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风起梨香如焚》第二章 倒霉透顶的北宫

  张顺三就是现在站在民中九（6）班门口的三个学生当中的一个。时间已经接近三点钟了，今天是个不错的大晴天，原本和煦的让人觉得十分温暖的阳光已经变得有点毒辣了，长时间照在张顺三的背上，再加上紧张，让张顺三有点微微出汗，一阵阵酥麻的瘙痒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张三低着头一边绞尽脑汁回应着班主任老何旁敲侧打的追问，一边内心极其郁闷着。没错，今天中午溜出去上网回来的时候在镇子街上撞翻李小梨的就是他。然而张顺三并不是什么网瘾少年，他几次每次考试都是民中的年级第一名，甚至在几次县组织的联考中也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不对，应该说是学神，学霸是不会中午溜出去上网的。只有学神才敢冒天下大不韪平时做些学渣最喜欢做的事，很奇怪的考试却又老拿第一。
  陪张顺三站在一起的是他的两个好哥们——赵元昊和冯起。三人有着差不多的兴趣爱好，喜欢看小说，喜欢下象棋，偶像是诸葛亮，喜欢看国产动漫，除了冯起擅长运动之外其余两人都不喜欢任何会剧烈消耗体力的运动，比如男孩子都会喜欢的篮球，在体育课上他们更喜欢找个阴凉的地方下两盘棋或者分享一下新现的武侠小说。但事实上冯起也不喜欢运动，但他天生很高很健壮，所以在有些时候就强行擅长了，特别是在学校运动会上。
  其实今天中午他们三是一起约好去网吧下载电子书的。当下载完的时候时间还早，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三人决定一起开黑打把游戏，毕竟网吧的每一分钟都是花钱买来的，当然要十分珍惜。可是当三人恋恋不舍的打完一把游戏之后，现距离上课已经不到25分钟了，骑自行车得骑得非常快才能不迟到。俗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张顺三一行三人刚从网吧匆匆忙忙的出来就和一个女生撞在一起，心里想着迟到的事，没来得及管被撞翻的那个女生咋样，张顺三扶起车子就急急忙忙的往学校赶了。可是没走多远，可能是因为他的自行车在刚才的撞击中受到了损伤，链条掉了。张顺三不得不花了几分钟下车装好自行车链条，可是后面有66续续的掉了两次，耽搁了不少时间，其他两人也因为等他，三人同时迟到了，被班主任老何堵在了教室门口。
  教室的门口敞开着，从张顺三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孟依蓉，这让张顺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孟依蓉是班上一个娇小可爱，成绩优异的女孩，和张顺三一直关系不错。但已经处于青春期躁动时期的张顺三已经有点不满足于这种同学关系，隐隐有种想把关系更进一步的冲动。有点小小自恋的张顺三在内心深处非常确切的认为孟依蓉对自己也有种“爱慕”之情，这件事也仅仅只有冯起和赵元昊知道。所以现在当着孟依蓉的面被老何“审问”让张顺三觉得很不好意思，甚至萌生出了一丝羞耻之意，这股情意当然不是对于自己迟到的愧疚。
  但最终老何也没有问出别的什么来，最后对这三个成绩还不错的学生安顿了一番下不为例，好好备战高考之类的话。之后就让他们三个回教室上课了。
  回到教室，这节课是政治课，政治老师王龙山并没有正常讲课，或者是讲到某一点的时候突然提出来。他正神情激昂绘声绘色的给同学们讲尕枪手的传说。王龙山老师是一个非常神奇的老师，已经五十多岁快上六十了，身体还很健康，是小镇最早的一批民办教师，在师资力量一直非常紧缺的小镇任教到现在。有次他在操场上打篮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裤子从大腿内侧的根部扯到了膝盖处，露出里面非常刺眼十分鲜艳的红色线裤来。但是王龙山老师不仅一点也没有觉得丢人，也没有像正常人那样溜之大吉赶紧去换，反而很开心的样子，搞得好像扯烂裤裆的是别人一样，依旧在打篮球，甚至和一起玩的老师们谈笑风生，好不快活。真是让人苦笑不得。王龙山老师平时和蔼可亲，深得同学们喜爱。
  尕枪手本姓张，小镇周边有一个叫张家村的地方，尕枪手的祖籍就在那里。至于具体叫什么年代久远已经无人知晓了。尕枪手活跃于新中国成立前后，是非常著名的盘踞在小镇周围的土匪头子，虽然说是土匪头子，可是手下只有一个喽啰，叫马泰和，是紧邻着张家村的马家楼人士，从小死心塌地的跟随着尕枪手。当时全中国的焦点都聚集在了主要生在中国北方和南方大地上的抗日战争，国共内战等一系列战争上。对于已经衰落的贫穷落后的西北马家王朝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尕枪手的名字起源于他使用的一支勃朗宁手枪，此人天赋异禀，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以抢劫过往的商贩为生。当地政府虽然派人清剿了几次，但是由于人力物力不足，再加上尕枪手对周围藏身的地形非常熟悉，几次围剿无疾而终。反而更加助长了尕枪手的嚣张气焰和他在周围群众中的声望，尕枪手在民众间被传的神乎其神，会遁地属，一步十丈，刨肚掏心，杀人如麻，人人谈之之色变。
