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要求?”
亦暖沉思片刻,“都可以的,月明说有吞云吐雾的感觉就行。”停了一下,补充道:“上次给你说过的,我这次的角色是风尘女子。”
他稍作思索,说:“我教你简单易上手的。”
“好。”
当打火机冒出火花点燃烟时,亦暖瞳孔猛地紧缩,身体紧绷。
萧奕寒点烟的手一顿,把猩红烟头转了方向,只留下一个并不明显的侧影。
他轻声说:“你先试着吸一口烟,不要立刻吞进去或者吐出来,让烟在口腔内糅合,嘴向前,舌头前部向外力推嘴里的烟气,推完一股之后舌头迅速收回,再推下一股……”
亦暖把视线放在他身上,抽烟时的他像换了个人,眼神有点懒懒的下垂,神色淡漠,和她骨子里的冷漠有几分想像。
萧奕寒教的很细致,烟如同被他控制住一样,听随他的指令做出相应动作。
烟圈吐完,他把烟按灭,抬眼问她,“看懂了吗?”
亦暖很想点头,但刚才走了神,一点也没看懂。
萧奕寒转了身,又背对着她,打火机声音响了一下,他动了动,含着口烟转了回来。点燃的烟被他往后放,没出现在屏幕里。
亦暖心口一悸,嗓子发干。
他又耐心的演示了好几次。
亦暖熟练点燃烟,放进嘴里试探吸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吐,烟一下子窜到喉咙,她被呛得咳个不停,脸和脖子跟着呛红了。
萧奕寒坐着的身子站了起来,脑袋离灯很近,被照的很亮。
他问,“不抽烟不可以吗?”
亦暖像要把命咳出来似的,咳声停了,眼睛红红的,里面盛满水雾。
“达不到效果,我很喜欢这个剧本,想把它拍好。”
如果这个视频拍好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萧奕寒不说什么反驳的话,坐到窗边继续教她。
等亦暖摸索到一点门道,一看时间惊觉已经是凌晨12点。
“对不起啊,占用你这么多时间,你赶快休息吧,明天是不是还要训练。”
“没事,你练习,我给你看看还有那里需要改进。”
亦暖说:“下场拍摄定在下个周,不急。”
萧奕寒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画面一直在动,手机里一直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刺耳。
亦暖见他半天不回答便回了卧室,头一沾上枕头变得晕乎乎的。
等那边定住时他身上换了一身衣服。
“你一个人在家会怕吗?”
他突然的问。
昨晚熬了一晚,今天一天精神都在高度集中,亦暖身心疲倦,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不会,一个人挺好的。”
这话乍一听像是不愿意萧奕寒回家一样,若是别人的丈夫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定是不爽快的。
庆幸的是萧奕寒不是一个爱多想的人,所以对她话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的地方。
他脸离得更近,声音也变得更低。
“明天是不是有课。”
“嗯。”
亦暖眼帘慢慢黏在一起,回答的声音细若蚊蝇。
她侧着身睡,手机怼着脸,卸了妆眼底青黑没有保留的显露在萧奕寒眼前。
萧奕寒把手放在屏幕上,如同在抚摸屏幕上黑色青影。
“暖暖。”他轻轻唤她的名字,柔柔的带着温度。
“嗯。”亦暖已经熟睡,下意识回应。
萧奕寒没说什么,手指一下一下极尽轻柔抚摸屏幕,柔情似水用来形容此时的他再好不过。
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又倔又冷的小姑娘上了心?
29. 受伤 她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家人。……
他回想起去年十二月听说她有对象时的感受, 平静的心湖如同被人投掷了一块大石,又沉又闷,水花四溅。
他那天做了一件又一件蠢事, 临时起意的集合, 只为了打断他们的约会,事后辗转反侧大半宿, 脑子里全是小姑娘那双永远疏离,木讷,含着悲伤的眼睛,他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明明是才认识没多久的人, 可总觉着像是认识了好多年,每每见到总忍不住怜惜。
“小丫头。”带着宠溺的呢喃在寂静黑夜里无限放大,温暖了一室寒冷。
小姑娘睡着了还紧紧握着手机,一点也不松懈。
萧奕寒轻轻笑出了声, 坚毅的眉宇间透着轻快, 他粗糙的十指在屏幕上飞快跳动,不一会儿对面视频通话自动挂断。
“怎么关机了?”
