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生（GL）》1、01

  和季小姐分手的第166天。
  一切都和第165天的时候没有什么不一样。
  临街的窗外，车水马龙的嘈杂代替了手机闹钟把宁筱叫醒。
  身边没有了那个人的温度，是一件在之前的165天里早就该习以为常的事。
  宁筱在三秒钟的怅然之后迅速地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脸颊，神游了片刻后关上即将在五分钟之后响起的闹钟，洗漱完毕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之后才感觉灵魂也终于归了位。
  楼下有好几个早点摊子，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中间位置的小车前站定，“一杯纯豆浆，一份烧饼夹牛肉，谢谢。”
  摊主显然对这个每周至少要光顾三四天，每次都点同样东西的姑娘印象很深，很快拿好了东西递过去，“七块五，还是扫微信哈。”
  宁筱接过早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码支付，准备把手机装回包里。
  一气呵成的动作在看到微信消息列表最上方的某一条时，有了片刻的停顿。
  那是……
  季小姐发来的信息。
  季小姐名曰季清槿，是小她两级的同校学妹，是偶尔工作上会有交集的合作伙伴，更是她的，前女友。
  ……已经分手了166天的前女友。
  宁筱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头像，好半天，才用有些僵硬的手指点开消息。
  “明日会议流程已发送至邮箱，请查收。”
  宁筱有片刻的呼吸不畅。
  然后，她无意识地咬着豆浆杯子上的吸管，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半晌，输入了“收到”两个字。
  只是，尚未按下发送键，在手机再一次的轻微震动的提醒下，打开的聊天页面上，又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方便的话，中午散会后一起吃个饭？”
  地铁站已经近在眼前。
  宁筱按下手机的锁屏键，却在一秒之后又重新解锁，删掉了那句“收到”，选了个“ok”的表情发送过去。
  到办公室的时间尚早，宁筱却没顾上手边的早餐，而是径自打开了电脑。
  很快，从邮箱里下载好的“会议流程”的文件出现在屏幕上。
  文档不长，四号标准字体下亦不过短短两页半。
  格式工整文字简练，每个环节都是滴水不漏――很好，一看就是季小姐的手笔。
  邻桌的同事凑过来，“哇筱筱你今天转性了，一大早就在干活早餐都没吃？”
  宁筱不太走心地回了个微笑，目光依旧粘在屏幕上。
  同事见怪不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
  等待电脑启动的过程中又忍不住往宁筱这边看了一眼，“诶？这是山北那边发来的吗？”
  宁筱点头，把屏幕往同事的方向转了转，“嗯，明天的会议流程。”
  同事没再继续看下去，有点儿夸张地哀叹了一声，“好了今天有事做了，筱筱你信不信一会儿咱们肯定要先针对明天的会议开个准备会……”
  果然，十五分钟后，整个部门同时收到了会议通知。
  直到会议时间的前五分钟，在同事的提醒下，宁筱才终于关上了几乎可以把每个字都背下来的文档。
  办公桌一角放着的豆浆只剩微温。
  宁筱也没太在意，匆匆抓过烧饼咬了两口，又灌了一大口豆浆，拿着打印好的资料和笔记本到了会议室。
  会议的时间不算长。
  透露，或者说确定的关键信息却不算少。
  用一句话总结的话就是，接下来的一个项目是他们下半年开端的第一个，也是今年来除年底压轴之外最重要的一个项目，邀请了专业策展团队共同策划，力求做到最好，未来的一个月可能都会非常忙碌。
  另外的一个信息是――“宁筱，山北那边这次的主策季清槿是你学妹？上一次的项目合作得很成功，这一次就由你作为主要负责人和那边对接，有问题吗？”
  距离午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又没有什么要争分夺秒地去做的事，大家索性都留在了会议室。
  公司里和宁筱关系最好的杨可晴凑过去戳了戳她，“筱筱呀，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预约个名额？”
  有些魂不守舍的宁筱转过头，没有回话，表情是鲜明的“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杨可晴被她逗笑了，“虽然是山北那边主策啦，但你这次可是咱们的项目负责人，我提前预约个被请吃饭的名额不过分吧？嗯，等项目成功结束之后再履行就可以啦！”
