在发生了那么多的意外之后,她迫切地想得到老师的柔声安慰。
但是小白没有一丝想要向自己的主人跑去的意思,它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主人。
“我们过去吧,小白!”
安南秀催促着它,但是平常一向乖巧听话的大白狼今天却反常地没有听从她的命令,只是一直摇头晃脑,喉咙深处发出jǐng告的低吼,四只爪子却始终牢牢地按在地面上。
“嗯?怎么了小白?”
安南秀这才发现了小白的异状,但是她跟小白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小白那嗷嗷呜呜的低吼到底想表达什么她也听不出来,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小白并不想带她过去。
“你不想让我过去?”
安南秀指了指前方依旧直直站立着的叶嘉树,这一次大白狼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赞同的低吼。安南秀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它:
“为什么不能过去啊,老师就在那里啊,我们过去找他吧!”
安南秀试着用小白一向最喜欢的叶嘉树来引诱小白过去,但是却不知道小白正是因为得到了叶嘉树的命令才阻止她的。所以她很快就失望地看到,小白开始变得不安起来,它一个劲地摇头,就是不同意自己的提议。
“你是说,我们不能过去?”
安南秀开始从小白异常坚定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很显然小白是不会毫无理由地阻止她的,小白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是得到了老师的命令,所以才会这样阻止她。
“这是老师说的?”
安南秀此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而且不出她所料,小白这一次也是冲着老师的方向冲她发出了一声jǐng告的嚎叫。
原来是这样的啊……
那奇怪的声音、奇怪的话语、老师不想让她触碰到的右手。
“是秀啊……”
“没事吧?”
“唔……那就好了。”
“老师身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然后老师将她支走了叫小白来保护她,小白也阻止自己靠近老师……还有更久远之前明静姐姐对老师对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我是不会让你再接近秀的……”
“老师怎么会……伤害秀呢?”
“不,他会的!”
……
这一幕幕就像是某一个曾被她遗忘在清晨时分里的夜梦,终于在这许久之后的这一刻变成了现实,她恍然大悟却才发现自己已经后知后觉。为什么那一次明静姐姐会那么严厉地对待老师,为什么明静姐姐会不相信老师,为什么老师会害怕自己看到他隐藏起来的秘密,为什么老师会躲开她……这一切的答案,她全都知道了。甚至从明静姐姐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以及昭昱的胡言乱语中,她也猜到了明静姐姐从来没有、也不敢跟她提起的某些悲惨往事,尽管她宁愿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秘密。老师刚一出生母亲就已经去世、随后又被父亲抛弃,当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却是在那样的情景下:父亲想要杀死他,这样的刺激让他变成了某种可怕的存在,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又或许他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他杀死的也仅是一个对他怀有许多怨恨的男人,但是在这当中,明静姐姐的母亲也死了。明静姐姐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或许老师也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深深地亏欠着明静姐姐。但是已经发生的所有悲剧终究不可能再挽回,明静姐姐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而老师则失去了更多。就是在那之后,老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以至于连明静姐姐都会对老师产生恐惧。
可是老师对她明明那么好啊,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对她很温柔,即便是做错了事老师也从来不会生她的气,从她被老师救回这个家的时候开始,她就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老师——虽然老师不爱说话,但是其实有着和明静姐姐一样温柔的xìng子,而且他还比明静姐姐更有耐心;他总是默默地做着家务,他从来不会对明静姐姐和她发脾气,尽管明静姐姐总喜欢在他面前无理取闹,她也喜欢惹出大大小小的麻烦来引起老师的注意,但他从来都不会对她们的这些小把戏感到厌烦;他说过会保护自己的,所以即便是在多么危险的情况下都会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也许就算是换成明明都很厉害的明静姐姐,老师也还是会这样不顾一切地保护她吧?因为在她心里老师就是这样的人啊!老师明明就是这么好的人啊!为什么他们会把老师当成什么怪物一样,为什么就连明静姐姐都会害怕老师?
她才不会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情!
“老师!”
安南秀从小白的背上跳了下来,这样的高度对她一个身体柔弱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点勉强,但是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她要向着自己的老师跑去了。只是在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身着长裙的少女便双手挽起裙角飞快地向着依旧站立在原地的叶嘉树跑去,小白被她这突兀的举动吓了一大跳,随后才惊慌地嚎叫着跟在她身后一起跑向主人。
“老师!”
提着碍事的裙摆少女其实跑得并不快,但是小白又不敢用爪子和牙齿将女主人拦下来,便只能为难地跟在她身后。还好之前安南秀走得并不算远,这时候心急之下也只是跑了一小会儿就到了叶嘉树跟前,但是当她从身后紧紧抱住老师的时候,她才发现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要糟的多。几乎是没有一丝抵抗,叶嘉树便被冲过来的少女撞倒在地,连带着抱住他的安南秀也一起滚到了地上。此时的叶嘉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维持他能够站在原地的或许只有心里那份不想让安南秀太过担心的信念了。被安南秀撞倒在地之后,他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右臂以及不住地流下黑sè血液的紧闭着的左眼才完全呈现在安南秀面前。
“老师!你醒醒啊!”
安南秀趴在叶嘉树的胸口上紧紧地抱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渐渐变得呜咽起来,但是以往都会柔声安慰她的叶嘉树此时却已经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安南秀叫不醒自己的老师,却想到了她当前最应该做的事:她是跟明静姐姐学过治愈神术的啊,她现在就可以帮老师治疗伤势!但是心中对老师的担忧和恐惧牢牢地抓住了这个柔弱的少女,她结结巴巴地大半天都吟唱不出一句完整的神术,而且即便在她终于施放出了一个自己现在所能掌握的最高阶的治愈神术之后,老师的伤势依旧没有半点好转。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老师现在需要的是远比她更厉害的明静姐姐,但是明静姐姐能赶得及吗?她既担心又恐惧地想着,如果明静姐姐遇到了什么意外在路上耽搁了,或者是明静姐姐根本就不知道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穷无尽的恐惧让她一刻不停地施展着手中的治愈神术,虽然它看起来对老师的伤势并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安南秀心中终究还是存着一丝希望:这是明静姐姐教给她的治愈神术,明静姐姐是因为老师才学会了治愈神术的,也是因为老师才会教给她治愈神术的,那么它一定会有用的!她从未如此认真渴望地召唤着那些zì yóu自在的光元素,她现在很需要它们的帮助,只有它们才能让老师的伤势好起来;只有老师的伤好起来了,她才能安下心来。如果老师的伤不能好,如果失去了老师,那么她的世界就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老师对她来说就是一切啊!
但是就在少女一心地施展着自己所能治疗叶嘉树的伤口的时候,在一旁蹲守的小白却深感不安起来,它的不安并不是来源于眼前主人的伤势——与安南秀不同,它并不是没见过叶嘉树受过这样的伤,尽管那些伤势看起来有些骇人,但是叶嘉树的气息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只是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某种出于对自我的保护而产生的沉眠中——它的不安来源于某一个满怀怨恨的敌人,它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靠近。它烦躁不安地低伏着身体,喉咙里发出jǐng告的低吼,同时它用牙齿轻轻地撕扯着安南秀的裙角以提醒注意即将到来的危险。
被小白所打扰的安南秀还未察觉到任何危险的降临,便已经听到了半空中落下的那一个熟悉的、也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哈!原来是我那美丽可爱的未婚妻啊!还有,这不是你那个很厉害的小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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