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众态人生》第一百八十二章

    牛一今天一大早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说他母亲病危，速回。
    一整天，他都没有心思好好上班。每次回家承诺带母亲看病，回到深圳后就忘了一干二净，这是一种不孝，心里愧对母亲。
    他有时候，也担心母亲的病越拖越严重，一时激发了孝心，给姐姐和弟弟打电话商量，大家要么你今天没空明天我没空，意见统一不起来，商量无疾而终。
    这次父亲电话里头，把母亲的病说成了病危，是最严重的一次，当时听了，心又急又痛，伤心泪都流了出来。
    当他找经理请长假受阻时，回家的心激烈程度就降了不少，当他从跟唐总聊天中得知唐虎帮雨霏大儿子看病散尽家财时，回家的心就不那么强烈了。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财力无法和唐虎相比，母亲看病的钱，他到哪儿去弄啊！
    一天都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中，不回对不起母亲，回了到哪儿筹那么多钱。
    他下了班，迄今为止第一次申请未加班，去了周旺的龙扬餐馆，约了梦想过来帮忙做决定。
    章楠接待了牛一，点好了菜和酒，看来，今晚是来求醉解愁了。
    牛一等了很久。
    姗姗来迟的梦想，坐在对面，连忙解析：“我刚出厂门，碰到了鹿笑，被她缠住了好久，所以来迟了。”
    “她找你干吗？”
    “她说整个品质部都瞧不起她，对她冷言冷语嘲讽，蔡经理被炒鱿鱼一事，已经搞得她声名狼藉，背后骂她是婊子，她的精神快崩溃了。她想早点离开这个厂，到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
    “她活该！早就该走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蔡经理和她都有错，好在郑桃花在蔡经理山穷水尽时及时出现，尽兴尽力照顾蔡经理的刀伤，令蔡经理幡然醒悟，破碎的家庭有了修补完整的可能。
    她和咱们毕竟都是老乡，出门在外不容易，虽然做了不地道的事，但是，她也是不幸的婚姻的受害者，应该给予同情和帮助，不能对她赶尽杀绝。”
    “你的看法和我不同，我受过雨霏背叛我的伤，有着深刻的体会，对背叛感情的人，恨不得一刀宰了对方。”
    “你不能以偏慨全，感情无所谓对与错，爱和不爱直接说出来不要隐瞒就好。不爱了，分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分开对于爱的一方就意味着背叛，这个背叛是要打上大问号的。”
    “你现在还没尝过被女人抛弃的滋味，对爱情充满了理想和希望，认为鹿笑值得同情和帮助，我能理解。不说她了，说说我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从你很差的脸色看，一定是遇上烦心事了。”
    这个时候，章楠把菜上齐了，酒也倒上了。牛一举起酒杯，和梦想对饮了一杯。
    “我爸今早给我打电话，说我妈病危，要我速回。听到病危两字，联想到唐虎的事，我吓傻了，变得六神无主寝食难安，该如何是好。”
    “百善孝为先，你母亲病危，还用得着迟疑和纠结吗，赶快回去带母亲治疗，身边的事都没抢救母亲的事大，全可以放下。”
    “我回去要二天，来不及，牛二不是在老家么，他可以带母亲去治病，非要我回去呢。”
    “估计牛二跟你想法一样，把皮球踢给你，你是长兄，你怎么不回来带母亲治疗，要一个做弟弟的他承担，肯定心不甘情不愿的。”
    “也许吧，兄弟之间为了得失，各自算计着。我主要是没钱，不然我早就动身回去了。”
    “你应该有钱，至少比你弟你姐有钱，条件稍微好点的你，应该挑大梁才是。”
    “他俩都成家了，我还没，现在有几个钱，是用来娶荷花的，如果花完了，我今年拿什么来娶荷花。”
    “你可以跟荷花商量一下，荷花懂事的话，肯定会支持你先把钱拿来救母亲。”
    “荷花真会支持我先救母亲？”
    “你不试试咱知道。相信荷花，她是一个淳朴善良的农村妇女，不会因为你把钱拿来救母亲而退了这门亲事，相反，她会更加觉得你值得托付。”
