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第5节

  孟浅浅：“不行。”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隐隐有些冷下来。
  * 周乔拉开门，屋里三个人正在沙发上聊天谈话，周慕一身一中的校服还没换下，靠着穆英的肩膀正在撒娇。 周成善坐在轮椅上，眼含着笑意看着，温馨十足。周乔像个外客，她提着书包也没打招呼，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
  周慕的声音在身后娇娇响起：“妈，我想了想，还是考去京都吧，那边好发展。” “好，你考去哪我们都支持。” “谢谢妈，你们真好。”
  周乔反手关上门，他们聊天的声音也挡在了外面，她把书包放下，靠着桌子，拿出手机点开。 屏幕里是萧然的侧脸，被夕阳笼罩着，使他看起来没那么冷淡。 周乔看了一会儿。
  手机滴滴响起。
  表哥：乔妹，我跟我妈明天下午要去连城，可能路过你们家，出来喝杯奶茶？表哥请你。
  周乔脑海里响起萧然念英语的声音，她顿了顿，编辑。
  周乔：好。
  第二天下午下课后，明天就是周末，不少学生逃了晚自习，周乔就是其中一个，背着书包匆匆走过人行道，来到学校对面开着的一家小猫咪奶茶店，落地窗就看到表哥穆原跟舅妈黄丽婷。 周乔推开，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笑着喊道：“舅妈，哥，你们来进货？”
  穆原笑着招服务员说：“对。” 黄丽婷拉拉周乔的手，捏了捏，说：“瘦啦，你爸妈是不是不给你吃？” “没有，现在以瘦为美，舅妈你还是那么漂亮。” “老啦还漂亮，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爸妈的德行。”黄丽婷把桌面上的蛋糕推给她，穆原给周乔点了奶茶后，说：“读大学的事情你爸妈还不肯松口？” 周乔拿着勺子吃一块奶油，摇头。 穆原呸了一声：“神经病，难道你就不是他们生的吗。” 黄丽婷说：“我晚上给他们打电话。”
  奶茶来了，周乔端起来喝一口。她心里有些暖，那点儿忐忑也下去很多，她吞下一颗珍珠，看着黄丽婷跟穆原说：“其实我算了一下，考个一本一年来回学费应该五六千左右，然后加上生活费，不到一万，我可以打工，不过第一年可能辛苦一些。”
  “你又要打工又要上学，这样行吗？”黄丽婷反问。
  周乔放下蛋糕勺子，斟酌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卷了卷，然后看着黄丽婷跟穆原，“可以这样吗？我第一年学费跟你们借一下，后期打工后赚了钱慢慢还，可以吗？”
  黄丽婷一愣，她看一眼穆原。 穆原顿了下，几秒后，他笑道：“乔乔，哥觉得你得跟父母抗争到底，哪有你自己出来借钱上学的？没有这个道理。”
  黄丽婷立即跟着道：“对，乔乔，你不能让你爸妈太舒服，只管周慕不管你，再说，穆原当年就是没钱上学，如今我们还要供他两个弟弟跟一个妹妹，压力很大。”
  周乔心凉了下来。 她咬着吸管，笑了笑。
  刚刚生出来的勇气全部烟消云散，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
  许久。 她说：“好，我回去跟他们说。”
  黄丽婷听罢，立即跟穆原两个人给周乔出主意。
  * 身后一个座位之间。 萧然戴着顶鸭舌帽，长腿交叠。应浩脸色变换几许，接着他压低声音，凑近萧然，“我的天，周乔这么惨的吗？”
  “上个大学还要借钱，按他们的话说，她爸妈不供她啊？”
  萧然没吭声。 因为身后那女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那两位亲戚的声音越来越大，全是让她去哭去闹去要钱。 萧然冷哼一声。 应浩也侧着身子看去，只看到周乔露出半截书包带子。应浩突地说：“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周乔穿校服以外的衣服。”
  萧然：“嗯。” 应浩叹口气，“难以想象她这个性格会低声下气地借钱。” 萧然把玩着手机，没有吭声，只想起老乔那天说的话：“周乔这女孩不容易，你往后了解就知道了。”
  第6章
  黄丽婷跟穆原说到最后，看周乔一直不怎么吭声，神情就讪讪的。最后母子俩又跟周乔聊两句后，从包里拿出两三百块给周乔。
  周乔不要，推回去，拿着书包要走。 穆原见状，跟着站起来道：“我跟我妈还有事情要办，乔乔我还叫了几份小吃，你留下来吃吧，我们先走了。”