萧奕寒不在亦暖睡觉放飞自我, 早上把自己裹成个蚕蛹,头发像鸡毛一样四处飞散。
不会是昨晚睡着了视频一直开着, 手机没电关机的吧?
她忙坐起,找了充电器充电,开机。
开了机发现手机还有55%的电, 微信上有未读信息。
萧奕寒:【出任务, 照顾好自己。】
还有一条是视频,昨晚的教学他录成了视频。
亦暖呆呆傻傻盯着手机聊天页面看了好久,她的心忽的绷起,打了好几个字又一一删除。
信息是凌晨3点发的, 如果不是紧急任务不会这么早出发,那视频又是什么时候录的呢?她睡着后还是接到任务后?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要是不对我好就好了,这样我才知道该怎样对你。”
“可你对我太好,好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亦暖低声自语。
她知道怎么处理别人给的伤口,却不知道怎么处理别人给的糖果。
她看了昨晚视频通话时间,是她睡着不久萧奕寒那边挂断的。
洗漱完回学校的路上亦暖给萧奕寒发了信息。
【注意安全】
【我在家等你】
两条信息间隔两分钟。
下午微信提醒转账过期通知,她才想起昨晚萧奕寒转的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她看了转账。
10000元。
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无缘无故给她钱,也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零花钱。
亦暖心里闷得厉害,对萧奕寒的负罪越来越重。
之后一个星期,她重复四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学校,没课工作室或者摄影棚,晚上宿舍,忙的脚不沾地,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经常会出现片刻黑影。
周六,阴天。
烟雨朦胧,白雾笼着山顶,青山绿水随风而动。
三河镇有座小桥,据当地人说这座小桥筑于明末年间,是当地一位地主为女儿修建的,传闻地主女儿看上了河对岸的一个小伙,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地主不愿女儿受苦,阻止她和对方见面,地主女儿也是个烈性子,为此闹绝食,愣是几天滴水未进。
闹得厉害本就娇弱的地主女儿害了场大病,爱女心切的地主总算同意了女儿下嫁,为了方便女儿回娘家,特意修了这座桥。
百年过去,桥下水流变小,这座桥一直屹立于此,见证岁月流失,人来人往的凄凉。
当地人说起这个故事时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一起工作的众人脸上同样带着唏嘘的模样,只有苏亦暖自始至终保持着礼貌疏离的笑。
过后同行的人惊叹,“父爱好伟大,突然想起我高考那段时间我爸爸每天接送我上下学的情景,当时只顾着学习,也没多想,现在想想好对不起他。”
“我也是。”
其余几人跟着附和。
亦暖落后几人一步,与众人格格不入,她耳朵听着几人对家人的种种愧疚,有点想笑。
她确实笑了,只是没人看见。
今天拍的是结尾部分,请了好几个群众。
少帅结婚,花魁换了身素衣站在桥上,远远注视。
桥上风凉,空气里带着水汽。
亦暖穿了件白色旗袍,旗袍上印着朵朵徐徐绽放的牡丹,她脸上画着憔悴的妆容,冷风吹过,盘起的头发被风吹乱,一双水眸痴痴望着不远处敲锣打鼓的人群。
“咱们少帅这回总算是成家了。”
“可不是,娶的还是林司令女儿,真是门当户对呀。”
“你们听说没,据说百花阁那个花魁牡丹这几天害病了,我看八成是知道少帅结婚,郁结于心。”
“嘘,你不要命了,这种事还敢说,谁不知道少帅夫人眼里容不下沙子!”
人群里传来稀稀拉拉的交谈声。
牡丹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从包里拿出烟,点燃。
纤细修长的玉指夹着烟贴近粉色薄唇,牡丹深吸一口,慢慢悠悠吐出一圈烟雾。
白色烟雾遮挡住她憔悴的面容,在烟雾下憔悴被掩住,只看见的一张如梦如幻精致容颜,如同书里常写的魅惑人心的妖精。
浮生饰演的少帅看了过来,他近视,看不清亦暖此时模样,只是跟着剧本上写的演。
这一段他们对过四五次,倒不至于出错。
牡丹直直对上她的视线,眼里很快的闪过什么,让人看不真切,她站直了身姿,懒散掀起眼帘,嘴角微勾,隔着烟雾,人群,眼里三分讽刺,一分落寞,其余皆是道不完的风情。
冷风呼呼吹着,似是要把那些不为人知的爱恨嗔痴吹散,阴沉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雨,少帅迎着新娘进了家门,人群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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