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暗淡时阳光也一样。
太阳升起又落下。
傅红雪下山时已是第二个晚上。
大病初愈后再加上这种几乎没有人能忍受的打击他整个人剩下的还有什么?
除了悲伤、哀痛、愤怒、仇恨之外他还有什么?
还有恐惧。一种对寂寞的恐惧。
从今以后千千万万年他是永远再也见不着她那永恒的孤独和寂寞要如何才能解脱?
这种恐惧才是真正没有人能忍受的。
既不能忍受又无法解脱就只有逃避哪怕只能逃避片刻也好。
山下的小镇上还有酒。酒是苦的也好是酸的也好他只想大醉一场虽然他明知酒醒后的痛苦更深。
醉的确不能解决任何事也许会有人笑他愚蠢。
只有真正寂寞过、痛苦过的人才能了解他这种心情。
客栈中的灯光还亮着他紧紧握着他的刀走过去。
他醉了。
他醉得很快。
人在虚弱和痛苦中本就醉得炔。
他还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这小客栈的老板娘从柜台后走过来用大碗敬了他一碗酒。
这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肥胖的脸上还涂着厚厚的脂粉只要一笑起来脸上的脂粉就会落在酒碗里。
可是她的酒量真好。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也敬了她一碗然后他整个人就突然变成一片空白他的生命在这段时候也是一片空自。
也只有真正醉过的人才能了解这种情况。
那并不是昏迷却比昏迷更糟——他的行动已完全失去控制连自己都永远不知道自己做过了多可怕的事。
无论多么醉总有醒的时候。
他醒来时才现自己睡在一问很脏的屋子里一张很脏的床上。
屋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酒臭和脂粉香那肥胖臃肿的老板娘就**裸的睡在他身旁一只肥胖的手还压在他身上。
他自己也是**裸的还可以感觉到她大腿上温暖而松弛的肉。
他突然想呕吐。昨天晚上究竟做过了什么事?
他连想都不敢想。为他而死的情人尸骨还未寒他自己却跟一个肥猪般的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生命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龌龊如此卑贱?
他想吐把自己的心吐出来放到自己脚下去践踏。
放到烘炉里去烧成灰。
那柄漆黑的刀和他的衣服一起散落在地上。他跳起来用最快的度穿起衣裳突然觉有一双肥胖的手拉住了他。
“怎么你要走了?”
傅红雪咬着牙点了点头。
她脂粉残乱的脸上显得惊讶而失望:“你怎能走?昨天晚上你还答应过我要留在这里一辈子陪着我的。”
寂寞!可怕的寂寞。
一个人在真正寂寞时又沉醉就像是在水里快被淹死时一样只要抓住一样可以抓得住的东西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可是他抓住的东西却往往会令他堕落得更快。
傅红雪只觉得全身冰冷只希望自己永远没有到这地方来过。
“来睡上来我们再……”
这女人还在用力拉着他仿佛想将他拉到自己的胸膛上。
傅红雪突然全身抖突然用力甩脱了她的手退到墙角紧紧地握着他的刀嘎声道:“我要杀了你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这苍白孤独的少年竞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只负了伤的疯狂野兽。
她吃惊地看着他就像是被人在脸上重重的掴了一巴掌突然放声大哭道:“好你就杀了我吧你说过不走的现在又要走了……你不如还是快点杀了我的好。”
寂寞可怕的寂寞。
她也是个人也同样懂得寂寞的可怕她拉住傅红雪时也正像是一个快淹死的人抓住了块浮木以为自己不会再沉下去。
但现在所有的希望突然又变成失望。
傅红雪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他不忍再看她也不想再看她。
就像是一只野兽冲出牢笼他用力撞开了门冲出去。
街上有人来来往往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
但他却是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不停地向前狂奔奔过长街奔出小镇。他停下来时就立刻开始呕吐不停地呕吐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吐空。
然后他倒了下去倒在一棵木叶已枯黄的秋树下。
一阵风吹过黄叶飘落在他身上。
但他已没感觉他已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痛苦都已变得麻木。
既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就这样伏在地上仿佛在等着别人的践踏。
现在他所剩下的已只有仇恨。
人类所有的情感中也许只有仇恨才是最不易甩脱的。
他恨自己恨马空群他更恨叶开。
因为他对叶开除了仇恨外还有种被欺骗了、被侮辱了的感觉。
这也许只因为在他的心底深处一直是将叶开当做朋友的。
你若爱过一个人恨他时才会恨得更深。
这种仇恨远比他对马空群的仇恨更新鲜更强烈。
远比人类所有的情感都强烈!
