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想念》10、离别

  有些爱情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习惯，有些习惯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爱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喜怒哀乐开始牵动她的一颦一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烙下了他的名字呢？
  自从那次在图书馆她避开他，罗伊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宋楚琰。篮球场、食堂、校园……他似乎不再出席课间操的查勤，去食堂用餐的时间也换了。
  时钟一秒一秒转过七百二十圈，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那些曾经悸动过的心跳仿佛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原来，一个人要从另一个人生命中消失是那么简单。
  “咦？我明明记得我带了啊……”
  炎夏六月的骄阳气势汹汹地炙烤着每一寸土地，罗伊忙碌地穿梭于房间的各个角落，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本明明放进了书包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不会真落学校了吧？
  虽然罗伊极不愿意承认这种可能，仍无奈地拿起靠在书桌旁的帆布包出了门。
  放假的校园里人烟稀少。罗伊穿过安静的校园，来到高二教学楼。
  教室里的课桌排列的比平时稀疏得多。又到了一年高考时，看着每张课桌桌角贴着的纸条，罗伊想，用不了多久，她的名字也会很快出现在某张课桌上吧。
  来到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前，罗伊试着旋动了一下门柄，和她预料的一样，纹丝不动。
  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
  罗伊深吸一口气，来到一闪窗户前，用力一推，“呼啦”一声，窗户开了，携带起微弱的气流，轻轻吹起罗伊耳边的鬓发。
  这扇窗户不知道坏了多久。从她们换到高二教学楼来，这扇窗户就是坏的。不过，这样也好，比如现在。
  罗伊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便双手一撑，顺利爬上了窗台。踩着窗边的凳子，罗伊顺利进入教室。没想到平时的舞蹈功底还有这妙用。
  “啊……原来真忘带了啊……”
  看着躺在储物柜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罗伊无语。
  装好书，罗伊原路返回。离开前，用湿巾擦了擦被踩过的凳子。
  依旧确定了一下四下无人，罗伊抓着裙摆，跳下窗台，关好窗户，转身离去。
  “545452432……”
  教学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罗伊停下脚步，驻足了片刻，继而缓缓朝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罗伊不懂古典音乐，也不懂钢琴，但琴音宛转，如歌如诉，仿佛将她带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在那座爬满青萝的幽静房子里，作曲家思看着心爱的恋人，写下了这首曲子。本是一首看着心爱之人心中欢喜愉快的曲子，在这位神秘的演奏者指尖却仿佛多一分缱绻的思念之情。
  罗伊跟着《致爱丽丝》的音符，来到了位于文娱楼的音乐教室。
  透过半掩的门和透明的窗，罗伊看到一个穿蓝色衬衣的修长身影坐在三角钢琴前。清朗的背影，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切依旧那么熟悉，就好像昨天刚刚见过一样。
  宋楚琰，他怎么会在学校？
  看着钢琴前的身影，罗伊心底泛起一层柔软的涟漪。
  听说他已经保送t大了，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学校？
  空气里有淡淡的夹竹桃香味。罗伊蹑手蹑脚地走到音乐教室前的草地上，放下包，双手在身前放平，绷直脚尖，开始在蹁跹的琴声中旋转起来。
  或许她不能和他站在一起，那就让他们共舞一曲吧。就当作是告别。
  阳光下，白色裙摆，黑白琴键，在同一首乐曲中舞动着。
  或许，要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生命中消失也不是那么简单。
