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躯壳》06章：必得沉下去的沙兜

  尽管很不想回去挨打，但是终归还是要面对的，等到天黑了下来，青麻吉在岸上看到老青吃完饭关上灯进了内舱，她才蹑手蹑脚地溜上了船，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的肚子咕咕地乱叫，实在饿得不行了，她起身到菜橱里面找东西吃，可是菜橱里只有一盘萝卜干和半个窝窝头，她顾不上挑三拣四，抓起窝窝头啃了起来。
  “真好吃，嗯，真好吃，萝卜干好吃。”青麻吉嘴里塞满了窝窝头还不住地低声嘟囔着。
  “你回来了。”老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把青麻吉吓了一大跳，差点撞到方向盘。
  “吓死我了，你不是睡了吗？”青麻吉小声说道。
  “我能睡着吗？你这个死丫头，我看我不打死你你是不会长记性的。”老李高高抬起的手却一直没有落下，青麻吉也没有躲闪，老李再怎么打她也没有老青的十分之一疼。
  “你快去睡吧，明早不去赶礼拜了吗？”青麻吉嚼着萝卜干往自己的床走去，小声问老李，老李没说话，扔了一个布包到青麻吉的床上就转身出了驾驶舱，青麻吉捡起那个蓝色花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肥肉油渣和一个糖糕，她高兴坏了，赶紧爬上床拉上布帘好好欣赏一番手里的宝贝。
  “油渣，糖糕，好久没吃过了，嗯，太香了，真香，肯定很好吃。”她轻轻地摸，慢慢地闻，但就是不吃，她想把这些美味多留一会。
  “还是吃了吧，要是被老鼠给吃了就不划算了。”青麻吉拿起糖糕咬了一大口，里面融化的白糖很是美味，虽然糖糕已经凉了，但是甜味足以掩盖其他的感觉。她又尝了一块油渣，“嗯，今天中午才炸的，香。”
  之前还舍不得吃，现在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很快青麻吉就把糖糕和油渣都吃完了，她打着饱嗝躺了下来：“啊，太饱了，好几顿都没这么饱，要是有真的肉就好了。”青麻吉拍着自己的肚皮幻想着，转了个身，她就睡着了。
  “快起来！干活了！”老青的喊声闯进了青麻吉的耳朵，她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看到老青站在床边瞪着她，她赶紧起来穿上鞋。
  “先吃饭。”老青并没有要旧事重提的意思，青麻吉也就放松了一些，她摇着头说：“我不吃了，不饿。”
  “你是神仙吗？不饿。快点把馒头吃了，今天要捞半船沙子，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老青把馒头塞给青麻吉，自己就先出了船舱，青麻吉虽然不太饿，但是想了想可能要忙到下午，还是吃了半块馒头，剩下一半她用蓝色花布包了起来塞进了兜里。
  “沙兜呢？”老青已经在船尾准备就绪了，但是青麻吉还没拿上她的沙兜，她赶紧跑到船头把沙兜拖了过来，老青已经沿着船边拖着沙兜往船头移动了，青麻吉便赶紧把沙兜扔进了河里，拉着手里的篙杆沿着船边往船头一点点地挪动。
  沙兜是由极细的网，网底的铁板和连接细网的绳索、篙杆组成，沉入河中沙土中的沙兜不会让沙子出来，只会滤出水，这样拖拽着篙杆就可以把沙兜里面装满沙子，等到沙兜里面满了就把它提起来倒进船舱里面，然后再循环操作。
  “快点，你在那看什么呢？货舱里才多少沙子。”老青斥责站在船头呆的青麻吉，青麻吉是被不远处围观的人群以及河里的游泳比赛给吸引了，她回过神来继续捞沙子，老青看她继续干活便转过身去了，可是“噗通”一声把他又拽过了身，他没在船上看到青麻吉，于是他立马扔下沙兜，跑到船头往水里张望，船边的水里没有动静，沿着船边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抬头现离船头不远的地方青麻吉从水里钻了出来，还往游泳比赛的方向游去，他走到转头大声地喊道：“你个讨债鬼！你干什么呢！快点给我滚回来！听到了吗！回来我非要打断你的腿！”
  青麻吉根本没听到老青的话，她刚才从船上跳进水里，然后憋着气在水里往前游了三分钟，浮出水面的她继续往游泳比赛的区域游过去，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她只是一个劲地靠近比赛区域。
  “你看那边，怎么有个女孩在游泳？！”岸上的教练员和计时员说道，大家往比赛赛区边缘看去，果然有一个女孩沿着赛区边缘跟比赛选手一起往河对岸游去，那个女孩不时地变换着泳姿，甚至还时而在水中潜行，游泳度不算最快但是也不差了。
  “那是谁家的小孩，很有前途，一会找她聊聊。”泳队教练说道。
  等到比赛结束，青麻吉从河对岸又游回了自己家的船上，她跑进内舱里换了一套衣服，刚爬出内舱，老青满脸铁青地说道：“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我就是热了，到河里洗个澡。”青麻吉淡定地回答道，但是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没说便也不得而知。
  “我看你最近是皮痒了，之前跑出去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今天又给我疯疯癫癫，你是不是想挨一顿打就好受了。”老青拍着内舱顶板怒气冲冲地说道。
  青麻吉站在一边没说话，这时有人站到了船舱门口，青麻吉看了一眼并不认识，那个人开口说道：“你好，请问刚才在河里游泳的是你吗？”
  老青看到陌生人上了自家的船，他不悦地说道：“你是谁？上来干什么？”
  那人走进船舱笑着说道：“你好，我是市里游泳队的教练，我们是来这里比赛的，刚才看到这位小姑娘在河里游得不错，所以想来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市里训练。”
  “什么训练？不训练！饭都吃不上了，弄什么花花绕！不去不去！”老青没好气地拒绝道。虽然青麻吉很想去，但是家里的情况不允许她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好吧，打扰了。”教练转身往船舱外走去，路过青麻吉身边的时候他笑着说道：“你游得很不错，厉害。”
  青麻吉微微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低着头站在一边，教练就下了船离开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捞沙子去啊！快点！”老青走出船舱，厉声呵斥道。青麻吉赶紧跑到船头拿上她的沙兜回到船尾，从那里开始，她继续一圈一圈地捞起河里的沙子，没有终点，没有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