现在他是一无所有着不是还有这种仇恨只怕已活不下去。
他誓要活下去。
n7
他誓要报复——对马空群对叶开!
经过昨夜的暴雨后大地潮湿而柔软泥土中孕育着生命的芳香。
不管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不管你是高贵还是卑贱大地对你总是不变的。你永远都可以依赖它信任它。
傅红雪伏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要从大地中吸收一些生命的力量。
有人来看过他又叹着气摇着头走开。
他知道可是他没有动。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样没出息躺在地上装什么死?”
“年轻人就算受了一点打击也应该振作起来装死是没有用的。”有人在叹息有人在耻笑。
傅红雪也全都听见可是他没有动。
他受的痛苦与伤害已太重别人的讥嘲耻笑他已完全不在乎。
他当然要站起来的现在却还不到时候因为他折磨自己还没有折磨够。
无论如何刀还在他千里。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突然有人失声轻呼:“是他!”
是女人的声音是一个他认得的女人。
但他却还没有动不管她是谁傅红雪只希望她能赶快走开。
现在他既不想见别人更不想让别人看见他。
怎奈这女人偏偏没有走反而冷笑着道:“杀人不眨眼的傅公子现在怎么会变成像野狗一样躺在地上是不是有人伤了你的心?”
傅红雪的胃突然收缩几乎又忍不住要呕吐。
他已听出这个人是谁了。
马芳铃!
现在他最不愿看见的就是她但她却偏偏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傅红雪紧紧咬着牙抓起一满把泥土用力握紧就像是在紧握着他自己的心一样。
马芳铃却又在冷笑着道:“你这么样痛苦为的若是那位翠浓姑娘就未免太不值得了她一直是我爹爹的女人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她说的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条鞭子。
傅红雪突然跳起来用一双满布红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他的样子看来既可怜又可怕。
若是以前马芳铃一定不会再说什么了、无论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畏惧都不会再继续伤害他。
但现在马芳铃却似已变了。
她本来又恨他又怕他还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情。
但是现在却好像忽然变得对他很轻视这个曾经令她痛苦悲伤过的少年现在竟似已变得完全不足轻重好像只要她高兴随时都可以狠狠地抽他一鞭子。
她冷笑着又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她迟早都会甩下你跟别人走的就像她甩下叶开跟你走一样除了我爹爹外别的男人她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
傅红雪苍白的脸突然红呼吸突然急促道:“你已经说够了。”
马芳铃道:“我说的话你不喜欢听?”
傅红雪握刀的手已凸出青筋缓缓道:“只要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马芳铃却笑了。
她开始笑的时候已有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她身旁。
一个很高大、很神气的棉衣少年脸上带着种不可一世的傲气。他的确有理由为自己而骄做的。
他不但高大神气而且非常英俊剑一般的浓眉下有一双炯炯光的眼睛身上穿的衣服也华丽得接近奢侈。
无论谁一眼就可看出这少年一定是个独断独行的人只要他想做的事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做很少有人能阻拦他。
现在他正用那双炯炯光的眼睛瞪着傅红雪冷冷道:“你刚才说什么?”
傅红雪忽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令马芳铃改变的了。
锦衣少年道:“你是不是说你要杀了她?”