  琴声消失前，罗伊悄悄拾起地上的包，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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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放榜那天，罗伊和蒋雨站在同一张榜单前，看着那张榜单最前面的同一个名字，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分别在两颗心中悄悄萌生。
  高三的生活简单而粗暴。无穷无尽的考试和习题。千篇一律的动员和誓词。
  理科学起来比蒋雨想象中更吃力，好在有罗伊的帮助，总算挺过来了。
  秋去春来，又到了一年毕业季。罗伊看着坐在面前的文清，有点意外，“你真的要学摄影，叔叔阿姨同意吗？”
  芭蕾舞练习室里，罗伊和文清盘腿相对而坐。
  文清一边鼓捣手里的相机一边说。“不同意能怎么办？就我这垫底的成绩，反正也考不上好大学。”
  相机里是文清刚为罗伊拍的照片。文清很少拍人像，罗伊是他唯一的模特。
  虽然文清这么说，但能保持在重点班，上一本还是没问题的。
  “我答应他们，如果没被录取就乖乖参加高考，并且承诺在三十岁之前做不出名堂就去考公务员。”
  文清说得很轻松，好像真的有那么轻松一样。在罗伊看来，追求梦想和放弃梦想都不是容易的事。
  从小罗伊就很羡慕文清拿着相机的样子。快门后的眼睛有一种耀眼的光，那是她不曾在自己眼中见过的光。罗伊没有梦想，甚至不知道自己热爱什么。一直以来，她的书念得不错，但她和所有人一样，不理解在一辆车高速撞过来时知道摩擦阻力和加速度有什么用。一直学芭蕾也是因为舞蹈老师说她应该继续学下去。她的确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但也从未尝过那种彻夜不眠、魂牵梦萦的热切。除了……
  梦想到底是什么？
  有梦想到底是什么感觉？
  罗伊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她知道，或许她就能确定那只是一时冲动还是深刻的爱。
  “为什么女生都喜欢楚琰？”文清放在预览键上的手指突然停止了按动。
  “嗯？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喜欢的女生也喜欢他？”罗伊没有在意。反倒以为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不由打趣起来。
  “好像是……”
  “别泄气，喜欢你的女生也不少啊。”见文清有点气馁，罗伊安慰他。然而正经不过三秒钟，“不过，这次准备喜欢多久啊？一个月？”
  “不错，不错……破纪录了。”看着不言语的文清，罗伊调皮道。
  “小丫头片子，翅膀硬了啊！知道挖苦人了。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在幼儿园被淘气的男生欺负得哭得稀里哗啦？又是谁帮她报仇出气的？忘恩负义的丫头……信不信我把你拍成丑八怪！”
  罗伊可不是欺软怕硬的人。
  丑就丑，谁怕谁啊！
  看是她先认怂还是某人先被恶心到！
  没被“威胁”恐吓到的罗伊不但不躲，反而主动对着镜头做起鬼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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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从来不等人。那些夏天，那些青葱岁月，终于在高考无坚不摧的步伐下匆匆谢幕了。没有一句道别，也没有任何人拿着场版记洪亮地喊一声“卡”，或在幕布上打一个“完”字。就这样，毫无征兆又在意料之中地结束了。
  对于未来，有人期待，有人彷徨。面对结局，有些慷慨激昂，有些声嘶力竭，有些无语凝噎。而离别，是“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的忧郁，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怆，是“凄凄惨惨戚戚”的落寞，亦是“天苍苍，野茫茫”的辽远。
  站在人生的分叉路口，我们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拍毕业照那天，阳光一如既往的炽热，大家的神情一如往常的慵懒。抱怨太阳灼人，嫌弃照片太丑。有人为了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而烦闷，有人为了短暂的偷闲而开心，还有人为了站到喜欢的人身边而绞尽脑汁。这些老生常谈的故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当时没有人觉得重要，却又总是落俗套地成为在影院里追忆的画面。
  高考前夕，罗伊和蒋雨站在教学楼走廊，看着眼前“漫天飞雪”的疯狂场景尽情微笑。这一刻，每个人都在用力狂欢，为三年的沉重学业，为即将到来的高考，为近在咫尺的离别。
  联欢会当晚，任课老师们从这个班串到那个班，最捣蛋的学生也开始抱着班主任哭个不停，往日严苛的老师也渐渐笑得红了眼眶。
  天知道，那个炎热的星空下消失了多少秘密，又生出了多少遗憾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