    “好，我听你的，马上给荷花打电话说此事。”
    牛一放下酒杯，连通了荷花的电话，认真的聊了起来。
    梦想不时的喝一口酒，安静的听着。
    一段时间后，牛一放下电话，脸上恢复了笑容，兴奋的诉说：“真被你言中了，荷花叫我马上回老家，带母亲去大医院看病，我俩的婚事可以往后面挪挪，如果你不回来，那么你也别想娶我了。”
    “荷花很懂事吧，酒不要喝了，赶紧回去整理行李，今晚赶火车回去。”
    恰好过来打招呼的周旺说：“我开车先送你回厂，然后去火车站。梦想说的对，放下一切顾虑带你母亲快去治疗。”
    牛一听从了大家的意见，酒菜留给了梦想，坐上周旺的小车，赶往美达玩具厂，急匆匆取了行李，直奔火车站。
    牛一第二天中午，抵达隔壁县城火车站，换乘去金桥镇的班车，顾不上吃中饭，于下午二点左右回到了坪塘村，心急如焚的问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妈，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儿子不孝，没有早日带你去大医院看病。”
    事情真巧，昨天善意的谎言今早竟然成真，牛大发媳妇病情急剧恶化，痛得难以忍受，中午刚打了止痛针，她才有机会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会。
    牛二下午请了假，守在母亲身边，服侍她喝水吃药，待牛一表达完问清了母亲病情后，叫到一边，两兄弟开始商量。
    “哥，母亲的病不能拖了，再拖，我们三姊妹都会变成罪人。”
    “难得你我意见统一，是呀困难再大，也要客服，今天下午就租车带母亲去省城医院治疗。”
    “那你抓紧联系车，我准备行李，姐那边，爸早上已经跟她打了电话，她直接坐车去省城与我们汇合。”
    “你们想在我前面，很好。我手里有存款6万，能应付一阵，你和姐要想办法筹钱，续上治疗费。”
    “嗯，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筹到母亲的治疗费。”
    “但愿母亲的病不是村医说的癌症，求菩萨保佑，如果是癌症，咱们三姊妹绝不要放弃，母亲含辛茹苦养大我们，还没享过福呢。”
    “哥，你胡说八道什么，母亲的病到了省城医院肯定有救了。你抓紧联系车。”
    牛一开始跟有车的朋友逐一打电话，连续六个人拒绝后，回家看望丽丽的飞翔答应了他的请求。
    接下来的时间，牛一等着飞翔过来，等着卢荷花过来，牛二跟媳妇交待事情，做好一段时间不在家的打算。
    最先来的是卢荷花，她是第一次来坪塘，所以牛一去了隆田乡接了她。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在牛一的患难面前，卢荷花表现能打满分，首先她识大体重情义，打消牛一对她的顾虑，说服他尽孝，其次她懂事讲人情，以他一个未婚妻的身份来看望未来婆婆，及时传达喜的力量。
    卢荷花携带的慰问品是家里的两只土鸡和苹果橘子等水果。见了未来婆婆，没有半点生疏，积极扮演媳妇角色，做这做那。
    不过留给她表现的时间不多，飞翔很快就到了坪塘，去了姑姑家，送去了一箱伊利奶，和姑姑简单的寒暄几句，就赶到牛大发家。
    一刻没有耽搁的往省城驶去……
    牛大发没有跟去，因为县畜牧中心技术人员今天晚上到，唐书记也帮自己把他们安排到了村委会住宿，伙食由砖厂食堂提供。想起明天养羊场就开工建设，他心里充满了力量，似乎美好生活就在眼前。
    卢荷花送走牛一一车人后，也返回了水打坳。
    唐书记晚上把牛大发家今天发生的事，简要的跟李书记说了下。李书记连说了几个好，叮嘱唐书记一定要把扶持牛大发养羊场的事做细做好。
    ……
    梦想当然吃不完牛一留下来的酒菜，他把几碗菜分开打了包，怕变凉，马不停蹄的打了的士，赶回厂里。
    这打包的菜，他是带给香香的，没有事先给她打招呼，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进入厂门口，他给她打电话，叫她下来取好吃的东西。谁知她回她不在厂里，现在跟尹正在一起逛街呢，吃了好多东西，叫他处理掉他带的东西。
