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馆里面烟雾弥漫,吸一口气就呛得嗓子喉咙生疼,生理眼泪恨不得给人逼出来,小五捂着口鼻跟在顾相思身后进了这家麻将馆。
半个小时之前。
-柳柔柔想到了几个人,“发生爆炸的那套房子原本是在宋义名下的,但后来给了小蔷,这个过程不太顺利,是几个朋友帮她的,我曾不止一次的听见她说这几个朋友,所以在那段时间和小蔷接触最多的就是那几个人,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经常在一家麻将馆,我将名字写给你。”
顾相思将鸭舌帽的边缘压到最低,遮住了半张精致的脸,一遍在人群里四处搜寻,一遍压低声音和慢她一步的小五说话,“既然那几个人曾经帮助宋蔷要房子,那你们从小区里调出来的监控应该出现过他们的身影,小五,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照片。”
小五将记事本夹在腋下,去兜里摸手机,刚拿出来的半截,就听见自家上司清冷沉静的声音,“不用了,找到了。”
在麻将馆靠近西南方的一个小角落里摆着两张桌子,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人声沸腾,这里的喧闹声小了一些,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长相出众的是一个白净的青年,正对着顾相思的方向坐着。
短头发,染了黄色,小混混,长的挺好看,符合小五记下的曾和宋蔷有过几夜情的人物描述,但这太大众化了,没有标志性的面容描述。
-顾小姐,那些人中有一个人你要格外注意,头发染的五颜六色,左侧耳朵带一个耳钉,右下颌上面有一颗痣,有些流里流气的,不太正经。
这是柳柔柔送她离开时塞在小五手心里的纸条上面的一句话,偷偷塞的,是避着孙立的时候。
孙家,孙树死了,孙强病了,如今孙家的实际权力都到了谁的手里,显而易见。
柳柔柔避着孙立给这个字条,存着是不想让孙立知道的心思,换个方向想,她给的东西是不想让孙立知道,那就是和孙立对着干的意思,但孙家还有谁想和孙立对着干,而且还能让柳柔柔言听计从?
只有一个孙强了。
不论怎么样,孙强还是家主,柳柔柔是他现在的夫人,家主夫人无论是从辈分来说,还是在孙家该有的权利都不是一个大少爷比得上的。
但看看之前在孙家客厅,柳柔柔身为当家主母,想要见家里来的客人还得经过孙立的首肯,这说明什么,说明孙强被架空了,孙家现在实际的说话人是孙立,而孙强目前并不甘心。
想通了这些的时候,顾相思已经走到了麻将局正进入白热化的桌子旁,然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局结束。
小五多看了几眼背着他打麻将的带耳钉的男人几眼,还有他标志性的头发,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昨天他和马宇去孙家的时候,余光扫见老佣人和一个背着他们的青年纠缠,接待两个人的佣人无意的说了一句,“肯定是输光了钱又来找他娘要钱来了……”
听了这句话小五才知道俩人是母子关系。
当时那个人背对着他和马宇。他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却记住了他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就和眼前这个带耳钉的男人一样,背影也有些相似。
小五凑上前,“姐,这个人我总看着有些熟悉。”他指了指戴耳钉背对着两人的人。
顾相思回头,“认识?”
小五摇摇头,“看正脸就不认识了,就是看着背影像一个昨天我见过的人,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回去再确认。”
顾相思说完就又将视线落在了牌局上面,小五好奇的看她。
“姐,你会打麻将啊?”看的这么认真。
顾相思瞥了他一眼,片刻后又将视线移到麻将桌上,就在小五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耳边飘过来一句话,“就不能允许我装一下?”
“……”
小五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顾相思戴着鸭舌帽,衣服颜色不突出,小五也是没多大存在感,众人的视线都在麻将桌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家麻将馆多了外来人。
一场麻将结束,是白净青年赢了,他正在高兴的收来自其他三方的筹码,突然一只纤细的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按住了筹码,青年一愣,声音在头顶随后而至,“打扰了。”
*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五坐在桌子的后面,看着对面坐没坐姿的白净青年,顾相思站在房间外,身后时不时有拿着文件走过的文警,她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别着的耳麦里传来青年满不在乎的声音。
“卢冰。”
“卢冰,你认不认识宋蔷?”
“认识啊,她不是死了吗?不过,又不是我害的她,你们警察找我做什么,就算我是个小混混,你们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吧……”
与此同时,隔壁的传讯室里也在进行着同样的问话。
“警察先生,你们这是在查户口吗,问这么详细,不会把我当犯人审吧,你们可别欺负我不懂文化,定罪可是需要证据的……”
带着耳钉下颌有一颗痣的青年左腿搭在右腿上,百无聊赖的打哈欠,一副欠揍的模样。
顾相思和小五从麻将馆就带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这个,叫赵文,另一个就是卢冰,前者是柳柔柔特地提出来的人,后者是老佣人提到的宋蔷的情夫。
“只是例行问话,但你要是拒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行行行,我说,我说还不行……”
顾相思坐在电脑前一遍遍的过监控视频,画面中显示,宋蔷曾多次带着同一群人,其中就有赵文和卢冰,前往这个小区,间隔半个小时后又离开。
因为楼道里面没有监控,所以拍的画面只有各个小区进出口,还有楼房进出口的,并没有办法知道每次这半个小时宋蔷和这些人做了什么。
在监控里面,顾相思第一次见到了宋蔷的私生子大哥-宋义,还有宋义的女朋友,白莲。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留着长头发,柔柔弱弱一般小鸟依人的样子,让人见了只想化钢为柔。
小五拿着记事本过来,兴奋道,“姐,问完了,你猜赵文的母亲是谁?”