  新中国成立之后，全国很快解放，随着解放军中国共产党的到来，尕枪手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但是由于当时占中国面积四分之一的西北大地上只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兵力严重分散且不足。无法集结足够多的军警大面积围剿来对付一个小小的土匪头子，又考虑到尕枪手只有两个人一支枪，就请来了一位非常擅长追踪的解放军排长独自一人去追捕尕枪手。然而，虽然排长的本领高强，单兵素质过硬，可是对周围地形气候的熟悉程度远远比不上尕枪手，排长不仅没有抓到尕枪手，还在追了几天之后不慎摔下山崖摔断了腿，不得不放弃。
  后来当地领导经过缜密慎重的分析，尕枪手作恶多端，本领高强，而且杀过人，犯罪心理素质过硬，是个不折不扣的铁杆大土匪，来无影去无踪，强攻不成只能智取。尕枪手本身虽然强悍，但一直追随着他的马泰和却是个酒囊饭袋，平日好吃懒做，打着尕枪手的旗号为虎作伥，压榨剥削周围百姓，自身没有过硬的本领和心理素质，但这个人对自己的老母亲很孝顺。就决定从马泰和入手突破尕枪手匪众。于是就让周围群众放出消息，说马泰和的母亲去世了。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听闻母丧的马泰和在夜晚悄悄溜回家中，被守了好几天的军警抓了个正着。没审问几下，马泰和就全招供了，涕泪横流的请求宽大处理，同时还招供出尕枪手打算在两天后的夜里抢劫镇子上的一家商户。根据马泰和的招供，军警们做了严密的部署，打算来个请君入瓮。
  两天后的夜里，极其骄纵自大的尕枪手果然来了，很快就在十字楼旁边被团团包围。凶悍的尕枪手拒不投降开枪反击想要突围，怎奈何陷入了层层包围中的尕枪手双拳难敌很多只手。几经交火，尕枪手被击毙在了十字楼的旁边，古老的十字楼再次见证了小镇最后一个悍匪的陨落。据说，尕枪手被打死后，之前抢来的揣在怀里的白糖沾染着鲜血洒了一地。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白糖可是堪比黄金的贵重物品。
  据当地的老人们讲，尕枪手是真实存在过的，也确实是被击毙在了十字楼旁边。但是尕枪手从来不抢劫祸害当地人，深得当地群众的尊重，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所以一直没法抓到他。至于马泰和，刑满出狱后，马家楼的村民不让他回村，亲戚也都不与他相认，只好沿街乞讨，晚景凄凉。
  王龙山还在讲台上口水滔滔不绝地讲着尕枪手的传说。张顺三慢慢的把身子挪了挪，偷偷瞅了一眼龙山仍旧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就放心的半转过身去对坐在后面的赵元昊说：“元昊，你知道吗，尕枪手其实就是我们村的人，要是真论起辈来，他还算是我太爷爷呢，和我家算是比较近的宗亲。”
  赵元昊并没有接张顺三的话，而是坏笑着对张顺三说：“今天中午你咋回事？你是不是对那个女生一见钟情了？距离那么远，你竟然径直过去把人家撞了，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看看把人家撞坏没，最起码道个歉啊。扶起车子就跑像啥话嘛？”
  “你才对她一见钟情了呢，今天遇见她真是倒霉透顶了，要不是她我们三个能迟到吗？你还好意思说，我把人撞了，你俩头也不会的走了，我那不是急得追你俩去了吗？”张顺三提起这件事也有点懊恼。
  “对了对了，说起刚才迟到的事，我们被老何堵在教室门口审查的时候，你一直通过教室门偷瞄教室里的谁呢？”
  “你小子才偷瞄呢，我那就是被训的无聊，转移注意力随便看看，还能看谁啊我？”张顺三的事元昊当然知道，旁边还有别的同学呢，听元昊这么说有点心急了，想快点堵住元昊的嘴。
  “不对吧？”，元昊明显是想逗逗顺三，“从你的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不就是孟……”
  啪————
  元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顺三抄起元昊桌子上的书在元昊头上砸了一下。张顺三明显有点着急，打完紧接着大声辩解到：“赵元昊，你能不能别乱扣帽子，一天天心里想啥呢？我和孟依蓉只是很好的朋友关系，我郑重地强调，我和孟依蓉是清白的！……”这句话事说给他两的同桌听的。