傅红雪点点头。
锦衣少年道:“你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
傅红雪摇摇头。
锦衣少年道:“她是我的妻子。”
傅红雪突然冷笑道:“那么她若再说一个字你就得另外去找个活女人做老婆了。”
锦衣少年沉下了脸厉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傅红雪又摇摇头。
锦衣少年道:“我姓丁。”
傅红雪道:“哦。”
锦衣少年道:“我就是丁灵甲。”
傅红雪道:“哦。”
丁灵甲道:“你虽然无礼但我却可以原谅你因为你现在看来并不像还能杀人的样子。”
傅红雪的确不像。他闭着嘴连自己都似已承认。丁灵甲目中露出满意之色他知道就凭自己的名字能吓倒很多人的所以不到必要时他从来不出手——对这点他一直觉得满意。因为还是不能不让他新婚的妻子明白他是有足够力量保护她的所以他微笑着转过头傲然道:“无论你还想说什么都不妨说出来。”
马芳铃咬着嘴唇道:“我无论想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丁灵甲微笑道:“只要有我在你身旁你无论想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马芳铃的脸突然因兴奋而红突然大声道:“我要说这个跛子爱上的女人是个婊子一文不值的婊子!”
傅红雪的脸突又变得白纸般苍白右手已握住了左手的刀柄。
丁灵甲厉声道:“你真敢动手?”
傅红雪没有回答。没有开口。
现在已到了不必再说一个字的时候无论谁都应该可以看得出现在世上已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阻止他出手!
丁灵甲也已看出。
他突兀大喝剑已出鞘剑光如匹练飞虹直刺傅红雪的咽喉。
他用的剑份量特别重一剑刺出虎虎生凤剑法走的是刚猛一路。他的出于虽不太快但攻击凌厉部位准确。
攻击本就是最好的防守在这一击之下还有余力能还手的人世上绝不会过七个。
傅红雪偏偏就恰巧是其中之一。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招架甚至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动作。
马芳铃也没有看出但是她却看见了突然像闪电般亮起的刀光——刀光一闪鲜血已突然从丁灵甲肩上飞溅出来就像是一朵神奇鲜艳的红花突然开放。
剑光匹练般飞出钉在树上。
丁灵甲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剑柄他整个一条右臂就吊在剑柄上还在不停地摇晃。
鲜血也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落。
丁灵甲吃惊地看着树上的剑吃惊地看着剑上的手臂仿佛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这变化实在大炔。
等他觉在他面前摇晃的这条断臂就是他自己的左臂时他就突然晕了过去。
马芳铃也好像要晕了过去但却并不是为了丈夫受伤惊惶悲痛而是为了愤怒失望而愤怒。
她狠狠瞪了地上的丁灵甲一眼突然转身狂奔而去。
道旁停了辆崭新的马车她冲了过去用力拉开了车门。
一个人动也不动地坐在车厢里苍白而美丽的脸上带着种空虚麻木的表情。一个人只有在忽然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时才会有这种表情。
傅红雪也看见了这个人他认得这个人。
丁灵琳!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失去的是什么?叶开呢?
马芳铃霍然回身指着傅纫雪大声道:“就是这个人杀了你二哥你还不快替他报仇?”
过了很久丁灵琳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真的要我去替他报仇?”
马芳铃道:“当然他是你二哥是我的丈夫。”
丁灵琳看着她眼睛里突然露出种刀锋般的讥诮之意道:“你真的将我二哥当做你的丈夫?”