    他的心从云中跌落，摔得粉碎。爱情世界里，希望有多大，失落就有多大。爱的时候，从对方那里得不到半点回应，好比万箭穿心般的痛。
    坐在宿舍床上，望着桌子上一堆菜，想起此时尹正和香香在一起时的得意和快乐，它们像一张张嘴，无情的嘲讽着自己。
    香香为什么要跟尹正约会呀？为什么？难道她不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深似海，难道她不清楚自己很反对她和尹正来往。
    她偏偏不顾自己的情绪做了，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她的心里是摇摆的，爱情的选择跟着摇摆，他只是她目前想抓住的一条路而已，但是，不能排除尹正也是她想抓住的一条路。
    想到此要害，他的心在滴血。
    他想到了林子祥和叶倩文的合唱《选择》：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这才叫选择。任何一方的选择，都是没有结果的。他现在经历的是一条没有结果的选择吗？
    公务员已在老家报了名，所报职位是镇政府科员，三个录取名额，1000多人报名参考，比高考独木桥还更难过。
    再过一个月就要笔试了，一直认真复习的状态，突然被今天香香和尹正约会的事打断了。桌子上的考试书，现在成了嘲笑他的所在。如果心爱的人跟了别人，那么你现在所努力的意义不复存在。
    好在，他觉得不能浪费粮食，她不吃，是她不懂福份。他的心不能太狭隘，找来刘语来报复她，那就找张艺过来吃喝，比较合适。
    不一会功夫，张艺提着几瓶酒进了他的宿舍，两人支开架势，痛快的吃起来喝起来。
    喝酒总是伴随着嬉笑怒骂或高谈阔论的。
    张艺骂了蔡经理，说他勾引鹿笑，鹿笑太年轻，哪里会是老狐狸对手，结局是注定的，没有好果子，蔡经理被踢出新生电子厂，咎由自取。
    他没有就张艺的观点发表任何看法。心里是不同意的，蛋被苍蝇盯了，只怪蛋自身臭了。鹿笑如果是婚姻幸福的人，蔡经理根本没有任何一点机会。鹿笑在智慧的伤害中，精神变得麻木，好与坏不分。
    她和蔡经理来往，各有所图，这就够了，管它破坏了什么！
    张艺还善意的提醒道：“尹正最近勤来新生电子厂，对香香不是献花就是送礼，约她出去，虽然都她拒绝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一颗始终坚持爱和追求的心，也有可能会打动她起初冷却的心。今晚香香答应了，就是一个可怕的例证，兄弟你要引起重视，掏心掏肺的对香香好。”
    他觉得张艺提醒得对，说的完全是事实。爱一个人，幸运是努力换来的。没有努力的示好、成长，那就成全了情敌。他决不能成全尹正，这小子一直就瞧不起自己，一个副总对一个主管，尹正认为他更配香香，这是多么狂妄自大，他一定要争赢这口气。
    为了这个爆发的决心，他灌了自己一瓶啤酒。
    喝到中途，采购部午经理溜了进来，看见他和张艺喝酒，笑着调侃：“两个人吃独食，也不叫我，够朋友吗。”
    午经理不客气，找了个凳子坐下，打开啤酒。
    “午经理有口福，你是不是狗鼻子，吻着香气找来的？”
    “乌鸦嘴乱说，我是过来找梦主管，讨点股票经。”
    “午经理和你老婆现在都赚大钱，财大气粗。玩上股票了，看你这春风得意样，一定是买发了。”
    “还不瞒你俩，我在这股票市场出手不凡，每只股票都涨了不少，特有才华和心得了。”
    “刚才还说，跟梦主管讨点股票经，谦虚得肯。现在呢，满脸的嚣张跋扈，赚了钱不得了。”
    “张主管言过其实，梦主管是我股票市场的引路人，哪敢在他前面称师炫耀。今晚确实是过来找他学习股票的。”
    梦想听午经理和张艺打完口水战，该是自己说话了：“玩股票，午经理虽然比我迟，但现在绝对玩得比我好。所以过来向我学习折煞我了，咱们酒后相互探讨，现在就是尽心的吃喝，把生活中的烦恼事统统抛掉。”
    “午经理，梦兄今晚心情不好，咱俩好好的陪他喝。”
    “你不说，看他神态我也知道。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
    三个男人，在酒光杯影中渡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