  宁筱：……项目负责人什么的，你确定不是背锅的吗？
  她正这么想着，已经有人直接把她的心声说了出来，“可晴同学你这就不厚道了啊，咱们一起请筱筱吃个饭还差不多，主要负责人什么的，只有听起来好听一点吧？”
  “……不，关键是，听起来也不怎么好听。”
  “好了好了，要不然择日不如撞日，筱筱今天我们请你吃饭吧，楼下过桥米线管够！”
  宁筱所在的部门人不算多，又都是年轻人，大家关系都不错，开起玩笑互相接梗也是热热闹闹。
  等到宁筱笑嘻嘻地应下了过桥米线的邀请，有人顺势就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季清槿真的挺厉害的，入行才两年多吧，就有好几个主策项目了。”
  “是啊，现在已经是山北的金牌策展人了吧？”
  “果然这行什么资历经验固然也重要，但主要还是看才华啊！”
  “可不是，说到这个，四月份文化中心那个展你们都去了吗？那好像就是季清槿主策的。”
  “去了去了，叹为观止啊简直！”
  话题的风向一时间往花式夸奖季清槿的风向转了过去。
  宁筱倒是没有参与，只是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是啊，她家季小姐是真的非常非常有才华，现在只是崭露头角罢了。
  ……等等。
  她居然还是会在潜意识觉得，她是“我家季小姐”？
  可是她们明明已经分手了呀。
  分手了。第166天。
  “筱筱？”杨可晴轻轻推了她一下，“怎么说着说着话又神游了？不吃早餐不仅影响智商还影响注意力的哦？？”
  “……嗯？怎么了？”宁筱回过神，习惯性地露出笑容，掩盖掉眼神中可能会出现无措与感伤的可能性，“我在思考等下吃米线的时候要点什么配菜，你们刚说什么了？”
  “这个吃货的名声舍你其谁啊？”杨可晴调侃了一句，“刚在说上次和山北合作还是去年呢，主策也是季清槿。”
  “是啊，那个时候我还不在，”刚进公司不到三个月的部门同事韩言往前凑了凑，“上一次项目也是宁姐负责的吗？来给我讲讲！”
  “行了你小子，”部门里另外一个男同事插话，“资料你不是都看过？想看真人的话明儿人家就到了，急什么急？”
  “哎呀小韩你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吧？”立刻就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始开玩笑了。
  “现在说这个太早吧，”韩言嘻嘻哈哈地配合笑道，“但是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万一明天一见钟情了怎么办！”
  “那你可打错主意了，”杨可晴指了指刚刚说话的男同事，“据说老靳第一次见到人家姑娘也是惊为天人，结果咱家筱筱说，就你这样的别打我学妹主意。”
  “哈哈宁姐这么护短的吗？”韩言摆出了个“防御”的姿势，“不过宁姐啊，我比老靳帅多了不是？我合不合格？”
  宁筱故意上下打量了他片刻，“诶，到点了，走走走去吃饭。”
  旁边几个人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无声的拒绝啊太狠了这！”
  被称为老靳的人一脸深表同情地拍拍韩言的肩膀，“小同学你没机会了。”
  韩言一边跟着大家往外走一边回头问，“怎么怎么？难道宁姐真的是金口玉言？”
  老靳摇摇头，“别瞎说和你宁姐没关系啊，咱们和山北是老合作方了，前两天和那边一个熟人在酒吧遇见了无意提起来，说季清槿这个项目做完就要休假了，听说是婚假。”
  韩言半真半假地表示遗憾，“那就太可惜了，不过咱们这行都这么拼的吗，展子结束了抽空结个婚的节奏？啊我现在转行还来得及吗？”
  走在他们前面一点的宁筱突然停下脚步，“老靳，你说什么？”
  老靳有点儿摸不到头脑，“啊？哦……我前两天遇到山北的小张……”
  他的话说到一半，有点儿被宁筱的脸色吓到了，“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突然脸色这么差？”
  宁筱不自觉地盯住他的眼睛，“老靳你刚刚说……她……季清槿要结婚了？”
  老靳稍稍停顿了一下，“是吧？不过那天在酒吧太乱了，也就这么随便听了一句……她没有和你提过吗？”
  宁筱愣愣地摇了摇头，而后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似的，“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主动告诉学姐一声，看我明天不找她问问清楚。”
  她把自己的表情和声音都控制得很好，好到朝夕相处的这些同事亦并未看出有哪里不对。
  只是……
  明明是六月天晴暖的天气，宁筱却突然心底像是开了个洞一样，有呼呼的冷风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