马芳铃脸上变了色道:“你……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丁灵琳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二哥就算真的死了你也绝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的他的死活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马芳铃也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苍白的脸上更已完全没有血色。
丁灵琳道:“你要我去杀了这个人报仇只不过因为你恨他就好像你恨叶开一样。”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接着又道:“你对所有的男人都恨得要命因为你认为所有的男人都对不起你连你父亲都对不起你你嫁给我二哥也只不过是为了想利用他替你报复。”
马芳铃的眼神已乱了整个人仿佛都已接近疯狂崩溃突然大声道:“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要你二哥带你回去你却宁可跟着叶开像野狗一样在外面流浪。”
丁灵琳道:“不错我宁可跟着他流浪因为我爱他。”
她冷冷地看着马芳铃接道:“你当然也知道我爱他所以你才嫉妒才要我二哥逼着我离开他因为你也爱他爱得要命。”
马芳铃突然疯狂般大笑道:“我爱他?……我只盼望他快点死。”
丁灵琳道:“现在你恨他只因为你知道他绝不会爱你。”
她明亮可爱的眼睛里忽然也有了种很可怕的表情冷笑道:“这世上有种疯狂恶毒的女人若是得不到一样东西时就千方百计地想去毁了它你就是这种女人你本来早就该去死的。”
马劳铃的狂笑似已渐渐变为痛哭渐渐已分不出她是哭是笑?她突然回头面对着傅红雪嘶声道:“你既要杀我为什么还不过来动千。”
傅红曾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慢慢地走过来走到丁灵琳面前。
马芳铃突然扑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了他道:“你若不杀我就带我走无论到什么地方我都跟你去无论要我干什么我都依你。”
傅红雪的身子冷而僵硬。
马芳铃流着泪又道:“只要你肯带我走我……我甚至可以带你去找我父亲。”
傅红雪突然曲起肘重重地打在她肚子上。
马芳铃立刻被打得弯下腰去。
傅红雪头也不回冷冷道:“滚!”
马芳铃终于咬着牙站起来她本来也是个明朗而可爱的女孩子对自己和人生都充满了自信但现在她却已变了她脸上竞已有了种疯狂而恶毒的表情。
这是谁的错?
她咬着牙瞪着傅红雪一字字道:“好我滚你既然不要我我只有滚可是你难道已忘了那天野狗般在我身上爬的样子?难道你只有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才敢强*奸我?”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也已露出痛苦之色却还是没有回头。
丁灵琳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后悔那天没有答应他?”
马芳铃冷笑道:“你也用不着得意!你以为叶开真的喜欢你?他若真的喜欢你为什么让我们将你带走?现在他说不定已跟别的女人睡在床上了也许就是他的老情人翠浓。”
她突又疯狂般大笑大笑着一步步向后退不停地向后退退入树丛。然后她的笑声就突然停顿她的人也看不见了。
丁灵琳轻轻叹了口气道:“她本来的确是个很可怜的女人只可惜她每件事都做错了最错的是她总是找错了男人。”
傅红雪忽然道:“你呢?”
丁灵琳道:“我没有错。”
傅红雪道:“叶开……”
丁灵琳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早就知道小叶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因为我真的喜欢他这就已够了!”
傅红雪看着她眼睛里的痛苦之色更深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但你却离开了他。”
丁灵琳道:“那只因我没法子。”
傅红雪道:“为什么?”
丁灵琳黯然道:“因为了老二乘我不注意的时候点了我腿上的穴道。”
傅红雪道:“叶开就这样看着他们把你带走?”
丁灵琳黯然道:“他也没法子丁老二是我的亲哥哥他能对他怎么样?”她眨了眨眼眼睛里又出了光接着道:“可是我知道他迟早一定还会去找我的他看来虽然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其实却是个很多情的人别人带我走的时候我看得出他比我还痛苦。”
傅红雪道:“现在你是不是想去找他?”
丁灵琳眨着眼笑道:“这世上有种人是你永远找不到的你只有等着他来我你小叶就是这种人。”
傅红雪还在看着她眼睛里突又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丁灵琳道:“你虽然伤了我二哥可是我并不怪你。”
傅红雪道:“哦?”
丁灵琳道:“那倒并不是因为他逼着我走所以我恨他。”
傅红雪道:“哦?”