  黄丽婷也起身，摸摸周乔的头随后拿起小包跟着儿子走了。两个人走后，周乔抱着书包又坐下。 服务员也将小吃拿上来。
  周乔心里有些麻木，她抬起头对服务员说：“给我打包吧。”
  服务员应了声。
  周乔看着服务员的背影走后，眼眶红了几分，接着又让她给逼回去了。她深呼吸一口气，低头把奶茶喝完。
  不一会儿，服务员拿着两个打包盒跟袋子过来，打包好给周乔。周乔把书包背上，提着打包袋走向门口，一边走一边给成暖打电话：“暖暖，你跟浅浅一起吗？我去网吧等你们，有东西吃。”
  她纤细的身子从萧然那一桌走过。 应浩反射性地将身子缩到角落里，拿着餐本挡着脸。萧然靠着窗，鸭舌帽按得很低，垂眸按着手机。
  她身影过去许久。
  应浩才把餐本拿走，呼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
  * 走进涂鸦网吧，成暖跟孟浅浅两个人已经到了，坐在角落里，桌面上都摊着书本跟试卷，周乔走过去，把小吃放在她们跟前。
  孟浅浅哇了一声，打开说：“谁给你买的？” 周乔拉开椅子坐下，“我舅妈跟表哥。” “你舅妈跟表哥比你爸妈对你好。”孟浅浅也认识黄丽婷跟穆原，周乔笑笑，低着头转动笔开始填试卷。
  成暖一边吃着鸡块一边跟她男朋友周练发微信，两个人已经谈到考去京都租房的事情了。 周乔看成暖一眼，说：“你们都计划好了？” 成暖咬着笔头说：“差不多吧，我爸妈说如果我真考上了可以跟我一块去京都。”
  孟浅浅：“你爸妈真好。” 成暖笑道：“嗯。” 周乔笑笑：“真好。”
  能跟喜欢的人一起上大学。
  三个人继续写作业，周末周乔会在网吧当临时网管来换取平时在这里写作业免费玩游戏的机会，所以第三排靠窗这个位置只有一个电脑，还有两个空位，大多数时候都是留给周乔的，周乔再带成暖跟孟浅浅来，三个经常在这里写作业。
  周乔今晚心神不宁，写了没两下就看到那张英语试卷，上面有萧然的字体。
  他的字很锋利，有点潦草。
  周乔看了一会儿，放下笔，开了电脑主机。
  孟浅浅抬头：“乔乔，你不写了？” “嗯，我玩会儿电脑。” 孟浅浅：“有什么好玩的嘛，那我也不写了。” “你写你的，我没钱给你开多一台电脑。” 成暖：“我有。”
  周乔翻个白眼：“我是不想带你们两个人，两个游戏黑洞。” 孟浅浅指着周乔：“你看，我就知道。” 成暖哈哈大笑，随后拉着孟浅浅继续写作业。周乔这才得以全心玩游戏，她看着页面选了游戏模式。
  身后不远处的网吧门推开，两个高大的男生走了进来，应浩一眼便看到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孟浅浅，他啧了一声：“傻子。” 萧然则看到周乔的游戏画面，他眯了眯眼，站在周乔的身后。
  应浩也没去打扰孟浅浅写作业，跟着萧然一起站在周乔的身后，看着她压枪消灭敌人。 这是穿越这款游戏的个人竞技。
  “卧槽，她排名还蛮高的。” 萧然抱着手臂，戴着鸭舌帽，说：“嗯。” “没想到啊。”应浩看着专注游戏的女生，她换枪，近战，丝毫不慌，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键盘跟鼠标来回。 砰。 最后一个敌人消灭。 应浩跟着兴奋，“哟呵，可以啊。”
  周乔拿下耳机转头，便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眸，萧然抬了抬下巴，看着她道：“跟我玩几把，组队。” 他嗓音很低。 周乔抿了下唇，“行。”
  萧然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也是上次那个位置。周乔视线跟着他，应浩笑着揉一下孟浅浅的头，随即转过去那边，拉开椅子也跟着坐下。
  孟浅浅惊讶地看着应浩，脸颊有些红。
  萧然开机，对周乔说：“爆破模式？” 周乔指尖摸着耳机再次戴上，说：“好。” 萧然指尖在键盘上敲着说：“账号id。”
  周乔报给他。 不一会儿，就收到他的好友添加，紧跟着是应浩的好友添加。两个号加好后，挂在她好友列表里。
  他们两个人的排名都不低，甚至比她高。
  萧然的嗓音在耳机里响起：“再加两个好友，五对五。” 于是周乔的好友列表又多了两个人，应浩笑道：“周乔，他们是常青班的肖炎跟肖从。”
  周乔顿了下，说道：“好。”
  说完后，她沉默下来，她跟应浩一直以来都是有点剑拔弩张的，很少这样温和地说话，页面正在进入游戏。
  那头。 应浩私信萧然：“卧槽，下午听到那事情后，我对她黑不起脸来，怎么搞。” 萧然戴着耳机，看一眼聊天框，敲字。 萧然：“那就对她好点。” 应浩：“你呢。” 萧然：“我也一样。” 应浩：“......”
