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想念》7、山有木兮木有

  罗伊不知道该先回应蒋雨的哪一个选择，这两个决定都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自然希望和蒋雨一直同班，但是这样做真的对她好吗？至于告白……蒋雨多喜欢宋楚琰，罗伊再清楚不过，那些无声的悸动、那些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她看得一清二楚。罗伊是为蒋雨感到开心的。然而不知为何，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你真的想好了吗？”罗伊郑重地看着蒋雨，尤其希望她好好考虑一下前一个决定。
  “嗯！”蒋雨点点头，明眸嫣然，“我想好了。你会帮我的对吧？”
  看着蒋雨毫不犹疑的眼睛，罗伊意识到这两个决定或许并不像听起来那般“心血来潮”，于是也不再迟疑，“当然！”
  “你还记得下午的阅读课吗？”后来，蒋雨说给罗伊听。
  “嗯。”
  “其实，我看到他了。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他当时正回教室。然后……他停下来了。好像看了我们这边。”
  正是这一眼，让蒋雨鼓起了告白的勇气。当时她站在靠近高二教学楼的一边，便自然而然地以为他看的人是自己。后来回忆起来，她几乎完全没有考虑第二种可能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那是她无法承受的可能吧，所以内心自动屏蔽了，屏蔽得远远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表白选在暑假的前一天。蒋雨不想在期末打扰宋楚琰。更因为她实在没勇气在表白后的第二天面对他，如果被拒绝的话。
  虽然有那个雨天驻足凝视的加持，蒋雨还是没有确切的把握。最后在罗伊的鼓励下，才忐忑地按下短信发送键。
  鉴于上次失败的短信经验，蒋雨在信息开头便自报了家门。
  五分钟后，当蒋雨指尖颤抖着打开了新信息，回信里肯定的答复多少给了她些许勇气。即便如此，手心还是冰凉。
  三天后，蒋雨近两年的暗恋终于将有一个答案。
  发送短信的当天是这学期的最后一节奥赛辅导课了。罗伊和唐雪像往常一样，在晚自习播放校园新闻的时候，收拾好东西前往奥赛辅导教室。
  奥赛辅导教室在校园后方的实验大楼的一间空教室里。
  无人的黄昏校园蝉鸣阵阵，浓烈的晚霞堆积在天边，实验楼前的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夕阳斜斜打在他身上，白衬衫衣角不时被路过的晚风吹起。
  罗伊远远便认出了那个俊逸清朗的身影，全校无二的身影，宋楚琰。
  他看起来像在等什么人。
  罗伊的脚步像被什么绊住，不知不觉落到了唐雪身后。
  “怎么了？”发现落后的罗伊，唐雪停下脚步，看向她。
  “没什么。”罗伊加快脚步，跟上唐雪。
  目光可以收回，思绪却总是不听话地飘向那个槐树下的身影。眼看着自己和那个身影的距离愈来愈近，罗伊的呼吸也愈来愈轻。有那么一瞬间，罗伊感觉时间都停止了。
  蓦地，前方传来了一个辅导班同学的声音，“罗伊，唐雪，周老师今天临时有事，晚上的辅导课取消了。”
  看着跑到自己身前的辅导班同学，罗伊的时间又重新转动了起来。
  “你们回去的时候要是碰上其他同学，帮忙转告一声。”
  “好的，谢谢你。”唐雪回答，继而转向罗伊，说，“走吧。”
  罗伊点点头，和唐雪一起转身回教室。
  来到路口转角，罗伊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实验楼前的槐树，却发现树下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他等的人不会来了吗？
  他在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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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个晚自习罗伊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槐树下消失的身影不停浮现在脑海。除了后来告诉她们辅导课取消的男同学，当时路上只有她和唐雪两个人。为什么他在她们走后也离开了？她们之中有他等的人吗？
  是唐雪吗？
  还是她？
  万一的万一，如果是她，那次雨天的驻足……
  罗伊不敢往下想。
  可是，为什么……
  她既不够漂亮，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没理由的。不可能……
  突然，思绪像闪电一样击中了罗伊。她抬起头，看着前面伏案做题的蒋雨，好像有点理解她的心情了，那种害怕的心情，那种总是否定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好的心情。
  不，她不理解！
  她为什么会理解。
  她不想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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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堂期末考试在刺耳的铃声中结束了。蒋雨收拾好东西，心情并不轻松。这天终于到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表白。
  “伊伊，我有点害怕……”看着出现在约定地点的宋楚琰，躲在教学楼后的蒋雨紧紧抓着罗伊的手。
  “没事，你就当过去和他说几句话。”
  罗伊没有将那天在实验楼前发生的事告诉蒋雨。她并不确定他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或许只是她自作多情。即便他真的是在等她，也不代表什么。或许他曾见过她和小雨在一起，只是想让她帮他带句话。小雨是校花，他肯定知道她。所以也见过总是和她形影不离的自己。最坏的情况，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小雨，与其守着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早点放下会不会更好？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罗伊没有说。又或许，她只是开不了口。
  蒋雨的手凉得像僵硬的玉石，透过紧贴的皮肤，罗伊能感觉到血管里剧烈的跳动。不知道该怎么帮蒋雨，罗伊只好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不行……我做不到！”蒋雨紧张得手足无措，几乎落荒而逃。
  “要不……要不你就把他当一颗大白菜。”
  情急之下，罗伊脱口而出。她不知在哪里听过这种劝人的话，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没想到，竟意外地把蒋雨逗笑了。
  “什么大白菜啊！哪有这么帅的大白菜嘛……”
  花痴，都这个时候了，还记着人家帅！
  看着“不成器”的蒋雨，罗伊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一笑，心情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然而蒋雨还是放不开罗伊的手，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罗伊真挚地看着蒋雨，微笑道。
  这一次，看着罗伊的笑容，蒋雨终于不再胆怯，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那个站在湘妃竹前的清朗身影走去。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在这里，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