丁灵琳道:“那只因你虽然砍断了他的一条手臂却让他明白了马芳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若不是你这一刀他以后说不定要被她害一辈子。”
一个男人跟一个并不是真心对他的女人结合的确是件非常痛苦也非常悲惨的事。
丁灵琳道:“所以你现在已可以走了我也不愿他醒来时再看见你。”
傅红雪没有走。
丁灵琳等了半天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傅红雪道:“因为我正在考虑一件事。”
丁灵琳道:“什么事?”
傅红雪道:“我不知道是应该解开你的穴道让你跟我走还是应该抱着你走。”
丁灵琳脸色变了失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红雪道:“我的意思就是要把你带走。”
丁灵琳道:“你……你疯了。”
傅红雪冷冷道:“我没有疯我也知道你绝不会跟我走的。”
丁灵琳吃惊地看着他突然挥手腕子上的金铃突然飞出带着一连串清脆的声音急打傅红雪“迎香”、“天实”、“玄机”三处大穴。
他们的距离很近她的出手更快。
丁灵琳要命的金铃本就是江湖中最可怕的八种暗器之一。
因为她不但出手快认穴准、而且后的往往先至先的却会突然改变方向叫人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闪避。
傅红雪没有闪避。
刀光一闪三枚金铃就突然变成了六个。
刀光再入鞘时他的手已捏住了丁灵琳的腕脉拦腰抱起了她。
丁灵琳失声大叫道:“你这不要脸的跛子炔放开我!”傅红雪却听不见。
车上有车夫路上有行人每个人都在吃惊地看着他。
傅红雪却看不见他们。
他拦腰抱着丁灵琳走向东方的山——山在青天白云间。
山并不高云也不高。走到半山上已可看见白云缥缈处。
风吹着丁灵琳身上的金铃“叮铃铃”的响。她自己却已不响。因为她无论说什么傅红雪都好像没有听见。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由惊讶愤怒变为焦急恐惧她不知道傅红雪带她到这里来干什么。
但她却已现这脸色苍白的跛子的确是个很不正常的人。
“你只有在没有人的地方才敢强*奸我!”
想起马芳铃的话她更害怕又冷又怕冷得抖怕得抖。
山巅更冷。
丁灵琳抖得更凶。傅红雪已放下了她正在冷冷地看着她突然道:“你怕?”
丁灵琳忽然笑了答道:“我怕什么?我为什么要怕?”
她笑得虽然勉强却还是很好看微笑着又道:“我难道还会怕你你是小叶的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怕你!”傅红雪道:“他的仇人呢?”
丁灵琳眨着眼道:“他若有仇人当然也就是我的仇人。”
傅红雪道:“因为你觉得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就是他。”
丁灵琳又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得温柔而甜蜜只要一想起她和叶开的情感她心里就会有这种温暖甜蜜的感觉。
傅红雪道:“你若知道有人杀了他你会对那个人怎么样?”
丁灵琳道:“没有人会杀他的也没有人能杀得了他。”
傅红雪道:“假如有呢?”
丁灵琳咬起了嘴唇道:“那么我就绝不会放过那个人甚至会不择一切手段来对付他。”
傅红雪道:“不择一切手段?”
丁灵琳道:“当然不择一切手段。”
她接着又道:“我虽然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假如真的有人杀了小叶我说不定会把他身上的肉全部一口口咬下来。”
秋风吹过白云在足下她说出了这句话自己忽然也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心里仿佛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兆。
傅红雪却已转过身背向着她面对着一堆小小的土丘。
土丘上寸草未生显然是新堆成的。
丁灵琳道:“这堆土是什么?”
傅红雪道:“是个坟墓是我亲手堆成的。”
他声音里仿佛带着种比这山巅的秋风更冷的寒意丁灵琳并不是个柔弱胆小的女孩子但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地问道:“坟墓里埋葬的是什么人?”
傅红雪道:“是我最亲近的人。”
丁灵琳道:“你……你喜欢她?”