  他说呢，为什么刚刚主动要跟周乔玩游戏。这时，游戏页面也完全地跳出来，周乔有任务，她之前大对数都是一个人玩，偶尔组队也是被队友坑，这会儿她下意识地拿枪，萧然的声音就响起，“跳上去，剩下我来。” 周乔一愣。 砰。 他一枪打爆对面的人头。 这枪法让周乔又是一愣，但是她没停下，接着往前跑，偶尔抬枪，萧然速度总比她快，又是一枪爆头。
  周乔身子停滞一下。 萧然笑了声，“走啊。”
  周乔赶紧下了集装箱，应浩笑道：“对方可牛逼了吧，我看到一个熟悉的狙击手了。” 萧然说：“肖炎，你过去，掩护。” “来了。” 肖从在那边道：“卧槽，我死了。” 应浩：“傻逼。” 周乔没忍住，笑了声，她跳下去，飞快地跑向目标，埋下炸弹。她这一笑，耳机里的几个男生都安静下来。
  肖炎没忍住，说出了男生们的心神：“然哥，你哪儿找的女同学，这声音真好听。” 周乔手一抖。 萧然淡淡地道：“我同桌。” “别骚，赶紧往前。”他话音刚落，肖炎死了。
  周乔此时也看到那个狙击手了，她往车后一躲，看到有人接近目标，立即一枪送走对方，只是那个狙击手掩护着他的人往埋了炸弹的地方来，周乔抬起枪，把刚刚他们说她声音好听这事情给抛去脑后，认真对待。
  一，二，三。
  砰—— 一枪过去，狙击手被打倒。
  萧然夸道：“干得好。” 说完，他补了几枪。 周乔耳根有些红，赶紧往那边跑去。萧然一边掩护她一边问：“经常玩这个？” 周乔：“嗯，不写作业就玩。” “参加过枪王比赛吗？” 周乔：“还没。” 萧然笑了声，“你可以试试。” 他笑的时候很轻，少了之前那种讥讽，周乔没法空出时间去看他，只是余光看到他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按着。
  “别发呆。”他说。 周乔嗯了一声，赶紧跑。
  周乔跑了一会儿，又问：“你作业写完没？” 萧然揉了下指尖：“还没，你有不懂的？” 周乔抿了抿唇，没应。
  “回头我给你看看。”萧然说。 周乔：“哦，好。”
  应浩在那边解决了人头后，看着周乔蹲下去放置炸弹，他张嘴想说话，突然发现不知不觉这两个人聊了那么多？
  应浩咳咳两声提醒：“萧然，雅妙等会来网吧吗？” 萧然嗓音淡淡回道：“不知道。” 应浩：“我给她发个信息看看。”
  周乔听到江雅妙的名字，没有再说话，她躲在目标处，看到有人靠近就一枪送走，最后他们这队胜利了。
  孟浅浅哇一声，上前抱住应浩的脖子，“你好厉害啊。” 应浩咳咳一声，拉开她的手，“别勒我，不是我厉害，是萧然厉害。” 周乔揉揉指尖，往后靠。她余光扫去，萧然按着手机，像是在发信息，不知道是不是发给江雅妙的。
  他信息发完，对应浩说，“去买点吃的。” 应浩挑眉，“吃什么？周乔，你想吃什么？成暖？” 成暖也是难得感觉到应浩的善意，她笑着摆手，“随便吧，谢谢了。”
  周乔说：“我就不用了。” 应浩啧一声，抓着孟浅浅就走。
  他们一走，成暖看一眼旁边的周乔，还有那萧然，近距离看，这男生真的帅得人神共愤，她拉拉周乔的手臂，凑过去，“跟他同桌，一定感觉如沐春风吧？” 周乔抿唇：“还行。”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好特别温馨的相处。