  张顺三话还没有说完，赵元昊突然低下了头极为认真的看着课本，坐直了身子，通过元昊的反应，张顺三也现刹那间周围环境有点安静的诡异，自己的的后背不知道被什么远程武器锁定了，冷汗不经意间已经渗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张顺三刚才打赵元昊出的声音太大，还是两人讲话有点吵，早已经成功的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但王龙山老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停止讲课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顺三。全班同学的目光也被老师带到了张顺三那里，教室里瞬间极其安静，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张顺三在不知不觉间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我和孟依蓉是清白的~~~清白的~~~白的~~~的~~~!“
  终于，全班在沉寂了几秒后开始哄堂大笑，王龙山老师极力的摆手想让教室安静下来，却无济于事。本来全班同学都知道张顺三和孟依蓉关系很好，现在这样说，就算是没来没有啥也有啥了。张顺三彻底懵了，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什么也说不了，只好慢慢把头低了下去。而孟依蓉本来就属于乖乖女哪种类型，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孩子。听到全班同学都在笑她，马上就大哭着把头埋在了课桌上。
  放学后，张顺三和冯起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张顺三家和冯起家离的很近，所以两人总是一起回家。而元昊家在另一边不同路。
  看见张顺三气色有点萎靡，冯起对张三说：“张三，你今天咋回事，中午要不是你我们三也不会迟到，你是不是对那个姑娘一见钟情了，那么远的距离，你居然没有绕开的意思径直过去把人撞了，是不是对她图谋不轨？然后扶起车子就跑，就算不管人家也没有撞伤，作为新时代的中学生，最起码道个歉得有吧？”
  “停停停，打住，你说话咋和赵元昊一样？能不能别再提今天中午的事，特别事那个女生，碰见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听老冯和元昊都提起那个女生，张顺三不禁有点厌烦，这两人今天都来往他伤口上撒盐，“迟到的事倒是无所谓，今天下午政治课上可太难受了。”
  “嗯，还好是龙山的课，而不是能博和宝鹏的，不然你就真惨了。但是我看孟依蓉哭成那样，估计以后恐怕不会再理你了。小姑娘家哪受的了这个，不像你脸皮厚的和城墙似的，4o火都打不穿。”
  “唉—我的依蓉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
  “啊！我对天空呐喊!啊！我咋这么倒霉呢！”
  放学回家的路上张顺三鬼哭狼嚎般的吟诗声连绵不绝，引得其他回家的同学驻足围观。但是张顺三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因为他脸皮真的很厚。
  …
  直到毕业，孟依蓉都再没搭理过张顺三，让张顺三难过了好久，这位才子常写出几句抒情意的诗词散文来酸老冯和元昊，让两人颇感郁闷。
  时间转瞬就来到了中考毕业前夕，当时很流行同学之间互相填写同学录。张顺三就让赵元昊悄悄把孟依蓉的正在班里让其他同学传填的同学录悄悄偷了过来。在留言处写了一诗：
  “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那些邀约好同行的人，
  一起相伴雨季，走过年华，
  但终有一天会在某个渡口离散。
  流年暗中换，心事偷相许。
  我本微末凡尘，却也心向天空。
  停留只是刹那，转身确是天涯。
  蓉啊，维愿来日方长，有情人终相会。
  ————北宫二风”
  北宫二风是张顺三的qq昵称，没人知道有什么具体含义。但是张顺三每当写出一些得意之作的时候就会自号一声北宫诗人。
  但是这位北宫大诗人不知道的是，孟依蓉再看到张顺三的那一页留言后，就用红笔在上面划了几个叉，然后撕了下来找到冯起让冯起交给他。然而，冯起并没有交给他，而是好好保存了起来，直到一些年后，冯起当着张顺三快要结婚的女朋友的面拿了出来……
  初三，十五岁的样子吧。十五岁的风，十五岁的雨，十五岁的梦幻和迷离。每个人都带着那么一点天真，一丝幼稚，一份执着。那时候的我们还是太年轻，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