顾相思摇头,“是谁?”
“就是我问话的那个老佣人,你说巧不巧,赵用说他母亲在孙家当佣人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这也太巧了,现在我确定我昨天在孙家见到的那个人就是赵文了,不过,那个老佣人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一点呢?”
小五坐在办公室的旋转椅子上面,托着腮帮子思考。
“姐,你知道吗?”
“不知道。”顾相思反复看了几遍监控录像之后,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眉头紧皱着,想暂时放松一下身体靠在椅背上,却在想到背上的烧伤不能用力挤压时又坐正了身体。
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有些酸涩,顾相思揉了揉。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那个老佣人隐瞒她儿子的事情不是单纯的想避免警察去找她的儿子问话。”小五说。
“或许也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
顾相思笑了笑,“也许在我们看来,请涉案人员过来问话是一种会很顺利进行的事情。
但在中北部有一些地方,人们信奉吃公家饭的抓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他们对警察公务员一类的人有种极端纯粹的信任,却又无比厌恶和他们接触的人,也就是说像我们今天这样喊赵文和卢冰过来问话,若是在那里,赵文和卢冰两个人回去以后就会被当地的民众疏远,以至于到最后没法再当地进行正常的生活。
在这样的恶循环之下,民众对办案的需要极不配合。”
小五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地方现在还有吗?”
“这样的地方消失了又如何,总有些东西传下来,散布在人海中,如一抹执念挥之不去。”
顾相思停了话,曲指敲了敲桌子,“把那老太太说话的录音传给我。”
“好。”
顾相思一只耳朵带上耳机,听着老佣人在讲述宋蔷生前几个月经历的事情。手里翻着小五的记事本上简单记下来的关键东西。
在正式记录的旁边还有小五当时脑海中几个崩出来的问题,都被他用笔写在了一边。
顾相思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耳机里面的对话也到了尾声。
“走吧,再去见见赵文。”顾相思起身,“或许在比对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能知道宋蔷肚子里是谁的孩子了。”
小五忙跟上。
*
顾相思和小五在警局门口截到了正要走的赵文。
几分钟后赵文又回到了这间他刚离开一会的房间,任谁遇到这般说让离开然后又被叫回来的戏码都不会太高兴,这次赵文整个人都很不配合。
“我们当混混的也是很有脾气的,被你们三番两次的这么整,我不要面子的啊!”
顾相思和小五并排坐着,她手里翻转着一支钢笔,带着鸭舌帽穿着宽松衣的休闲装束让她在这种冰冷的似是不近人情的审讯室里格外显眼,帽檐下的杏眼微微眯起,看着对面暴躁的赵文。
“赵先生,知道三个小时之前你的母亲以向我们做笔录为由提出了什么条件吗?”
赵文楞了一下,“什么?”
“请我们派人保护你。”顾相思堪称凌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沉声道,“我想知道你的母亲在字里行间暗示我们是孙强因为宋蔷让他头上发展成一片绿色大草原才对她动了杀机的情况之下,为什么在这个风头她会担心因为她说了一些话孙家就要对她动手,甚至还会牵连到你这个儿子,他孙家难道是嫌自己露出来的马脚不够多,死的不够快,杀了宋蔷还不够,还要在对付你们母子俩来吸引警方的注意力吗?”
审讯室安静的彻底,顾相思坚定有力的嗓音继续响起,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赵文因为紧张脸上绷的死死的肌肉。
小五在俯首奋笔疾书,他好像已经能猜到顾相思说的宋蔷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了,若假设真的成立,那么那个老佣人对宋蔷有意无意的不甘心还有莫名的瞧不起和嘲弄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我们都会有的一种心理,偏爱自己亲近的人,哪怕他或她再不好,这是普遍存在的。
当老佣人知道宋蔷怀了自己儿子的孩子的时候,肯定有过让宋蔷给她儿子当媳妇的想法,但宋蔷怎么会同意
所以在谈崩的情况之下,老佣人心里幻想过高贵如宋蔷给自己扶不上墙面的儿子当媳妇,满足了她作为婆婆可以随意打骂宋蔷这个儿媳妇的阴暗心思,但现实是宋蔷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当家夫人,而她只是一个孙家随处可见的老佣人,甚至因为自己儿子的不上进备受周围人的嘲笑。
这种幻想和现实的交织时刻不停的折磨着她,充满肥沃土壤的地方衍生了愤恨,所以才有了老佣人提到宋蔷的时候矛盾的令人难以理解的态度。
“亦或是,令堂只是在通过这种栽赃的方式嫁祸孙家从而有和我们有谈判的条件为你这个儿子寻求警方的保护,但是到底你做了什么会让她坚定的认为你在未来某一天的日子肯定会受到孙家的迫害。”顾相思顿了顿,不乏嘲意的笑了一下,“有一个可能吧,那就是孙强知道宋蔷的那个情夫是你,或许也不能这么说,准确的来说你只是她的情夫之一,但宋蔷肚子里的孩子确实你的。”
“……”赵文像是煮熟了的鸭子,嘴硬,抵死不认,“信口雌黄说得天花乱坠都有可能,只要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认的。”
小五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拿来一看,几秒后,抬头笑着对赵文说:“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确认你就是宋蔷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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