  萧然发完信息，拿起周乔桌面上的试卷，拿的是语文试卷，周乔赶紧抢回试卷，萧然看着她道：“你不止英语要补，还有语文？” 周乔：“嗯。” 萧然挑眉：“语文这门课程也要补？” 多藐视啊。
  周乔愤而说：“没你那么厉害。” 说完，她把试卷压在桌面上，随即自己先进了游戏，也不喊萧然了。结果一进去就碰见上次刚刚那个狙击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因为没有组队，周乔跟的是别人的队伍，这一下眼睁睁地看着全场的人□□翻。 周乔猛地立即躲起来，拿着枪，准备好了就出去，给近来的人几枪，但是那狙击手还在附近，周乔又只能躲了回去。 好的团队实在太难找了，像萧然这样的更难。
  萧然在一旁看了几秒，说：“先干掉那个狙击手。” 周乔说：“我知道，可是....” 她现在出不去。 眼看着几枪打在周乔的脚下，形势严峻。萧然起身，身子越过去，修长的手指拨开周乔的手指，他按上周乔的键盘：“耳机给我。”
  他一靠近，身上的清香味以及那热度就传来，周乔只觉得脸颊发烫，她取下耳机，然后举高手，给他戴上。 太近了。
  周乔身子往扶手靠去。萧然操控着周乔的人物，换了一把枪，一枪击毙那个狙击手，危机解除。萧然松开键盘，按着扶手，偏头正想说话，却因两个人离得太近了，他薄唇只剩下零点一毫米就碰到周乔的额头。
  周乔呼吸一秒停住，身子也僵住。
  萧然也愣几秒，随即站直身子，眼眸低垂，他取下脖子上的耳机，接着给她戴上，说：“游戏还在继续。”
  第7章
  周乔赶紧回神，扶好耳机，接过键盘。但不知是不是这键盘是他按过的，至今还有些烫。萧然坐回自己座位后，抓了抓头发，长腿交叠，往后靠着，看着周乔的屏幕，看着看着，他狭长的眼眸往旁边扫，落在她侧脸上。
  她很认真，咬着唇前进。 漂亮的下唇咬出了一个牙印。
  萧然低了低头，挪开视线，继续看着屏幕，说：“你压枪技术还有点飘，多尝试几款枪支。”
  周乔：“嗯。” 她紧盯着屏幕。
  不一会儿，应浩带着孟浅浅回来，买了几份麻辣烫，一人一份，萧然接过来，放了一份在周乔的面前，“吃吧。” “谢谢。”周乔接过筷子。
  吃完麻辣烫，也晚了。几个人从网吧出来，随即分道扬镳，孟浅浅自然是重色轻友被应浩拉走，萧然方向跟他们一样，戴着鸭舌帽背着书包跟在他们身后。
  成暖挽着周乔走向另外一条巷子，出去后，成暖拍了周乔的手臂一下，“你们刚刚那是干嘛呢？看得我脸红心跳。” 周乔：“意外而已。” “意外么？啧啧，我当时要是上手，你们俩得亲下去。”
  周乔啧一声：“我可能会被他踹开。” 成暖：“怎么不是你踹开他？” 周乔抿紧唇，一声不吭，她把成暖送到天桥口，说：“快回去吧，太晚了，等下阿姨又打我手机问你了。” 成暖哎了一声，抱紧书包说：“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我们周末看情况再约啊。”
  周乔抬手挥挥：“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