傅红雪点点头道:“我对她的情感比你对叶开的情感更深!”
丁灵琳勉强笑了笑道:“我只希望她不是被别人杀了的否则那个人身上的肉岂非也要被你一口口咬下来。”
傅红雪道:“她是被人杀死的!”
丁灵琳突又打了个寒噤喃喃地道:“这里的风好冷。”傅红雪道:“你用不着为她担心她现在已不怕冷了。”
丁灵琳道:“可是我怕。”
傅红雪道:“怕我?”
丁灵琳道:“不是怕你是怕冷。”
傅红雪冷冷道:“我会将你也埋起来你就再也不会怕冷了。”
丁灵琳笑得更勉强道:“那倒不必麻烦你我还没有死。”
傅红冒道:“可是她已经死了……你却没有死她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
他反反复复他说着这句话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丁灵琳道:“每个人都会死的只不过有人死得早些有人死得迟些所以你也不必伤心!”
傅红雪道:“叶开若死了你也不伤心?”
丁灵琳道:“我……”
傅红雪道:“你不伤心只因为叶开还没有死叶开不伤心只因为你还没有死可是……可是她却已死了……”
他突然转身瞪着了灵琳眼里带着火焰般的愤怒和仇恨厉声道:“你为什么不问我谁杀了她?”
丁灵琳的心好像正慢慢地往下沉喉咙里竟已不出声间。
傅红雪道:“你不问我是不是因为你已知道是谁杀了她的?”
丁灵琳咬着嘴唇突然大声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傅红雪道:“你应该知道的。”
丁灵琳道:“为什么?”
傅红雪紧紧握着他的刀一字字道:“因为杀她的人就是叶开。”
丁灵琳叫了起来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一直跟小叶在一起的我可以保证他没有杀过人。”
傅红雪道:“昨天晚上你也跟他在一起?”
丁灵琳说不出话了。昨天早上她已被丁灵甲带走就没有再见过叶开。
傅红雪的眼睛刀锋般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他昨天晚上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丁灵琳垂下了头。她不知道。
傅红雪突然拿出了一柄刀一柄薄而锋利的短刀抛在她面前。
“你认不认得出这是谁的刀?”
丁灵琳的头垂得很低。她已认出了这柄刀——这柄刀就像是已插在她的心上。
过了很久她忽又抬起头大声道:“叶开就是我我就是叶开你若真的认为是叶开杀了她你就杀了我吧。”
傅红雪道:“你愿意为他死?”
丁灵琳道:“愿意。”
她眼睛里又出了光完全没有犹豫完全没有考虑能为叶开而死对她说来竟仿佛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傅红雪看着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翠浓的影子。她临死前看着他时眼睛岂非也同样带着这种欣慰快乐的表情。她虽然没有说出一个字但那双眼睛岂非也无异告诉他她是愿意为他而死的。直到她倒下去的时候她嘴角还带着甜蜜的微笑。
傅红雪的双拳握紧几乎忍不住要挖开坟墓再看她一眼。
可是就算能再看一眼又如何?短暂的生命却留下了永恒的寂寞。
丁灵琳道:“你……你想怎么样?”
傅红雪道:“不怎么样。”
丁灵琳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目中又露出恐惧之色死她并不怕她怕的是那种可怕的折磨和侮辱。
傅红雪又沉默了很久冷冷道:“你说过他迟早一定会来找你的。”
丁灵琳点点头大声道:“他当然会来找我他绝不是个无情的人。”
傅红雪凝视着远方缓缓道:“这地方很安静他若能安安静静地死在这里上天对他已算不薄。”
丁灵琳动容道:“你在等他来?”
傅红雪没有回答只是垂下头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刀漆黑的刀刀头上已不知染上过多少鲜血。
丁灵琳的手也握紧低声道:“但是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
傅红雪道:“他会知道的。”
丁灵琳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因为有很多人都看见我挟着你往这里走。”
丁灵琳道:“就算他来了又怎么样?你难道真的要杀他?”
傅红雪沉默刀也是沉默的。
沉默有时也锋利得像刀锋一样有时甚至能杀人。
丁灵琳大声道:“你真的能下得了毒手?难道你已忘了他以前为你做的那些事?若不是他你怎么能活到现在?”
傅红雪苍白的脸仿佛又已因痛苦渐渐变得透明一字字缓缓道:“他让我活着也许就是为了要我忍受痛苦。”
死虽然可怕但却是宁静的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感觉到痛苦。
丁灵琳看着他的脸身子突然开始颤抖颤声道:“他常常对我说你做的事可怕但你的心却本是善良的你……你几时变得如此狠毒?”
傅红雪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刀没有再说什么连一个字都不再说。
这时山巅忽然涌起了一片又浓又厚的云雾他苍白的脸已在云雾中渐渐变得遥远模糊。
山下仿佛有雨声。
山巅的云雾也是潮湿的。丁灵琳的衣裳已渐渐湿透冷得不停抖。不但寒冷而且饥饿。
傅红雪已坐下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坐在又冷又潮的云雾中。难道他不冷不饿?这个人难道真的已完全麻木?
丁灵琳终于忍不住道:“也许他不会来了。”
傅红雪不开口。
丁灵琳道:“就算他要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来。”
傅红雪还是不开口。
丁灵琳道:“他若三天后才来你难道就这样在这里等三天?”
傅红雪又沉默了很久才冷冷道:“他三年后才来我就等三年。”
丁灵琳的心又沉了下去道:“你……你难道要我陪着你在这里等三年?”
傅红雪道:“我能等你为什么不能?”
丁灵琳道:“因为我是个人。”
傅红雪道:“哦?”
丁灵琳道:“只要是个人就没法子在这里等三年也许连三天都不能等。”、傅红雪道:“哦?”
丁灵琳道:“其实你根本不必在这里等他你可以下山去找他那总比在这里等的好。”
还是没有回答。
丁灵琳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
她声音突然刀割般中断她忽然现坐在云雾中的傅红雪已不见了。
山下的雨声还没有停山巅的云雾更潮湿也更冷。
也不知道是因为云雾掩住了日色还是夜色已来临丁灵琳眼前已只剩下一片模模糊糊阴阴森森的死灰色;没有人也没有生命。
丁灵琳放声大呼:“傅红雪你到哪里去了?你回来!”没有人回来也没有人回应。
丁灵琳身子抖得就像是一片寒风中的枯叶傅红雪虽然是可怕的人可是他不在时更可怕。
她终于明白孤独和寂寞是件多么可怕的事现在傅红雪走了只不过才片刻片刻她已觉得不可忍受。假如一个人的一生都是如此孤独寂寞时那种日子怎么能过得下去?假如叶开真的死了她这一生是不是就将永远如此孤独寂寞下去?
丁灵琳觉得全身冰冷连心都冷透。她想逃走可是她的腿还是麻木僵硬的——丁家的点穴手法一向很生效。她想呼喊可是她又怕听见山谷中响起的那种可怕的回声。
天地间仿佛已剩下坟墓里那个死人在坟墓中伴着她。
傅红雪这一生岂非也只剩下坟墓里的死人在坟墓中伴着他?
丁灵琳忽然对这孤独而残废的少年有了种说不出的同情。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一点冰冷的雨珠滴落在她手上。
她垂下头才现这滴雨赫然是鲜红色的。
不是雨是血!
鲜红的血滴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
她的心似已被恐惧撕裂忍不住回头她的面颊忽然碰到一只手。
一只冰冷的手。血仿佛就是从这只手上滴落下来的。
这是谁的血?谁的手?
丁灵琳没有看见她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
地狱本就在人们的心里。
你心里若没有爱只有仇恨地狱就在你的心里。
……你心里若已没有爱你的人也已在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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